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暂时告一段落,既定目标已经达成,自此东狮座星系再无星盗,第三、第四军团的联合军演圆满结束。
尽管这玩意儿被提上日程时就惊掉了一群虫的下巴,但我们还是可以说,这场星盗遭殃、军团摘桃的演习加深了第三、第四军团间的联系,促进了梅里森诺与劳赫特间更深层次合作的展开,为高等种军团间和睦共赢树立了正面榜样……
好了,我们都是什么关系了,还讲场面话多少有些见外了。还是让我们用最基础的理智思考一下:埃莱奥有99%的概率还活着,而他又有99%会把穆庆一事密报上级。
那么,丢了个(自认为)自家研究所出品的S级超稀有实验体的第四军团,会如何看待第三军团的小偷行径,已经不言而喻。
但老梅里森诺不在乎。
总军团议会从来都不是开会用的,两个番号如此接近的军团间的关系也算不上相亲相爱。阵营关系从“冷淡”降低到“敌视”,用这样小的代价换来一个战略性S级实验体,老梅里森诺觉得赚大了。
不,我还是莽撞了,他甚至不觉得那是代价。
这不是我说的。
我没有越庖代俎的闲心,揣摩非人生物的心意去下定义。
这是他自己说的。
老梅里森诺就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坐在他的椅子上,亲口这样说。
“阁下的表现超出了我的设想,让我感到惊讶。当然,这也让我输了一局——我和克里斯托夫打赌你会不会趁机逃走,现在看来是他赢了。”
“军团长,或许您能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我问他,“作为打赌的内容,我可以知道赌注是什么吗?”
老梅里森诺没有吝惜口水,他点头,竖起一根手指。
他说:“一枚金虫币,一点微不足道的损失。”
我看着他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原作的作者有着符合大众喜好的审美,他笔下的造物必须具有漂亮的身体,老梅里森诺的手犹如雕塑石刻,修长有力,手指也一样。我想它能很轻易洞穿我的脖子,不会比泥鳅钻豆腐更费劲。
现在,那根有力的手指落回去,它的支配者也结束了对那场动用了若干虫力物力的演习的总结。
这帮我解了惑,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在星间港上时,大梅里森诺会和小梅里森诺一起限制我的活动范围,却又矛盾地允许我和第四军团方面的虫员接触。
要知道,如果他们命令海诺限制我的行动,强//制我一步也不能踏出第三军团势力范围,那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坐以待毙。
比起反思之前行动的机缘巧合,或许我该对老梅里森诺的“一金虫币损失论”表现得更惊讶些。
刚结束不久的,是一场实战演习。
不论上位者目的为何,一无所知的士兵们确实和可能也同样一无所知的伪星盗们干了一架——真木仓实弹地、毫不留情地。以我对虫族同规模战役的了解,他们报废的不止一艘飞船,死的也不止一两只虫。
我没有想象死人面孔和死人声音的猎奇爱好,这和我也没有关系。那些军雌——即使死了的,也用不到我这个被同情、被恭维的木偶,浪费感情去怜悯。
但我还是感到疲惫,一种过劳后的空虚与茫然,而后指尖刺痛,带着一点肢体久压后血液重新通畅的痒麻。
这很正常。我说服自己:辛德,你不能用雄虫的身体素质去和雌虫逞强,你刚刚才从一场漫长的昏迷中清醒,昏迷前又经历了一场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惊悚冒险。你的意识正是薄弱的时候,你不理智,你不清醒,所以你软弱了。
我闭上眼,又一阵头痛袭来。
如我所料,这是过度使用外挂的恶果,它几乎把我变成了又一个偏头痛患者。在我从那个该死的研究所成功被解救出来前,它就已经找上门来——干呕、流鼻血和昏迷,症状明显,让我很快精疲力尽,自己也记不起到底是怎么从那个该死的地下研究所里被挖出来的。
获救不代表我有仿效野史逸闻进行医闹的权利,但这种病症那些医生也闻所未闻。在我彻底丧失意识前,那些家伙最终也只是草草得出“过度劳累”“过度紧张”的结论,然后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之后?之后我就很累地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只记得自己在失控的梦境里流浪良久,再睁眼时就看到老梅里森诺来探病。
真可怕,太可怕了!把“探病”和他联系起来简直是侮辱了世界上的一切温情。让我向虫族的伪神祈祷!我要忏悔了,这简直就是亵渎嘛!
好了,思维发散完毕。现在我冷静多了,可以更好地完成预定目标了。
这病房没有大到能在房间里跑马的程度,我坐在床上就能将房间布置、房间内虫员等尽收眼底。
老梅里森诺并不是孤身前来“探病”,他的身后立着小梅里森诺和穆庆。尽管都穿着制式服装,但原作的主角攻和他的主角受(其一)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熟,像极了两个来陪主任查房并充当跟班的实习生。
暂时不去想老梅里森诺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站桩,我耐心地等待老梅里森诺结束他浮夸的表演,又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给自己找点底气似的。
“我没有看到德伦沃斯。”不出意外,我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哑,“他在哪里?”
嘘,我没有失忆也没有发疯,我只是在摘除自己的嫌疑。
几乎在我开口,“德伦沃斯”这个名字说出来的同时,小梅里森诺的视线就落到我身上。
如果视线有重量,那我想我已经被压成肉泥;如果视线有热量,那么这肉泥就会被再加工成碎肉渣。但鉴于我的呼吸系统还在好端端地工作,就说明他那点注视也只是注视,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我没有理会他。在“雌鹿”上,在晚宴上,在刚刚结束的演习中,小梅里森诺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向我证明他对我性命的看重。我们从未开诚布公,但对此都心知肚明,那也就没必要搞什么眉目传情来彰显默契。
说到底,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存在。
这房间里有四只虫,现在,除我以外三只虫中的两只都在看我。于是穆庆随大流地把脑袋抬起来,两只黑色的眼睛扫了一圈,视线也落在我身上,好像这里是动物园,而我是熊猫。
忽略掉两道视线,我只是看着似笑非笑的老梅里森诺。
“我很遗憾,辛德阁下。”老梅里森诺很无奈似的耸了耸肩,“虽然你在我面前说过很多漂亮话,但你的护卫雌没能达到你的期待——”
他话锋一转,轻飘飘抛出一个问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老梅里森诺不用再多费口舌。以我之前树立的虫设,作为游魂入侵的幸存者,辛德当然该领会到他的言下之意:
德伦沃斯最后被调到侦察队,他们的任务从不包括与敌虫发生正面冲突,其安全程度与军功获取容易度成反比。在这样一个岗位上任职,却没能在演习结束后终止伪装,回到辛德的身边继续护卫雌工作……
1、他被梅里森诺杀死了;
2、他抛下辛德自顾自地逃走了;
3、综上。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您想要告诉我的是哪一种?”我搭在被子上的手紧抓住那无辜的织物,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老梅里森诺,“他不在这里,您对他又做了什么?”
老梅里森诺的心情确实不错,他一点也没计较这点冒犯,反而配合着我往下说:“令虫沮丧,阁下,你至少应该相信梅里森诺的信誉。”
我抿了抿嘴巴,一言不发。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的孩子们也什么都没有做,那你肯定也不会相信。我可以理解你,因为那些死到临头也不肯认命的家伙也是一样的……”
老梅里森诺挥了挥手,小梅里森诺低下头摆弄他的光脑,很快,光脑将信息投屏到半空。
先是一艘脱离预定航线的侦察舰的行动轨迹,再是一份当日该侦察舰上虫员的失踪名单,德伦沃斯赫然在列。
我确认了名单上有德伦沃斯的名字,而后略过其他虫不管,只专心观看那艘侦察舰的行动轨迹。它以视频的形式展现,技术力过剩的智脑甚至做了一段便于理解的动画。
循环播放了两次后,我移开视线,叹了口气。
这足够辛德做出判断了。
“他还活着吗?”我问老梅里森诺,都不用我多做伪装,已有的疲惫就足够让我显出一副狼狈样。
“很快就不是了。”老梅里森诺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说谎,他的电子眼中闪过一个叹号,“阁下,我欣赏你的鲁莽,对你当初的要挟同样印象深刻。就算只是为了嘉奖你的勇气,梅里森诺也会追查到底——”
“直到把这只叛逃的护卫雌押到你面前,由你亲手处决这个叛徒。”
————
站桩的穆庆正在努力适应这与蓝星截然不同的新环境。
一些人穿书是因为吐槽剧情,一些人穿书是因为吐槽角色,而穆庆穿书,则是因为他作为一个想看星际争霸流小说的直男,却点开了一本□□的虫族小说。
被前三章满满当当的硬科幻迷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穆庆兴冲冲地点开了第四章,结果看见他以为的哥俩儿好男一男二天雷勾地火,从人形到人外,从1v1到群p。impart越开越大,穆庆眼睛也越瞪越大。
搜索引擎是如何思考并将这本小说推荐给他的,我们不得而知;但与他人生中第一本**小说狭路相逢的穆庆则大受震撼。秉持着可敬的探索精神,这个或许并不直的直男没有选择弃书而逃,而是迎难直上。
他付费全订,一章不落,通读全本;除这本以外,还广泛阅读。又钻研了数本同类型雄尊雌卑的虫族小说后,穆庆在第一本小说的评论区下洋洋洒洒分析了若干条虫族社会制度的不合理性。
长评的最后,穆庆直言作者这么好的文笔,这么强的知识储备,不写一本制度框架合理的虫族小说,实在可惜。
他这种行为不好评价,或许该被定义为引战。但奇怪的是,读者们都对这条评论视而不见,只有作者一人回复:
【有趣,但对象错误。我三年前写过这种类型的短篇,你有兴趣的话,不妨亲自试试。】
面对挑衅,穆庆没注意到对方微妙的表述,连标题都没看就点开了短篇的第一章,然后就两眼一黑,穿进了这个“制度框架更合理”的雄尊雌卑虫族小说。
饭是自己吃的,死是自己作的,穆庆是成年人,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是——
按照大多数雄尊雌卑虫族小说的套路,不都是该开局穿越成雄虫,碰瓷(或被碰瓷)一个顶级白(黑白可随意替换)富美(美帅可随意替换)军雌,然后开开心心地开启宠受日常,秀恩爱秀到全宇宙眼瞎吗?他这开局进培养舱,疑似实验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个“制度框架更合理”,到底是怎么***的更合理的啊!
而且眼前这场面……呵呵,你说这里是雄尊雌卑?他要是信身旁这两只雌虫对床上那只雄虫有任何尊重的意味,他就把姓倒过来!
穆庆看看床上的小哥。更早的时候,他是说自己出缸不久,几乎赤//身//裸//体地被梅里森诺的人——啊不,虫救下来的时候,早就醒了的穆庆本来还想继续装,结果被该虫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脸,识破了伪装。
那个时候,那种境遇,地上洒了颜料似的东一撇蓝,西一半红,身旁还有个异形一样张牙舞爪的8D超现实怪物,天知道对方那张文明人的漂亮脸蛋多么让他想喜极而泣。虽然这种喜悦很快就在对方的3P警告下变成了惊恐,但那种心脏狠狠一跳的感觉还是让穆庆记忆犹新,并深刻地理解了何为吊桥效应。
在真正站在这里之前,在听到他们间的对话之前,穆庆还以为这小哥就是他的开局军雌呢。
结果……好吧,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他是真没能辨清雌雄。
穆庆自以为的军雌小哥不仅不是雌虫,看着一副晚八点狗血档的架势,对方好像还有点风月情事;只是对象不靠谱,顶不住压力自己先跑了,只留下小哥被大家长堵门来追责了。
呵呵,虫族之大难临头我先飞版的伪朱罗?
穆庆掌握的信息太少,以至于无法准确地分析出这三只虫的虫际关系。他倒是能确认前面坐着的叔叔是他身旁小哥的爹(或者入乡随俗,雌父?),毕竟这俩人——俩虫长得确实像。但更具体的?穆庆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先入为主,毕竟尴尬事小,被杀事大。
他前面那中年大叔的话讲得杀气腾腾,旁边板着脸的冷面小哥身上冷气直冒,比空调还好使,就是快把他冻死了!
穆庆不好眼神乱飘,生怕这两个人形异形哪根筋没搭对先把他收拾了。他被迫合群,恨不能把床上的小哥盯出俩窟窿。
小哥——或者按军团长大叔的说法,“辛德阁下”,这位阁下并没有心情计较他这样直白的盯视,他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抬起头,愤怒质问的时候眼睛如同金色的铜刀,仿佛要刺进这房间中某虫的心脏。因为视角,因为穆庆就站在德尔朗身后而辛德在看着德尔朗,穆庆甚至觉得这柄刀是捅向自己的。
但当他确认了那个叫“德伦沃斯”的家伙确实消失不见,背叛了他再只身逃走后,那刀也被泼了一盆冷水,湿哒哒地皱成一团。直到这个时候,刚才还觉得被威胁到的穆庆才恍然大悟:那不是什么铜刀,那只是一把金黄色的纸刀而已,是彻头彻尾的样子货。
辛德失去他的攻击性,或许之前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但现在那虚无的东西消失不见,只一瞬间,他的精气神垮下来,肩膀被压得一沉,抬起的头低下去,脸色和发色一样苍白。
“是我识虫不明,没能发觉他在生命和忠诚间选择了背叛。这是我的错,您没有必要照顾我的颜面,雌父。”他这样说,“西格沃特将会是我的雌君,由他来处理那家伙,才是最正确的。”
穆庆这才理清了人物关系,而在他思考那本短篇小说的主角到底是不是这个“辛德阁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德尔朗的笑声。
很轻的一声,但房间里的每只虫都听到了。
“这是你学到的又一课,阁下。”德尔朗被辛德顺从取悦,他这样说,却在看他的孩子,“想拖着别的虫一起死的时候,也要想一想对方有没有这个决心。”
说完,德尔朗站起身,似乎也标志着谈话的结束。穆庆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比如等德尔朗抬腿的时候让开位置,但德尔朗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稍一用力,穆庆向前一步,差点磕到床头柜上。
“我想我不需要多费口舌介绍你们认识了。”德尔朗的语气意味深长,“在我精挑细选好以前,先让他来当你的护卫雌吧,辛德阁下。”
好久不见!总算喘口气orzzz我又来开始我的废话文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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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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