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背着包袱又来到了上岸门,今天的上岸门比往日要冷清许多。寥寥几人摆摊做着生意,看来驴车是没法租了。渣滓洞里躲了几日的三人都十分疲惫,他们决定先去旅馆歇两天再从长计议。
来到旅馆吃了饭,略作休整,赵娘子却一直沉着脸坐在床上,晖华走过去拉着赵娘子的袖口:“娘,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私自逃家。”
“还有呢?”
“不该不告而别。”
“还有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赵娘子在晖华肩膀上狠打了一巴掌,“遇着危险护着自个儿都不懂,万一你被那几个兵抓住了怎么办?我想都不敢想。”
“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还说下次?”
“好了好了,孩子也是担心我们,你怎么舍得打她。”梁老板牵着晖华坐下,“但是你娘说得对,遇事了首先想的是要保护自己安危。我们俩年纪都大了,你好了这个家才能真正好,知道吗?”
“知道了。”晖华老老实实的回答。
“今天累了,早些休息吧。”
一家三口在旅馆不太安稳地睡了一觉,一大早起来,晖华来到爹娘房间。梁老板说:“今天我去朋友家里看看,有没有驴车借来用。”
“都怪我,拖累了你们。”赵娘子裹了小脚,走不远,不雇车她到不了辉芸那。
“说的什么话?不准再说。”梁老板说完出了旅馆。
“娘,肯定能借到车的,你别担心。”晖华说。
赵娘子看着自己的三寸金莲,神情不振,默然不语。赵娘子生在富裕家庭,看着个头娇小、弱不禁风惹人怜爱的样子,其实却是个十分聪明好强的女人。她从小与哥哥一起读书习字,受尽宠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此时她靠着床栏,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看上去无比憔悴和疲惫。晖华见她面色不好,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娘,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再躺一会?”晖华扶着赵娘子。
赵娘子就势躺了下去:“我再睡一会,昨晚没睡好。”
“你安心睡吧,爹来了我喊你。”
到了中午,梁老板才回来,此时赵娘子已经睡醒收拾整齐了。
“他们还好吗?有车借吗?”
“赵铭胜家里还好,没打到那边去;董辰家宅子被烧了,还好人都在;孙家最惨,一家九口人就剩了他爹和他儿子还活着。”
“这以后可怎么活啊,你给他们留点钱没?”赵娘子问。
“留了钱的,他爹说打算带孙子去乡下亲戚家住。”
“去乡下住也好。”
“对了,听说高家这次被烧了,他仗着家里护卫多,拒不开门,结果被砸破了门,家里抢了个精光,房子也被一把火点了。”
“呸,活该!”
“各家都不太好,车也没着落。我刚刚又去了趟上岸门,人还是很少,我们先等等,看看情况。”
“急也急不来,先去吃饭吧。”赵娘子站起来准备走,头一晕,踉跄了一下,吓得梁老板赶紧扶住她。
“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梁老板着急地问。
“就是没休息好,头有点晕而已。”
梁老板按住赵娘子扶她睡下:“不对,你的脸都白得像张纸了,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晖华,照顾好你娘。”
“爹,你放心,赶快去寻大夫吧,李婶娘说现在大夫不好找。”
梁老板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转身匆匆又出了旅馆。
梁老板千辛万苦找来一个大夫,来到旅馆看到一个媒婆在他们住的房间门口探头探脑。
“张婆,你在找谁?”
“哎哟,梁老板,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家赵娘子。”
“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
“这……要不我们进去说?”
赵娘子听到外面的声音,吩咐晖华开门,门外三人进了房间。张媒婆坐在一旁也不着急说话,大夫放下药箱便给躺在床上的赵娘子把脉看舌。
“虚合四形,浮大迟软。虚主血虚,这位夫人本就肝血不足,宗筋失养,近日又受到惊吓,消化不良。故而头晕头痛、双腿麻痹,我开些改善气滞血瘀的药调理一段时间,放宽心,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不妨事。”
老大夫开了药方走了以后,张媒婆才陪笑着开了口:“恭喜赵娘子,大夫说了,你这身子问题不大,吃几方补血安神的药就好了。对了,上次和您提到的杨老爷家,您还记得吗?你们如何决定的?”
赵娘子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说:“劳烦张婆挂心,兵匪才刚走不久,您还惦记着帮我们家晖华,真是谢谢您。也怪她福气少,恐怕享不了杨家的福。”
张媒婆脸上一僵,讪讪一笑,告辞走了。
赵娘子板着脸,眼睛一眯,生气地说:“老梁,我现在可算明白过来了,之前我们都上了杨家的当,差点鬼迷心窍害了我们晖华。”
梁老板抚着赵娘子的后背,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晖华反应了一会,想明白赵娘子话里所指,手脚冰凉。
“老梁,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前脚住下,张媒婆后脚就到了,来得这么巧?恐怕我们家遭的这些罪,杨家也脱不了干系,什么乐善好施,恐怕都是做做样子。既然派人盯梢,难保之后不会做些更下三滥的事情出来,我们得想办法快些离开这,去辉芸或者我哥那。”赵娘子向来做事风风火火,她说完就准备收拾包袱走,结果刚站起来就发了晕,晖华扶住她坐了半天才好。
“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也要顾着自己身体。”梁老板赶紧扶着赵娘子躺下。
赵娘子一下子哭了出来:“华儿万一被他们抢去怎么办?他之前指使得了姓高的,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来个姓矮的!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保护得了华儿?呜呜呜……”
“娘,你在这里安心养身体,我自己去姐姐那。”
“你胆子怎么这样大,谁知道外面有没有眼睛盯着你,我怎么敢让你独自出门?”赵娘子哭着说。
晖华从门缝里往外看眼,打开门又左右看了看,把门关好走回来,轻声说道:“娘,大夫说了你现在不适合舟车劳顿,可眼下我确实被贼盯上了。就像你说的,万一他使些下作手段,我们也应对不了。他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偷摸出去不被发现,他们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你们。”晖华又一脸祈求地望着梁老板:“爹,我宁愿死也不想做人小妾。”
梁老板看不得晖华这个样子,他不忍地撇开眼说:“晖华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等会我再出去问问,想想办法找辆车子。”
赵娘子一脸担心,哭着点点头。
“谢谢爹、谢谢娘。”
过了快一个多时辰,梁老板回到旅店,他带来了一套男装和一个好消息:“我刚刚绕了一大圈,到处都找不到车。本来心都凉了,结果回来路上,远远就见着赵铭胜家的人赶了一辆车过来,原来我去问过之后,人家跑了好几里路硬是给我借了辆车过来,真不愧是当年的好兄弟,往后再好好谢他们家。车一刻钟以后就来,让晖华换了这衣服,趁现在旅馆进进出出的人多,赶紧走,车夫是赵铭胜的家生子,靠谱得很。”
“老梁,这车夫真的靠得住吗?”
“现在也唯有信他了,难道你真忍心让华儿给那坏心肝的做小老婆吗?”梁老板一脸破釜沉舟的样子。
“晖华,赶紧换衣服,一路上机灵点,到了姐姐家就给我们带个信。”赵娘子吩咐道。
“爹娘放心,到了姐姐家我就让车夫给你们传个信:姐姐家老屋要重修。你们听到这个,那就是我安全到了。”晖华说。
“真机灵,快换衣服吧。”
换了衣服,晖华乘了驴车离开了旅馆,前往临原姐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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