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片无人的沙滩,薛晨风踏上这片土地,湿润的波浪还在状似挽留似的抚过她的脚踝。她踩碎岸边已经结出一点厚度的薄冰,慢慢向石滩上走。高维地区的气温冻得她有点哆嗦。夜风也不太温柔,刀割似的。自己身上的衣服更是,直接僵成板板。薛晨风在继续往前走之前将就扳了扳自己抬不起来的袖子——好歹合身一点。
第一次来到这么冷的地方,说适应是假话——实际上她前几天就经常能看见一些高维海域才能出现的物种了,做了些心里预设,只是没想到这么冷,按照自己生前去的小岛,现在自己应该是顺着北大西洋暖流一路上游,在北欧上岸,所以踏足的应该是......四处看看,地形很像教科书上看到的峡湾,这里有很大概率是挪威。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里距离自己的国家,还有几千公里...不只。薛晨风沿着狭窄的缓坡走上高处,远望着东南方向的位置,低声问它:“如果纯靠走的话,多长时间可以到家呢?”好像是无意义的问句。
她的人生意义还太过于单薄,脚不着地的情况下,唯一能确定抓住的就是家的执念,也是心底的最大的执念。
它思考了几秒,说:“会有交通工具的,到时候会快一点的。”
薛晨风蹲下去看地上的雪,硬硬的一层冰壳,有点滑。一路前行,薛晨风还处在无人区,一路走来所有的交通线路几乎都是废弃的。但她捡到了废弃雪场旁边的滑雪板,还能用,质量也不是很差,看来确实靠近人类聚居地了,至少一段时间内,这里有人类活动。
薛晨风踩上去试了试。
滑雪是一种相当反本能的运动,薛晨风从没滑过,也没有指导,在原地蛄蛹了半天都没办法前进,只好走到斜坡起点,长短不一的雪杖一撑地,薛晨风的心态几乎是不管不顾,身体没有任何防备的往下冲。薛晨风摔了两次就差不多明白了,要摔倒的时候不能本能的去做潜意识防止摔倒的动作,要不然越不想摔越要摔,越不想怎么样就越要反着来,她沿着山脉一路下滑,雪道的分隔早已被白毛风吹得不知道去哪了,边缘都是危险的落差。薛晨风仅凭只觉选择自己的方向,滚了不知道多少次,越摔胆子越大,还没下山,小腿折了两次。
这时候就看出来这人的秉性了——倔强心狠,只要不死,赌性相当重。
先折左腿,薛晨风等待着左腿以相当缓慢的速度恢复成原样,就在背风的雪窝睡了一个小时。醒来之后继续滑,折右腿,凑了一个对称的薛晨风满不在乎的仰躺着,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算是什么,现在不算人类,自己的身体运动与愈合应该还是以能量的存储和释放为底层逻辑,所以——
薛晨风翘着脚等待右腿恢复好,等待的时间不禁问它:“不能再快点嘛?感觉太慢了,我身体承受的住吗?”
“完全可以,要加速吗?”
“OK的,尽管加速吧。”
肉眼可见的速度,薛晨风的小腿被骨刺刺破的皮肉像是油脂,被融化抹平似的生长在一起,小腿扭曲的弧度几秒间恢复正常,自己从伤口处掰下来的骨渣还在小腿旁边的岩石上,孤零零的。薛晨风起身,把骨渣揣进兜里,找了个悬崖,把用不着的游泳圈之类直接丢掉,绕路继续向东南方向走,一路上有小型哺乳动物的踪迹了,想必雪层下有果腹的草皮苔藓一类。遇到有雪的地方就滑,遇水就游,行进的速度比单纯走路要快不少。
现在薛晨风的身体力量完全还局限在体内的运转,没办法外显,也就是没有办法向外做功。问了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它显然也所知不多,俩人一直讨论着相关的事宜,显然薛晨风现在如同身怀利器的稚子一般,不知道如何使用利器,也发挥不出它本来的威力。薛晨风正要往一处落差很大的雪坡上走,突然空旷的前方传来狗的吠叫,薛晨风停下往下滑的动作,反而爬上更高的地方,俯视远方——那是一堆小黑点,应该是一条条的雪橇犬......要么就是自己听错了,是狼。
如果是狗,那么自己很大概率可以在方圆十几公里里搜寻到人烟,但是怎么说呢,自己这样,是不适合见人的,华国人的脸,衣衫单薄,认知的时间还完全处于不知道多少年前,语言都可能不通。未知地方来的人,自己如果是原住民绝对要警惕的,更何况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路,难道把自己不是人的真相和盘托出吗?
身上上次因为摔倒而破口的衣服还空荡荡的往里灌着风,薛晨风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点凄凉,可远方的旭日就在这一刻破空而出,她接着泼血一样的日光看清了脚下的情形——是雪橇,翻到在一个很急的坡道旁边,四散的杂物不知道是什么,薛晨风还要凑近一点看,却突然看到了雪橇后面逐渐渗出来的一滩血的边缘。
那道声音适时跟薛晨风说:“我试试,有把握能治。”
现在她距离这些小狗的直线距离不超过百米,可以做到迅速的到达,薛晨风一撑那俩根聊胜于无的滑雪杖,向下滑去。倒在雪橇后的是一个年岁很轻的女孩,胸口左上方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了,热的鲜血渗出来一点被冻上一点,旁边还有一个焦急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办,身边围着的雪橇犬看起来是阿拉斯加犬和萨摩,正围在两个孩子身边给两个孩子挡风。薛晨风在距离他们一百米的地方雪橇犬就发出了声音提醒两个孩子,男孩应声说了一串语言安抚意识渐渐模糊的女孩,身体渐渐绷紧了。薛晨风在距离他们五十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脱下自己的滑雪板,慢慢朝前走来。
她用中文开头,对面金发的少年显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低声斥责道:“停下!”
太好了是英语,自己有救了,不是本地的挪威语。
薛晨风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切换语言:“是有人受伤了吗?”
雪橇犬听懂了小主人语言中的愤怒,自发围一排,朝着薛晨风狂吠起来,头犬甚至作出了攻击的前兆动作,呲着牙尾巴高竖。
那道声音倒是慢悠悠开口:“不用管,走过去。”
薛晨风在心里跟它笑:“哟,大神还有绝招呐?”
“嗯。”
“好哦。”
男孩看清她的装束之后更紧张了,薛晨风脚步一顿,但是没有停下,她读懂了男孩的表情,问到:“需要帮助吗?你的同伴伤的很重。”
男孩警戒的抽出了身侧的匕首:“不要再过来了,否则我就...”意有所指的反手朝着薛晨风亮出匕首被磨利的锋刃,冷光闪烁。薛晨风视若无物,缓缓走来,轻而易举地抓住少年往自己肩颈刺来的刀刃,任由鲜血顺着自己的手腕流下,在半道凝固成条。
雪橇犬被它压制的呜呜惨叫,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少年想拔出来,显然没有做到,眼见薛晨风的另一只手要放在少女的头顶,一瞬间松开匕首,就要去扑开,薛晨风没理他,胳膊一挡,跟挡一只飞扑而来的小鸡一样轻易,指尖点在女孩头顶。
女孩满眼惊恐,身体不断后缩,小小的身体蜷着像垂死的小狐狸,但薛晨风的眼神似乎是很温柔的,女孩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结成冰的泪珠,紧张地上下扇动。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在她身体里流动,女孩感到伤处涌上小心翼翼的热流,像是羽毛撩动着血肉一样。
它说:“等我找找她那根骨头折了......她动脉破了。”
薛晨风心说:“不要给她一次性治好了,收着点,这次暂且保住命就好。”
女孩的血止住了,薛晨风退后一步,看她剩下的小擦伤,像是没什么问题了。少年已经看呆了,断断续续地说:“异能者,阿廖拉,你......”
女孩已然可以捂着伤处说话了,动脉和骨头都接上了,剩下的肌肉断裂也顺便连了五六分。可以说,现在她除了暂时不能有大动作之外,剩下的伤处,只要时间充足,平常的医治也足以治好她,只有金发上挂着的冷凝的血块还能证明半分钟前那道致命伤的存在。薛晨风眼见两个小孩没什么问题了。眼睛一转,装作自己耗力过多,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身体前后晃了几下——装的十分不走心,就欺负人家两个小孩当下心绪起伏并且社会阅历不多。眼见两个孩子的视线转过来集中到自己身上,薛晨风顺利的脸色一白腿一软就晕了过去。
她骗人,良心一点也不痛的。
她晕过去以后它撤掉了对雪橇犬的压制,可是壮硕的工作犬仍不敢向前。
薛晨风果然听到俩孩子有点不知所措的交谈的声音,那个叫阿廖拉的女孩子轻轻扶起她的身体,柔软的小手脱掉了手套轻轻盖在薛晨风脑门上,笨拙地摸了摸。薛晨风天生对孩子有着出乎一般的耐心,虽然无意伤害两个孩子,可好歹他们算是土生土长的这个荒诞时代的人,比自己这个刚刚诈尸的人知道的常识多。
半晌那个少年也开口:“把她带回去没有问题的吗?恐怕现在我们也......没有人会接纳一个陌生人。”
“哥哥,我想,我们还是要试一试,她救了我,应该收到我们的答谢,还有,我们那里其实很缺医生,尤其是可以当医生的异能者。”
“那好吧,把她绑在车后面的货物上,我们要赶在中午之前把货物全部运回去。”
薛晨风体型偏小,是刚刚现身前就缩了身型,跟他们一样体型的半大孩子会降低一点他们的不安。
于是两个半大孩子摆弄她也很轻易。他们拿麻绳把她一圈圈捆在亚麻布袋的上方,薛晨风全程无知无觉似的跟个面条人一样,在脑海里跟它说话:“我们要不打个赌,猜猜距离我上一次嗯......过去了多少年?”
那道声音无奈又纵容:“五十年吧......赌什么?”
薛晨风斟酌二三:“要不要一个好听的称呼呢?我赌三百年,时间上更接近的人赢。”
“这不是还是逗你开心,那还是把赌注留着吧——”
薛晨风在脑中嘿嘿一笑:“要不我还是叫你老师吧,你看......”
它没有接话,薛晨风已经自顾自的叫起这个称呼来了,即使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是不着四六的疯话。
两个孩子明显是极其熟悉这条他们运送货物的路的,可是为什么能在一个有经验丰富的雪橇犬的情况下摔着呢?薛晨风合理猜测着,感觉自己装够了,悠悠转醒,在两个孩子停下休息,女孩来担心的查看她情况的时候醒来的。薛晨风一睁眼,阿廖拉就叫哥哥解开薛晨风身上的绳子,薛晨风既然知道他们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路程,索性就不再拖拉,坐在货物上,向两个孩子说明了自己的能力以及情况。
少年审慎地问她:“所以你是治愈系异能者是吗?”
薛晨风听到新奇的名词,这个词语在脑海里转了两圈,随即她慢慢的点头,像是也在试探着信任这两个孩子一样,好像自己最初的救治行为不过是一时冲动的救治本能或者单纯不忍心看见女孩葬身荒野。女孩握住她的手,微微蹙起眉头,担忧道:“怎么这么凉?远途旅行没有冬衣可怎么走到目的地啊?”
薛晨风垂下眼睫,没有回答,她觉得自己还是装失忆比较好,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瞎编当心露馅儿。女孩见她不说话,这才想起来雪橇上有个袋子里有一件厚皮衣,取出来,拂去上边儿的雪粒,披在薛晨风的身上,抽紧了绑带——如果是治愈系异能的话,这样的人不死也挺正常。
薛晨风听着少年给自己的妹妹科普治愈系的异能者的特征,自己也了解了个差不多——治愈系异能者就是典型的异能保命,命供着异能,即自身血量告急了用异能救治一下,然后活过来了就再去用自己的身体恢复异能,如果不碰上寿终正寝或者大伤大病的话基本上是永动机,这样也误打误撞地解释薛晨风的衣衫单薄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下却仍然全须全尾的缘由。薛晨风主要的重点放在了异能者身上,如果说这个世界存在一种有特殊能力的人,她心里立刻有了一个离经叛道的猜想。
——
中午之前,三人果然按时到达目的地,驻扎的聚落里,中央有厨房,厨房的大锅里正滚着食材,薛晨风跟着两个孩子卸了货,顺便也领到了大人们端来的热汤,在墙根就着两个孩子带来的奶酪块吃干净了。进营地的时候大人们抽查了他们的身份牌,薛晨风分心去看,好像是一块纹理复杂的牌子,不禁勾起她几分好奇。
三个孩子靠着墙挡风,薛晨风和少年等待着小家伙阿廖拉喝完最后一口汤,少年跟薛晨风肩并着肩,四下无人注意他们,少年悄悄说道:“待会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就走,你提前想好要怎么跟我爸妈还有其他人说。”
薛晨风自从诈尸出世以来第一次吃上一口热乎的,属于民族的基因催动着她在自己心里泪流满面,面上一派安稳平和,回答到:“我不记得很多事了,好像是摔到脑子了......”说着语调和脑袋一起低了下去,好像又沮丧又不安似的。
少年再多疑也没法对着自己妹妹的救命恩人多加苛责,阿廖拉此刻仿佛看透了哥哥想说的话,戴着手套的小手攥住薛晨风的,小声问道:“用异...嗯也治不好吗?”
“嗯,我也确实不太擅长治......脑子。”
莫须有的记忆怎么治的回来,薛晨风绷着脸毫无底线的撒谎,她想,一般人都会把医者当做一种资源,如果是好拿捏的资源就更好了,尽量能降低对方的提防。
回去的路上薛晨风就把阿廖拉身上剩下的伤治了个差不多全好,只留着一点尾巴上的疏漏当做她技艺不精的证明,当然也是十来天就可以好到连伤疤都留不下的程度。三人架着明显轻了不少的雪橇,在日落之前回到了阿廖拉和她的哥哥所在的村落。
是的,村落。
这些小房子还是延续了薛晨风生前对北欧的认识,相比其他建筑,个个小巧玲珑,颜色活泼,像是一排俄罗斯积木一样的小房子,除了外围的一圈房子,家家户户之间的距离相当近,不像是暖气不足,薛晨风脑子里一转,直觉性的想法冒出来——这些小房子的布局更像是一种防卫的姿态。
村口薛晨风就被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身,结果除了她身上多余的贝壳没有任何能证明她来自哪里的标记,加上阿廖拉和她哥哥的言辞,守卫言辞审慎:“我看还是叫你妈妈来一下。小不点,你没法做决定。先把她带到你家吧,等一下我也过去一趟,待会,晚上大家吃饭的时候范婆婆就会决断这件事。”
薛晨风十足乖顺地跟着两个孩子的步伐进入村庄内,这里的小路都被打扫得很干净,雪都规规矩矩的被堆在路旁,还有小雪人凑着对着他们行注目礼。少年再次拍拍薛晨风的胳膊:“名字告诉我,我叫萨理。”
“薛晨风。”
“什么?”
“意思是morning wind。”
“叫你温迪吧?”阿廖拉开口,漂亮的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小月牙,薛晨风笑了一下,彼得潘那个故事吗?
“都行。”
薛晨风无可无不可,只要顺口好使就是好名字,自己没什么讲究。进了屋子,萨理首先跟自己的妈妈拥抱了一下,阿廖拉去卧室叫父亲,一个高大但拄拐的男人走出来,站在客厅里极其有压迫力。
随后女人听完了萨理说的薛晨风救治自己小女儿的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是,治愈系异能者?”男人同时也凝住了视线。
薛晨风腼腆的笑着 ,实际上避开了两人对自己的打量视线,她还是局促的,不常见人的局促。在心里叫它:“救救我救救我,怎么说才合适?”
它:“......”
薛晨风被女人拉着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女人越看她越觉得跟小可怜一样,问什么薛晨风说什么。女人得知她今年有18岁时惊讶又垂怜的摸了摸薛晨风的脸蛋,常年干活的一只手就落在了薛晨风的头上,拂开薛晨风脸上的碎发。
十八岁又缩了身形,薛晨风顶着自己一米五八的身高着实有点袖珍,尤其是在北欧这种地界。
薛晨风说:“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尽可以为您的丈夫治好伤病。”
女人的神色变得更欣喜了,忙谢她。薛晨风跟它在心里交流,让五大三粗的男人先躺下,自己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查看了半天伤处,跟它说好大概几天治好,薛晨风这才把自己的手放在男主人的腿伤的石膏处,旁边的少年专心致志的看着薛晨风的动作——薛晨风任由它去探寻男人身上的骨裂恢复几何,想必是一回生二回熟,它没有犹疑地询问薛晨风的意见。薛晨风突然察觉自己好像仿若能看见男人身上的骨头一点点长好的图像,脑海里它却突然发话:“现在能看见吗?”
薛晨风悚然一惊,吓出一脑门儿冷汗,女人还以为是薛晨风一天医治两人过于劳累,看她的眼神愈发感激。阿廖拉看到天色渐晚,打开了电灯,室内骤然明亮起来。薛晨风还沉浸在自己怎么可以看到别人骨头恢复程度的迷思中,下手不禁重了一些,男人腿上的石膏让她捏得咯吱一声。
薛晨风:“......?”啊这,她松开自己紧张的双手。
也就是说,自己能跟这个半神共用一套视觉系统了?那么假设自己跟对方两魂一体,那么自己的脑子身体归谁合适呢?总不能说是自己也间接成为半神了吧,这么好的机遇什么时候是不附着代价的落到自己头上呢?她一路长大没有运气好过,做什么都差一点点,如果这是命运暗中给自己送来的标号价码的礼物,自己要怎么准备才能接住未来的挑战呢?
总不可能是什么天命如此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吧?
薛晨风在脑海中叫它,它听完薛晨风的猜测,半晌无言。它也像刚出世的婴孩一样不甚了解他们的共生方式,薛晨风没想得到明确的回答,于是专心致志地继续观察阿廖拉爸爸的大腿骨的恢复情况了。
薛晨风站直身体,男人大腿处的骨头她接的差不多了,粗略一看已然没有明显的断裂处,再剩下的小腿和脚踝薛晨风准备留着下次刷业绩。门外响起敲门声,正是之前他们三人在村口碰上的守卫,阿廖拉的妈妈明显很熟悉流程,拍拍两个孩子,萨理回到房间抱起自己还裹在被子里熟睡的幼弟,拨开婴儿脸上的头发:“走吧阿廖拉。”
就这样,妻子搀扶着丈夫,哥哥抱着幼弟,妹妹牵着外来者,六个人走向村庄中间的小广场——已然聚齐了百来人。作为一个村落,这里的人生活的相当闲适......甚至可以说是富足,除了几乎脱离了政府的管控之外和对外来者抱有一些必要的防备心之外,几乎和薛晨风预想的差别不大。
想象一下,一个人类聚落,有正常的交通和生育率,还有一定的对外交易,这里的生活水平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薛晨风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身边的村民,身高达标,脸色正常,没有冻馁青白的样子,只要是怀里抱着的小孩也多是天真好奇的神色,虽然没有喧闹,可是皮肤都是娇养的粉雕玉琢,大眼睛圆溜溜的讨人喜欢。
到了中央,一百多号村民等待着村长,一个老的不知道有多少岁的老太太出现。
老人拄着拐上来,她的孙女孙子跟在身后,两人接过托盘恭恭敬敬的站定,老太太也稳稳站定了。薛晨风的腰侧被轻推一下:“去吧。”
薛晨风走上前,老人抬起好像有一百层褶子的眼睛看着她:“孩子,你从哪里来的?”
薛晨风正要开口,它却突然出声:“等等......好,现在说吧。”
薛晨风虽有不解,也等它说完这才开口:“我从南边来。”
老人抓住她的手:“听说你是一个有异能的孩子,异能是什么?”
薛晨风也发现了不对劲,她刚刚要不是被它打断,就要直接说出那句华国人了,现在也是,自己想说出那句:“我不会死。”可是临了咬住舌尖,薛晨风还是说:“治愈系。”或许老太太也是异能者,坐上村长的位置,靠着自己让人说真话的法官一样的异能守卫着自己的村庄,保证外来人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家乡。
老太太很满意似的,示意薛晨风低头,然后摸了摸薛晨风的前额,说:“你愿意做一个愿意守卫村庄,不无故伤害他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永远不背叛诚实友善的美德的人吗?”
薛晨风听见这句话时只有自己内心的认同,于是没有阻碍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我愿意的。”
老太太含笑说了声“乖孩子”,转身双手端起一个银杯,用苍老而褶皱的手蘸取杯中的液体轻轻涂在薛晨风的前额上,完了把另一个托盘上的大厚册子翻开,让薛晨风写下自己的名字,老太太看了看薛晨风的笔痕,合上册子,语调甚至有点俏皮:“今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温迪,你被接纳了,我们可爱的小医师。”
薛晨风接过一块代表她身份的木牌,这里的村民都是人手一块这个东西。
——她面试成功了。
薛晨风表面八风不动实则心里发蒙,就这么轻易的留下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是阿廖拉已经跑过来祝贺她了。纵观全场即使她的面孔是这里唯一亚洲人,但是这里的人明显不太在乎这个,这倒是跟自己生前不太一样。再说,男人由他的妻子一路搀扶过来时,身边的村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萨理和阿廖拉父亲的腿伤,也就是他们一个下午没看见的功夫,已经好了一半儿了!
这是他们都想要的,东边的产妇有产厄,西边的小孩发高烧,南边的壮劳力跌跤,北边的老人家腰腿不得劲了,这下也都有了去处。
薛晨风算从今成为有一技之长的的手艺人了,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对于她这种胸无大志的人刚刚好——幸好自己从最开始就有意藏拙,能够毫不费力的假装自己力有不逮,好正大光明的摸鱼。
嘿嘿。
还没跟自己嘚瑟够,阿廖拉已然拉着哥哥敲开了薛晨风的房门,薛晨风暂时住在阿廖拉一家人空出来的储藏间里,等到另外单独收拾出来一间房子之后,也就三五天,她就搬过去住。
阿廖拉获得了妈妈的准许,准备拉着薛晨风去看要给她将来住的房子,萨理还是臭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有可能是一见面就看薛晨风不顺眼。
“温迪,起来,我们去看看你的房间,离我们很近呢。”阿廖拉牵住了她的手,薛晨风也是刚刚从跟女主人的闲谈中知道两个孩子大的十五,小的十三,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薛晨风身高一米五八,在一帮北欧人中间十分不够看,也就是在小孩面前绰绰有余,而且估计要不了一年半载,萨理这半大小子就会抢先超过自己的身高。穿了衣服,萨理不经意瞥见薛晨风围好围巾的背影,顿住了,想来能通过范婆婆的询问的人真的是一个诚实而友善的人,她能留在这里也很好。
薛晨风在灯下看着镜子整理围巾的纹理,她喜欢这样的小细节。即使薛晨风现在年岁尚小,脸还是圆圆的,掺杂一点少女还没褪去的胶原蛋白的可爱,恰到好处的中和掉她眼神暗藏的锋芒,侧脸却是很典型的冷感长相,好似有点温度全融在眼睛里,某一个角度去看的话就显得格外绝情。
它说:“还想回去吗?”
薛晨风:“当然想。”
“那还想留在这里是吗?”
“嗯,确实也想啊。”
“是吗?”
我们可以试着待下来。
晨风:浑水摸鱼混吃等死的米虫生活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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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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