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以一敌七?”赵天冬惊讶道。
“你们机要堂的水准我已见识过了,看来是远居京城,安逸得实在太久了,竟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差劲许多。”姜阑眼神轻蔑,“即便再来二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机要堂算个什么东西?千手阁安放在京城,用于监视朝廷动向的眼线罢了。
阁里最顶尖的十个分堂,俱在蜀州,合称“蜀中十堂”。这十堂即便单拎出去,跺一跺脚,整个江湖都得震三震。
譬如她曾领过的安魂堂,擅长制毒下药,杀人于无形;再如沈空青手下的鬼蜮堂,身法诡谲、神出鬼没,精通奇袭之法;至于佩兰掌管的镜心堂,更是最为残酷严苛,专攻情报收集与讯问逼供。
历代护法,通常只在蜀中十堂的堂主中擢选。若不是如今她身在京城,赵天冬一辈子也没有进入到权力中心的机会。
“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赵天冬拔高了音调,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惶恐。
“是不是虚张声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姜阑笑道,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区区七人的血,尚且不够祭我的刀。”
她说话间,赵天冬已悄然握住了藏于腰间的蛇骨鞭——姜阑此时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并不方便躲避,是他发动偷袭的好时机。
他长鞭一甩,鞭头直指姜阑眉心。她却不闪不避,抓起茶盏的杯盖,直直向他掷出。
杯盖后发先至,眼瞅着就要击中他的咽喉。他不得已,只得撤身躲避,蛇骨鞭的劲力亦随之一泄,于姜阑眉前半尺处停下。
“想杀我,你还差得太远了。”姜阑拂去了衣裙上的水珠,那是在杯盖飞出时溅到的,尚且还未洇开。“一起上吧。”
七人彼此对视,略微调整了一下站位——擅长近身的三人往前挪了挪,另外四人站在靠后些的位置。
他们并无任何言语交流,便同时发动了。
邹堂主手中的判官笔、苏合香的峨眉刺、孔青蒿的半月刃,从三个方向齐齐攻向姜阑;另外四人则紧随其后。
姜阑仍稳稳坐于椅上。
直到三人的武器近了,她方才足尖一挑,勾住旁边八仙桌的桌腿,将木桌横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她动作太快,三人来不及反应,刃锋已尽数扎进了桌面。
她抬腿在桌上一蹬,桌面狠狠砸在三人胸前,撞得他们向后飞出。
这三人飞出的方向不偏不倚,刚好砸倒了身后的秦皮、熊水翁和陈铁苋。
电光火石之间,场上的七个人,只剩下赵天冬还站着了。
冷汗已浸湿了赵天冬的后背。
“你们太慢了。”姜阑终于站起身,拔出了袖中的匕首,锋利的冷刃在她的纤纤玉指间轻巧地转了两圈。“我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蜀中十堂最顶尖的杀手,是什么样的。”
她话音刚落,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赵天冬还没来得及挥鞭,忽觉腕上剧痛,右手再使不上一点力气,蛇骨鞭从他手中跌落。
接下来是左腕。
姜阑的刀实在太快,他看不清她刀锋的动向。不过他已有了防备,迅疾地朝右一避。可那抹寒芒却似乎预判到了,仍旧准确无误地割中了他的手腕。
这还尚未结束——
只见那绿裙如振翅的蝴蝶般翻动了两下,痛楚又从赵天冬的脚腕上传来,他的双腿骤然失了支撑自己的力道,使他重重摔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从姜阑的裙底隐约窥见了两把带血的尖刀。原来她的绣鞋上藏有机关,可从鞋头处伸出刀来,用作杀敌的暗器。
他的手脚都使不上劲,根本爬不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处深可见骨,是手筋脚筋都已被挑断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阑与赵天冬的交手只发生在两息之间。
赵天冬跌倒的时候,另外六人终于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了身,背抵背做出防御之态——但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只见姜阑从他们身边掠过,青绿的衣袖如江南的垂柳,轻柔地拂过他们的脖颈。
与这衣袖同时抵达的,是匕首的寒芒。
刀刀割喉,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她的绿裙。
六人还大睁着眼,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血水流了满地,缓缓向伏在地上的赵天冬淌过去。
赵天冬仰着头,万分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更令他惊惧的是,踩在血泊中的姜阑转身看向了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她染血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飘动着,如同被风吹动的盛放红莲,裙角还往下滴着血。她绣鞋上的尖刀虽已收了回去,可鞋面已被鲜血浸湿,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鲜红的足迹。
姜阑步步逼近,而他已无丝毫反抗之力了。
他拼尽全力的搏杀,如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一般,不过是个笑话。
千手阁多得是折磨人的手段,他既已输了,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他正欲咬舌,姜阑却已俯身蹲在他面前,一把捏碎了他的颌骨。
待他的惨叫声终了,姜阑拭去他额头的冷汗,笑得眉眼弯弯:“背叛了我就想一死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知道为什么,千手阁中从来没有人敢背叛阁主吗?”她托住赵天冬的下巴,逼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因为阁主掌握着一份档案,一份记录了阁中所有成员的家亲眷属的档案。你的妻子、儿女,家在何处,年岁几何,我都知晓。”
在场诸人闻言,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是……吗……”赵天冬颌骨碎裂,嘴已不能张合了,只能艰难地吐出含糊难辨的字句。“说……说……看……”
“建州长平郡铜武坊。”
听到这个答案,赵天冬的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姜阑笑了笑,话锋一转:“此处住的,是你为你妻儿寻的替死鬼。”
赵天冬蓦地变了脸色,警惕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试图探究她是否知晓真实的地址。
只见姜阑凑至他耳边,红唇翕张,缓缓吐出一个地名。
她每多说一个字,赵天冬脸上就多一分绝望。
姜阑退开些许,满意地欣赏着他的神色:“你自以为聪明,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若是手伸得不够长、不够多,又怎么能叫‘千手阁’呢?”
“求……你……”赵天冬扑倒下去,重重地朝她叩了一个头。
姜阑站起身,睥睨着地上的他,柔声嘱咐:“努力活久一点。否则你没受完的刑罚,就让他们接着替你受。”
想起阁中种种酷刑,赵天冬吓得浑身瘫软,满脸俱是恐惧,眼中不断地流出泪来。
但他也确实不敢再寻死了。
“总算将门户清理完了。”姜阑开口唤道,“空青。”
沈空青托着衣盘上前,俯首道:“请师父更衣。”
姜阑站在厅堂正中,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堂中大多数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而姜阑不仅是女人,还是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可这些男人,没有一个胆敢抬头,将窥探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沾血的衣裙,一把扔进炭炉中。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血腥味被烈火烘烤,骤然弥漫开来。
男人们闻着这气味,只恨不得把头埋得更低一点——若被阁主以为他们不敬,只怕下一次流的就是他们的血了。
姜阑一件一件拿起衣盘中的裙衫,慢条斯理地穿好。
直到衣料的摩擦声停了,众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赵天冬交由你们处置,三日后我会命我徒儿再来一趟。若有谁的处置能特别让他满意,就做下一任机要堂的堂主。”
扔下这样一番话后,姜阑便带着沈空青离开了;而赵天冬将要面对的,则是如饿狼扑食一般围上来的堂众。
姜阑回到相府时,安神香已被蒹葭续过了。
她睨了沈空青一眼,他会意地将长香从根部掐断,伪装成燃尽的模样,又打开了轩窗通风。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做这些的时候满含笑意,时不时还偏过头笑望她一眼。
“到底怎么了?”姜阑困惑道。
“我一回来,师父就不点安神香了。”沈空青笑道,“师父是因我睡不着觉,不是为着那姓顾的。”
姜阑冷哼:“堂堂护法,给区区一个机要堂堂主算计了,你倒还有脸在我面前得意?”
“若不是这一遭,我也不能知道,原来师父这么在意我。”
“沈、空、青,”姜阑一字一顿地喊他,颇有些警告之意,“回你屋里睡觉去。”
沈空青连忙见好就收,认真询问道:“师父不打算让顾府的人知道我还活着?”
“烟花铺那件事闹得太大了,朝廷到处在找你。”姜阑道,“你还是先当个死人更安全些。”
“那要是我回自己屋里,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沈空青出言恳求,“我睡师父房中行不行……我可以睡地上。”
“你若是能被他们发现,你这护法果真是不用再当了。不许找理由,赶紧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