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天集团,二十八楼总裁办。
韩凌松盯着手机聊天界面,情不自禁展露出笑容,只是,松弛不过几秒钟,就接到了韩应天打来的电话。
他条件反射一般绷直了后背,原本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大掌骤然收拢,沉声唤了声“爸”后,才缓过神,渐渐放松下来。
在韩凌松的记忆中,父亲待他一向严苛,而身为长子的他也从未觉得不妥。
这一次也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没有任何寒暄,韩应天张口便问公司最近的经营状况,继而切入主题:“陈小姐昨天回荆城了?”
韩凌松“嗯”了一声。
事实上,他也是从朋友圈里才得知这件事。
韩应天不依不饶:“你没送一送人家?”
韩凌松四两拨千斤:“我昨天有应酬。”
没想到,当父亲的根本不吃这一套:“什么应酬能比你的终身大事更重要?过段时间,你抽空去趟荆城拜访一下陈旭生,顺便聊聊订婚的事。”
迟迟没听见儿子的回复,韩应天加重语气:“早点结婚生子,我也能和你妈有个交代。”
韩凌松的声音冷得像裹着层冰渣子:“我妈不需要我给她这种交代。”
事实上,他对于母亲胡蕊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也并不清楚她生前对自己和弟弟韩凌杉有过怎样的期待,之所以这样反驳,只是潜意识里在否定一个不忠于婚姻的丈夫、一个不理解孩子的父亲。
韩应天果然被激怒:“你……怎么和我说话的?翅膀硬了是吧?不要以为现在磐天上下没了你不行,我还没老到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这么自负。”
“那你……”
“我只是不想结婚。”
这句话一说出口,韩凌松便后悔了:他无法忘记自己跪在书房反思的三天三夜,韩应天用藤杖打出来的伤还隐隐作痛。
目光暗了暗,他下意识改口道:“不想,这么早结婚。”
韩应天似乎早有预感。
默了两秒,他压低声音质问长子:“你是不是还跟男的搞在一起?”
最后那一句责问扎得韩凌松心脏酸胀、发疼,好似自己这三年来花在磐天集团上的心血,通通填补不上曾经带给父亲的失望。
但是。
他拼尽全力、用最短的时间坐稳公司掌舵人的位置,就是为了不再像三年前那般畏惧,就是为了能有另一种选择。
思及此,反而释然。
韩凌松波澜不惊地挂断电话:“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先不聊了。”
听见手机里传出富有节奏的忙音,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重新切换回到聊天界面,引入眼帘的还是那句“别逼我扇你”。
真的。
他多想对这个世界说,别逼我扇你。
韩凌松勾了勾唇,重新藏好身体里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反骨,低头认真研究起时响的账号。
其实之前就已经翻看过无数遍:风景头像,真名ID,朋友圈里只有零零散散几张在剧组当武替的工作记录——他已经熟络到可以脱口而出每一张照片的发布时间。
窥视还不够。
韩凌松点开备注,又将对方备注修改成“闹钟”的emoji图标。
就像大学时那样。
刚入住401那会儿,他只觉得隔壁床那位室友太过聒噪,人如其名,像只闹钟,时不时就在自己耳边炸响一下。
后来,他被时响逼问备注“闹钟”的由来,自己死活不肯说,但男朋友很懂得礼尚往来,立刻就将他的备注改成了一棵树。
说来也巧,树的默认图标似乎是一棵松树,和他的名字很搭。
那些微不足道的日常细节,彼时只博会心一笑,分开后却成了扎进皮肉里的刺,隐隐作痛但难以拔除,只能尽量不去碰触……如今再看,那些细细密密的小刺似乎都已经变成了自己的血肉,坚硬,牢固,如同足以抵御外界一切纷扰的铠甲。
他不是“还和男的搞在一起”。
而是“找回了曾经丢失的初心”。
就算时响没心没肺。
就算时响另有所图。
但现在的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金钱、人脉和手段,将那个人牢牢绑在身边了。
想到这里,又生笑意。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孙裕推门进来的时候,韩大总裁已经恢复了平日一贯的严肃稳重,掀眼问什么事。
他立刻将手中几个衣物防尘袋递过去:“这是您在‘赫雅’订的私服,已经送去干洗店清洗熨烫过了。”
“知道了。”
“需要我送到璇宫吗?”
“不用,我自己带回去。”
帮总裁送洗个人衣物是特助分内工作,所以孙裕一看尺寸就知道这些衣服更像是为那位时先生准备的,于是,接下来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深意:只见韩凌松将那些衣服小心翼翼放在办公桌下,生怕自己会忘了似的,想了想,又挪到桌面上,又想了想,索性拎起袋子起身往外走。
应该是打算放进车里?
孙裕暗暗琢磨,自家BOSS这一连串小动作,倒是莫名让他想起自己给暗恋的女孩送礼物前的局促模样来。
还没得出结论,他就听见韩凌松更改行程的要求:“下午的高峰论坛结束后直接回璇宫,不要再有别的安排了。”
*
韩凌松抵家时,时响正在秦医生的引导下做复健训练。
为了让伤者更好地进入状态,他特意将健身房改成了复健场地,自己就站在门口,不远不近地看着时响进行左臂肘关节屈伸的动作。
一遍又一遍的机械重复并没有让时响表现出半点不耐烦,完成规定的一组动作后,他继续多做了半组,被秦医生叫停后,又自顾自攥紧了握力器。
根本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也不肯循序渐进。
明明医生叮嘱维持五秒钟左右即可,他却硬撑到十秒、十五秒,直到韩凌松自身后探出手将握力器夺走,冷声阻止:“可以了。”
拉紧的肌肉松弛下来,时响满不在乎地哼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当初拍动作戏的时候,可是能单手提起将近二十公斤的道具……”
趁某人得意洋洋吹嘘之际,韩凌松不动声色抓过他的手,像是按摩一般,用指腹轻揉那覆着薄汗的虎口:“你不是已经转前景了么,以后不用再找武替的活儿了吧。”
时响愣了愣。
倒不是因为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家伙能说出“前景”这样的行话,而是因为,韩凌松真的调查过自己。
查得清清楚楚。
他心情复杂地移开目光:“我把金导的戏搞砸了,哪儿还有机会……”
韩凌松理所当然:“那我就给你创造机会。”
时响又愣了愣。
自己的左手还被韩凌松握着,回过神来,他猛地——猛地没缩回来,只能慢慢脱离禁锢,趁机打量一旁秦医生的反应,生怕对方瞧出两人间愈发暧昧的关系。
秦医生见多识广,当即表示自己还有急事,匆匆道别。
等时响在某人监督下按部就班做完了肌肉拉伸和轻度力量训练,打算去厕所时才发现,护工跟着秦医生一起走了。
所幸,左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不至于站在马桶前拔雕四顾心茫然。
就在他迈开步子走向健身房淋浴间时,身后响起韩凌松的声音:“去洗澡。”
时响:“……”
害,怎么把洗澡这茬忘了?!
乌亮的眼珠动了动,他在脑内词库里搜索婉拒的话术:“你连洗澡也要帮忙吗?”
韩凌松根本没打算听废话,一边将人推进淋浴间,一边开始解他的裤腰带,觉察怀里人还有抵触情绪,又送上一句轻嗤:“怎么,你也会不好意思吗?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男人之间看几眼身体不算什么……”
时响是说过类似的话。
但说那句话的前提是,那天宿舍停水,他们几个人打完球后约好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
说起来,那时候的老韩可真害羞啊,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室友脱得精光,争前恐后去抢水大的龙头,自己却守着最后一道贴身防线死活不肯脱掉,最后还是时响光着屁股蛋跑去把他的内裤扯了、把人拽进浴室……
历史的回旋镖精准扎中了自己。
时响只好乖乖配合,直到赤条条地站在花洒底下,仍试图讨价还价:“我冲一把就出去,很快的,你在外面等吧。”
这段时间过得滋润,他的肤色比初见时似乎白了不少,被汗珠裹挟的薄肌紧实却并不显得突兀,在射灯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还有唇瓣上如同朱砂般结痂的小小伤口,只一眼,就能烙印在心尖上。
撞见韩凌松的视线轨迹,时响本能转过身。
却没想过,自己的身后更加惹人遐想。
韩凌松喉头发紧,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涂沐浴液?”
时响迟疑:“呃,也不是非得涂……”
后半句话被流水声截断。
两个人的淋浴间无疑有些拥挤。
韩凌松没有脱衣服,花洒喷出的温水将他那件黑色衬衫打湿,清晰勾勒出胸肌的轮廓,他取过置物架上沐浴液,慢条斯理往掌心里挤了一些,自时响双肩开始打着圈往下涂抹,接着是背部,接着是腰部,再接着是……
时响背对着他,咬住下唇。
韩凌松的声音隔着水汽钻进耳朵:“别那么紧张。”
稍作停顿,是颇有深意的补充:“只是沐浴液而已,又不是别的东西。”
如果第一句话是安慰。
那么第二句话,就是拱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