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榆景走进办公室:“少爷,董事长不在芮鞫。”
芮鞫,姜溟廉的专属休息亭,就在他的办公室外右侧,除了祁云峥,其他人禁止入内。
不过芮鞫第一道门前有人体探测器,可以探测内部有没有人。
段榆景只是站在芮鞫门口扫一眼探测器,姜溟廉在不在里面一目了然。
六岁时姜俎曾误入,姜溟廉及时把他抱了出来,但没生气,只是严肃地告诫他下不为例。
姜俎越听越生气,幼儿园里父母是AO的小朋友整天都对他说双A父母容易出轨。
起初姜俎听见一句怼一句,再听不懂人话的直接打一顿。可双A父母实在罕见,同学们仍对他一顿输出,他很委屈,每天哭丧着脸。
祁云峥接他放学时察觉到了,笑说:“一句句堵回去不嫌累吗,直接去广播室宝宝。”
隔天小姜俎真去了广播室,狼尾辫发尾系着一条黑色窄丝带,在黄校服下格外突兀,丝带及腰,尾端像狼辫一样垂在身后,风一吹就往后扬。
这是祁云峥允许他偶尔任性的许可证。
黑丝带代表被许可,也代表许可的局限性,是会被抓小辫子的。
“经悠悠老师许可,我想打扰大家几分钟。”
广播椅对他来说还太高,小姜俎就跪在椅子上,继续后话:“我们不能对他人抱以偏见,AO有AO的好,但其他也不是什么罪过。对他人持以偏见的,偏见就会找上门,会永远小短腿,也会长蛀牙,永远吃不到美味的糖果和冰激凌!谢谢大家,希望大家以后能平等对待其他小朋友!谢谢!”
祁云峥正好出现在窗外不远处的直升机里。
小姜俎一个激动:“父亲!宝宝厉不厉害!”
祁云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命令下属离开。
小姜俎看着直升机越来越远,对父亲的崇拜越堆越满。他的父亲是Alpha,非常帅气的Alpha,每次出场身后都站着一堆黑衣人,酷毙了好吗?
希望他们从今往后能正视现实。
可这一出只让形势愈演愈烈,他那句自称的“宝宝”更是在幼儿园出了名。
他也没想到自己忘了关麦,让最后一句传了出去,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他撇撇嘴,决定不跟他们计较,反正自己的爸爸和父亲非常恩爱,根本不可能出轨。
没想到才几天没来爸爸公司就被打脸,气不打一处来:“既然阻止不了别人,爸爸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建这间屋子!”
其实芮鞫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装修风格有点像原始森林里的河道。
姜溟廉不知道他的火气来自哪,于是柔和道:“芮鞫,出自《诗经·大雅·公刘》,芮是水湾之内,鞫是水湾之外。每个人都该有自己停留的水湾,小俎,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跟他说了一个词,叫金屋藏娇。虽然爸爸的屋子一点都不黄金,还像原始森林里的河道。
但还是气炸了,双手攥拳,昂着个小脑袋:“爸爸,你敢出轨我就敢跟父亲走!我们不要你了!”
姜溟廉愣了愣,继续心平气和道:“是不是教过你,凡事不能冲动。”
见姜溟廉没反驳,出轨坐实,姜俎瞬间眼眶红透但要替祁云峥出口气:“你在办公室外面建小金屋,藏了哪个Omega!”
姜溟廉怔了一下,笑问:“你想干什么?”
“弄烂他的腺体!”
“谁教你的?”
“父亲教的!”说得非常有气势,“父亲说了,要以恶制恶!”
姜溟廉开始怀疑:“你父亲真这么教你的?”
姜俎哼了一声,为爸爸的出轨行为感到不耻:“我们不要你的道歉了,交出Omega!”
姜溟廉沉默了会儿,淡言:“叫你父亲来。”
每当这时候,姜俎都有些怕他,不怒自威的姜溟廉令人胆寒。
但不能屈服于出轨男,出轨男不配当爸爸。
见人不为所动,姜溟廉冷声:“姜俎,你越界了,爸爸是不是说过大人的事小孩不能管?去叫你父亲来,顺便醒醒脑子!”
姜俎真叫来了祁云峥,本以为他的父亲见了小金屋会大手一挥,签下离婚协议书带他潇洒离去,没想到才进去不到几秒父亲就扭头出来。
高大的父亲哭了,很伤心地哭了。
而他的爸爸,姜溟廉手足无措地捧着他的脸哄,每句话都带“宝贝”。
他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虽然仍不知道芮鞫代表什么,但那天开始,他知道了,宝贝是很爱很爱的意思。
他的爸爸很爱很爱他的父亲。
所以跟陈却在一起后,他让陈却叫自己“宝贝”,希望就算没有标记,他也能很爱很爱自己。
·
“董事长去哪了?”
段榆景朝前放下文件:“去穷奇了。”
姜溟廉去见陈馗?
姜俎眸色暗沉,翻开文件。
文件内容关于易决,自从上次知道他怀了陈却的孩子后,姜俎就命令段榆景时刻关注他的动向。
文件一页页翻过去,有易决只身前往医院的照片,也有他出门运动的,甚至有孩子出生不到一天的照片,照片上写着:陈定余。
姜俎合上文件:“辛苦了。”
段榆景犹豫片刻,说:“易决先生好像打算独自抚养孩子。”
姜俎抬眼看他。
段榆景知道自己多事了,忙低头。
之所以说出来也是因为这一个多月的监视对易决产生了恻隐之心。
过去一个月,易决一个人住在公寓,所有事亲力亲为,连半夜羊水破了都没人发现,独自扶墙出门拦车前往医院。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拦到车,可能就一尸两命了。
自己是爱钱,但在顽强的生命面前,还是敬畏的。虽然没有彻底理清老板的感情问题,但大概就是老板娘出轨Omega还让Omega怀孕了,然后走了;而老板虽然有伴侣,但仍不放过老板娘。
这样一来,老板也算出轨啊,明明没找到老板娘就和葛少爷订婚?
有钱人的世界都这么癫吗?还癫得这么理所应当。
“继续监视。那个孩子——”
段榆景惶恐,不至于连小孩都不放过吧?
姜俎看出他的邪恶想法,觑了他一眼:“那个孩子,多拍点照片。”
段榆景尴尬:“是。”
“今天下午我会出发去洛布列,如果三天后我没有回来,就告诉父亲订婚典礼取消。”
洛布列是Space的总部所在地。
段榆景为难,三天后就是老板和葛家少爷订婚的日子,是他对外宣布的,现在打算缺席的还是他?
有钱人都这么把婚姻当儿戏的吗?
不过从事业角度出发,老板这次出国是必须的,他非常能理解:“是。”
段榆景离开办公室后,姜俎点开Space方发来的邮件,邮件发自两天前。
Space希望能和鹿鸣合作一个特别数据中心项目,创建名为“宇宙岛”的超级AI计算机。
只要鹿鸣同意,他们甚至愿意对下一季度的鹿鸣AI进行巨额投资。
自从“鹿鸣-吹笙”宣布开源,不少投资者就将持有的鹿鸣AI股份出售给风投公司套现。网络上也不断涌现大批利用鹿鸣模型创建的仿“鹿鸣-吹笙”聊天软件,导致鹿鸣-吹笙的月度访问量呈断崖式下降。
对此,姜俎督促技术员尽快进行产品版本更新,同时命令“鹿鸣-食野”加速监控开源后的AI发展动向。
食野是开源后新设立的部门,主要负责监测AI市场,记录AI更新动向,引进AI新人才。
姜俎知道这些措施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开源带来的弊远大于利,但他需要开源,需要更顶级的AI人才。
针对Space的提议,其实诱惑很大,鹿鸣已经在全球有了热度,但要真正走向海外市场,需要更稳定的大模型,需要足够的资金链以支撑新AI模型的训练成本。而要实现AGI超级人工智能,则需要源源不断的资本注入。
上个月Space进行了第九次星舰试飞,试飞成功后其公司市值已破2000亿美元,既鼓舞了投资者的信心,技术前景和商业化前景也一片大好。
和Space合作,鹿鸣可以在国际站住脚。
但是,要合作也是和其子公司PU,而不是Space。正如Space没有直接和JT集团合作而是选择和鹿鸣,可以看出他们所打的算盘。
他们对国内软件技术一贯如此,先接触让其出现在他们的国土,若用户下载量可观,就开始商讨应用程序的交易协议。一旦软件本土化就有意无意引导用户默认其为“国产”,继而从上级威压原软件开发公司,最后逼其售卖所有权,不售卖就征收高额关税。
Space也会拿这一套对待鹿鸣AI的。
鹿鸣AI绝不能沦落到这种地步,所以一开始就必须让他们明白鹿鸣的态度,JT集团的态度,甚至整个国家的态度。
他必须前往洛布列,到Space的本部去商讨相关方案,特别数据中心项目拿下最好,拿不下,就先让PU倒舔鹿鸣。
他必须在订婚典礼那天拿回合作方案。
·
一旦放下偏见,阴霾就随之散去。
去除姜俎派人追捕带来的偏见后,陈却觉得陈定余越发可爱。
他的孩子安安静静,乖巧可人,笑起来没阳光那么明媚,但像夏夜的萤火虫,光芒虽微弱,却敢向黑暗挑战,宣告光明的存在。
他的孩子是这样的存在。
陈定余,从今往后不再是被确定的留下,而是确定的独立自我。
他不会再让谁剥夺他的孩子。
作为监护人,他必须做到坚守与保护。
陈却想着想着就笑了,他不再看花,因为他的孩子比花还好看,也不再看雨,因为他的孩子笑起来像飘荡的烟雨,朦胧过后明晰得炽热。
他发现自己没那么强烈地想回到姜俎身边了,或许这样的想法本该在十一个月前产生。
是自己醒悟得太晚了吗?
生活不该爱情为大,而是生命?
可是想起姜俎,他的心跳得还是那么热烈,他还是那么爱着他。
蓟所呈推开院门,看到判若两人的陈却,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说实话,没人愿意招待一位阴郁的客人,而且这客人还有自杀倾向。
他一介果农,要真出事也没什么钱能摆平,刺玫村的宁静也会被打破。
客人想开了就好,安安稳稳地活着多好。
陈定余率先从陈却身上移开,黑黝黝的大眼睛对着蓟所呈忽闪忽闪。
陈却停下逗动孩子的手,打招呼:“水果卖完了?我这就去煮饭。”
“嗯,等我洗下手。”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重复,加深了村里人对两人关系的误解。
洗完手后蓟所呈说换身衣服后要抱着陈定余在院子里走走,让孩子近距离看看小鸟,闻闻花香。
陈却说好,陈定余对花粉不过敏,偶尔近距离看看也没什么。
蓟所呈摘下毛线帽,走向院子一角的衣帽间。
衣帽间是陈却来后才搭建的,用于洗去外面一身的尘土,然后换上舒服的家居服。
蓟所呈虽然是果农,但穿搭一点不土,也不俗,反倒在桃花源般的刺玫村有些过于时尚,再搭配一张精致的脸,更加格格不入。
村里人路过来喝水时大都跟陈却开玩笑,说蓟所呈白白浪费了那张脸,直播卖货水果肯定秒售罄。
陈却也问过蓟所呈为什么不走电商,刺玫村远离市中心,走电商分明更便捷。
蓟所呈只笑说要保护肖像权。
陈却知道他在胡扯,但也不好深入问点什么。
“来吧,小东西!”
蓟所呈一身浅色毛衣出来。
自从知道陈定余喜欢柔软的绒毛后他的衣橱就多了好几件高领毛衣,高领毛衣的好处就是不用穿外衣,陈定余不用再费劲钻到大衣里面去。
陈却怕他感冒:“不用这么宠他。”
蓟所呈笑:“你忘了我是优质Alpha?”
病毒对事不对人,但陈却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就拐着弯提醒:“两分钟后陈定余需要喝奶。”
“好——”
他说这个字的时候,语尾总会拖出一个音节,像是故意掺进一点宠溺。
每到这时陈却都会怔忡半晌。
蓟所呈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敛笑:“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我去煮饭。”
陈却匆匆转身进屋。
蓟所呈站在院子里若有所思。
“咿唔?”
陈定余停止揉搓毛衣,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蓟所呈。平时蓟所呈应该已经带着他的另一只手摸摸梅花的,但今天没有。
蓟所呈回过神:“好好好,摸摸梅花妹妹。”
“咿呀!!”陈定余漾出一个笑。
蓟所呈带着他点了点梅花花瓣,圆润娇妍的花瓣和肉乎乎的小手框在一起,别提多和谐。
蓟所呈不免感慨:“等陈定余长大了,可要回来看梅花妹妹哦。”
“咿呀呀!”
蓟所呈当陈定余是愉快地答应了。
在院子绕了一圈,风还是有些凉,蓟所呈在右侧小菜园择了点嫩葱和蒜苗后就进屋,递给陈却后到摇篮旁给陈定余喂奶,喂着喂着陈定余就砸吧着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蓟所呈抱着他上楼。
确定房门关好后打开电脑,向罗先生发去视频请求。自从在小木屋见过面,他就一直和罗先生保持联系,因为陈却体内有他的Alpha信息素。
视频接通,位于医疗中心的罗先生问候道:“蓟先生你好。”
蓟所呈打招呼后直言:“陈却好像受到了我的信息素影响。”
罗先生打开病历本:“请详细描述一下。”
“回到刺玫村的第五天,陈却身上就散发出很淡的味道,偏于苦涩,但那时候味道散发得并不频繁。以防万一,我买了信息素检测器,这些是陈却近二十七天的信息素数据。”
蓟所呈将数据表发送给罗先生。
罗先生看了后蹙眉:“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数据表上信息素浓度较高的时间点,恰好是我每天回家和他见面的时间。”
“蓟先生,请先容我道歉,我擅自保存了陈先生剖腹产的体征数据。”
虽然已经侵犯陈却的**权,但也正因为侵犯,才有现在的数据对比分析。
罗先生对比了一番数据,说道:“蓟先生,我现在可以断定,陈却先生确实受了您的Alpha信息素影响,且成了第一位能散发信息素的Beta。此外,陈却先生的腺体,将会像Omega一样被标记。”
蓟所呈错愕:“所以,他是因为我的信息素,才具备了Omega的特征?”
罗先生:“彻底转换成Omega仍需很长一段时间,目前陈却先生只能算是还没分化完全的Omega。但接下来的某天,陈却先生会具有发|情期,且发|情期会不定期到来。”
蓟所呈看了眼怀里熟睡的陈定余:“炎科院曾发布报告,报告显示Alpha的信息素如果混入Omega的血液中,其效相当于标记,甚至比腺体标记的羁绊还深。那么,陈却体内的Alpha信息素,以后会不会也达到相同的效果?”
“蓟先生,常理确实如此,但陈却先生的身体机能变数太多,需要不定期详细检查才能预测。”
“我知道了,谢谢您,罗先生。”
结束通话,蓟所呈把数据表收好,摊开左手手腕,琥珀刺青落在正中间。
剔透的琥珀里封着一只挣扎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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