“我就说会成功的，杰克其实也算是个讲义气的人。接下来就能大展拳脚了……”山人这么说的时候本还有一丝沾沾自喜，突然意识到丁弈正一脸严厉地瞪着他，这才呐呐收敛笑容。
“别以为成功一小步，就胜利在望。现在你是打入敌人内部，就更不能轻举妄动！”
听说还不能行动，山人有些着急：“制衣厂就这么放着不管了？但他们的制毒基地，总要想办法尽快解决吧？那里已经死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被关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那些人根本等不了！如果不能救他们，我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救他们？查封制衣厂？等孙浩哲找到了地方，就派人冲进去搜查？就算你救得了眼前这些人。只要贩毒网还在，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人命被你说得好像只是冰冷的数学算式。”山人实在无法苟同。
丁弈不禁摇头：“就是数字的多寡，你只能把他们看作冰冷的数字。”
“……”山人没立刻出言辩驳，但眼中分明写着不服。
“你要改改你的思维方式，记住你面对的这些人是毒贩，你只有变成他们，甚至比他们更冷酷无情，才有可能骗过他们赢过他们！如果做不到就最好趁早退出！”
杰克倒是说过同样的话，山人却无法就此否定他的全部：“……可世事并没有绝对。你也说杰克曾经是个医生，还做过救灾志愿者，也许走到这一步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你以为邢志杰是什么人？还稀里糊涂搞不清楚你是在跟怎样一个魔鬼打交道！”丁弈想起艾峰那句别有深意的话，眉头拧得更深了些。他犹豫再三，终于从口袋中掏出一叠照片丢给林山人，“别被他迷惑性的外表给骗了。”
那是李小山死亡现场取证照，山人一张张翻看过来。那些在一整片窗帘幕布上绽开的血迹，坐在幕布前不甘歪着脖子的死者，他扭曲的脸孔，脑门正中黑乎乎的血洞，以及墙上张狂的血字，无不令人触目惊心，山人脸色渐渐泛白：“这也是杰克干的？照片里的人是谁？”
丁弈此时又有些后悔让山人看到如此严峻的事实，迅速收回照片：“这你不用知道，让你看这些只是要你认清目前的处境。邢志杰冷酷谨慎得很，别对他抱太多幻想。目前他对你说的做的一切，都可能只是诱饵。”丁弈没好气地一指大楼下方，养老院正门不远处的路边。
山人不看也知道：“那辆车这两天去哪儿都跟着我。”
“知道就好。你把孙浩哲带去福利院的时候，没暴露吧。”
“放心，孙浩哲当过兵，在跟踪方面很有一手，还是他提醒我楼下有人监视。我们是分头行动，由我先出发引开追踪，他再行动。”
“他也不能一直待在福利院，一旦那些人对你有所怀疑，就会想到追查你最常去的地方，院里还有院长和孩子们，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没事，孙浩哲交给我安排，会尽快把人转移走。”
“他觉得自己杀了人，有心躲着警察，我也没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嗯，做得对，你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会让手头可信的线人去接触他。”
“那我接下来做什么？”
林山人还是急于求成，这不免让丁弈担心：“别老想着做什么，别急于试探，多看多听。这个公司应该不仅仅是邢志杰掩藏身份的幌子，它每年盈利丰厚，一定是暗中服务于他们的非法交易。你先摸清邢志杰周围的关系网，贸易公司的业务往来，如果能把账目资料、客户名单弄到手自然最好。”
有了明确的目标，山人眼中显出难掩的兴奋，丁弈正想再多嘱咐他两句，他放在一边天台晾晒架上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竟然是杰克！？
丁弈就此别过，拖着一身驼背清扫工的伪装离开。山人这才略有忐忑地接起电话。
“现在在哪儿？”杰克张口就是审问的口气，让山人莫名不爽。
“你明明知道还问？”
电话那头，杰克没动气，反而轻笑出声：“徐叔叔怎么样？”
“好很多了，就是半边手脚还不太利索，需要坐轮椅。”
“你在那儿一下午了，一直在陪他？”
真是红果果的怀疑，山人翻了个白眼，也只能对着空气表示一下心中不满：“……怎么会，义工要做很多事情的，打扫卫生，分餐，晾晒……”
杰克对他的耐心讲述也没多大兴趣，简单直接打断他：“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啊……”这话风突然从谍战转成了霸总，变得有点太快，倒叫山人一时不太适应。
“不是说改天去你家参观，今晚我有空！我估计五点钟到，到点你出来！”
“……”山人心里冷笑，原来是想搞突然袭击。
“怎么，不欢迎？”
他还真不太想欢迎，可拒绝得了吗？……
山人看了眼墙上越来越逼近五点的时钟指针，随手把棋盘上的小卒推过河，。
老徐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面前的黑马，啪拍到了一边的红炮上：“跳马吃炮。”
“啊！”山人这才好像突然回魂，“不是，你马什么时候能跳了？刚还蹩着脚呢！”
老徐不说话，只笑看他：“什么时候？你小子说是陪我下棋，根本心不在焉哪。老看钟，怎么一会儿约了女朋友，在我这儿消磨时间？”
“什么女朋友……”山人不觉脸上微微发热，伸过手去抢棋子，“我刚走错，让我换下。”
“哎，那可不行，落子无悔！”老头把棋子牢牢护在怀里，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你老大个人了怎么还耍赖？”
“这哪里是耍赖，就犯了个低级错误嘛。我都这样连输三盘了，一会儿我就走了，我们认认真真下完这盘好不好？”
“谁叫你自己不认真下棋，心里想着别人？”
“我哪有……”
看这一老一少嬉笑斗嘴的样子，让他想起多年前熟悉的一幕，徐子轩不禁莞尔，一下午沉重的心情终于稍有缓和。他每次借着林山人来看老爷子，来这里坐坐。老爷子虽然还是不愿意跟他说话，但已对他不再抵触。不知不觉，他开始对每周来这里度过一个短暂而轻松的下午有所期待。他偶尔会在林山人身上看到记忆中少年的影子，这恐怕也是父亲会亲近山人的原因。他不知道林山人到底和那个人什么关系，但他绝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必须让林山人离开他！
林山人五点准时告辞，一向阳光明朗的脸上竟带着难得一见的紧张。
“山人我送你，正好有话……”他刚追出养老院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迎了上来。
林山人还犹豫着不知怎么拒绝他，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然潇洒地推门下车：“徐先生不用费心，他坐我的车！”男人长身玉立，冲他挑衅一笑，一如多年前抢走他身边女孩时一样魅力难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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