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堇下意识避开了。
付凌飞周围人太多，他又不算熟悉，想到要与那么多人打招呼，他得承认自己不太擅长。
员工还在前头引路，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经过检查，打印机没出什么问题。
最近换了新款，许多人没用顺手，经常会摁错按钮。林堇调试过后，发现是数据设置出错。
叮嘱员工如何操作后，林堇离开了。
抵达电梯附近，电梯刚好去了最上层，等待要一些时间。
林堇拿出手机，想要编写问题汇总以后直接贴上打印机，忽觉后颈一凉。
他打了个哆嗦，倏地回头。
是付凌飞。
对方立在身后。一手拿着冰镇饮料，偏头看着他。
林堇面上微松：“是你啊。”
付凌飞将饮料递来，顺道站去他旁边：“你刚才躲什么。”
林堇移开视线：“没有啊。”
“没有。”付凌飞重复了一遍这句，没再发表评价。
两人一周未见了，而距离上次闲聊，也已快一个月。
倒并非两人之间产生了矛盾，而是付凌飞很忙。
尤其最近，为筹备国外展会的事成天早出晚归。分明住在一起，林堇却经常连面都见不到。
一周之前，付凌飞出国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飞机落地就来了公司。
林堇余光瞥去付凌飞脸庞，下巴要比之前瘦削不少。眼底倒是闪着光。大抵刚完成一件大事，神采奕奕。
他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言道：“我听说你拿到一个大订单。”
付凌飞：“没错。”
林堇笑了笑：“不愧是你。”
付凌飞扬眉：“不愧是我。”
两人对视。付凌飞走近，肩膀轻贴过来。动作不大，只见得衣料微微摩擦。
刚才当然只是玩笑。
这段时间，林堇亲眼所见付凌飞为这次筹备花了多大心血。能成功拿下订单，完全是天道酬勤。
“今晚不用加班吧？”林堇问。
付凌飞顿了顿，没有回应这句。
展会刚告一段落，但并不意味着工作结束。拿下订单，之后走合同、汇报、各部门之间的联动才是重中之重。
林堇看出对方意思，垂下了眉。
“别愁眉苦脸的。”付凌飞揉了揉他的头发，“月末奖金到账，你看想买点儿什么。衣服？包？”
林堇并不需要这些，摇了摇头。
这时电梯到了，林堇走进去，正要同付凌飞道别，却见人一同跟着进来了，不由一愣：“你要去哪儿。”
付凌飞甩了甩报销单。
财务部就在行政部隔壁。林堇伸手：“我帮你去交吧。”
付凌飞笑着后退，没有给他。
电梯往上行去，两人一同来到了四层。
林堇先到了行政部，进去前忽觉肩膀一沉，是付凌飞揽上了他。
他愣了愣，疑惑望去，而对方又先一步将手收回，朝他挥了挥。
“晚上见。”
扬笑丢下一句，就这么离开了。
林堇一头雾水。回到座位，发现身边同事都目光热切看着自己。他不由摸了摸脸，以为是沾到什么东西。
“你对象专程送你回来啊。”
对面同事朝他眨眼，“好恩爱，好羡慕喔。”
“真是好Alpha，长得又帅，人又专一。”
林堇没想到会被看见。听着同事们不带恶意的揶揄，脸红了红，低下头不说话。
“哎哟，害羞了。年轻就是好啊。”
同事们笑声更大了。
这之中，唯独尹乐面色有些尴尬。临走前分明主动问了付凌飞的情况，这会儿竟也没有参与讨论，只顾埋头打电脑。
很快，办公室再次安静了。
虽然付凌飞晚上要加班，但林堇还是计划晚上做些什么。
下班以后，他先去超市买了菜，又回家开始炖汤，顺便做了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光线从黄昏变暗，夜色袭来。
林堇坐在客厅。电视放着，他却没看进去，只耳朵听着声音。
他有些困了。
朦朦胧胧看了眼时间，已是凌晨一点。
付凌飞还没有回来。
对方有时会在公司通宵，但这种时候都会提前告诉他。林堇揉了揉眼，准备再等一会儿。
就在他头要再一次埋下时，外边传来了开锁声。
林堇一个激灵清醒。
大约是为怕吵醒，进来的人小心翼翼，就连关门也是极轻的。
林堇客厅没开灯，只电视亮着。因此外头人进来，当与沙发上的林堇四目相对时，不由顿住。
啪。
灯光开启，暖黄的光线立马充斥了房间。
林堇眯了眯眼。
“你怎么没睡。”
付凌飞身边还拖着行李箱，是从公司带来的。他看了眼电视，以为林堇是在追剧。
林堇站起身：“你回来了。”
付凌飞刚想说些什么，又望向厨房方向，那里有香气飘来。
“汤在厨房，我去给你盛。”
林堇走进厨房。
炉上正开着小火，汤锅轻微沸腾着。炖了这么久，骨头早就烂了。汤汁入味，应该味道正好。
林堇关了火，掀开锅盖，立即有扑面的白烟涌来。
他等着白烟散去，这时身后有人靠近。
“你不用等我的。”
肩上有力道压来。侧头一看，见是付凌飞下巴抵了过来，垂眼看着他手中汤碗。
林堇：“我得看着火。”
“借口。”
的确是借口。
只是林堇怕没有自己看着，付凌飞懒得吃。他没再多言，只是默默盛汤。
盛上一碗，他将汤碗递去身后。付凌飞却没有接，自顾自张开了嘴：“喂我。”
对方的牙齿很整齐，唯独靠右后方的一枚牙略有些尖锐。
林堇拿起汤勺，送进了对方嘴里。在其咽下后询问：“怎么样。”
“嗯。”付凌飞舔了舔嘴唇，“很甜。”
林堇不解，怎么会是甜的。
他正要给自己也喂一口，但在那之前，付凌飞头便埋了下来。
唇边有热度覆上，他感到对方嘴里炖汤的香气，带着湿漉漉的热意。
片刻后，付凌飞终于放开他，下巴依然枕在他肩上。浅色眼瞳眼尾下垂，笑弯成一条缝。
“甜吗。”
林堇叹了口气，脸上却也不由自主扯开笑，再一次将汤勺塞进对方嘴里。
“好好吃饭。”
.
吃过饭后，两人一同躺上床，这时已快凌晨三点了。
林堇侧躺着，而付凌飞从身后揽着他。林堇隐约能感受到后颈喷洒温热的鼻息。
从呼吸来看大概是睡着了。虽然直到方才为止还在与他聊天，但估计太过疲惫。
林堇挪下了付凌飞的手，让其好好躺下。
付凌飞的头发有些凌乱。洗过以后刘海垂下，略微挡住俊朗的眉眼。
像是毛茸茸的大狗。
林堇注视着，轻捋过对方发丝，随即也在身旁躺下。
一夜无梦。
清晨，当等林堇被闹钟吵醒，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付凌飞回得晚走得早，他几乎已经习惯每次起来都看不见人。身边的温度甚至已经凉下。
林堇整理好床铺，走下床洗漱。
他来到客厅，发现茶几上放了一张纸条。拿起一看，是付凌飞的留言。
【汤超好喝】
最后还画了个一脸满足的小表情。
林堇表情缓下。
付凌飞总是爱干这些幼稚的事，明明当面说就可以了。
他将纸条好好收起，夹进了笔记本。
洗漱的时候林堇打开电视，上边正在播放新闻。他调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了教育栏目。
【高一开学，新生们将迎来人生最为重要的体检，进行分化检测……】
林堇看了眼日历。
确实快到时候了。
分化检测对于青少年的重要程度几乎不亚于高考。
16岁以后，大部分孩子将会第一次释放信息素、也将迎来第一次的发热期。为了做好应对，学校负责统一体检，确认每个学生的发热期周期，以免发生不可预料的事。
林堇高中之前就有过此类事例，一名Omega学生进入了发热期，没有及时回家，结果在校吸引了另一名Alpha学生。
事后Omega怀孕，两个学生都转学了。本来都是考上大学的好苗子，因为这件事前途尽毁。每次保健课，老师都会把这个例子拿出来作为警惕，让他们重视发热期。
虽然对于当时青春期的学生来说，这仅是一件引人发笑的“黄色丑闻”。
【……而此次大规模体检，依然出现了二次分化的案例。学校将安排心理医生对相关学生进行心理疏导。此外……】
二次分化？
林堇想起，这好像是指性别转变。原本的Alpha却释放了属于Omega的信息素，或者相反。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出生时性别体征不明显，分错了性别。
虽然，林堇也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案例，无法想象保持原有性别过了十多年，忽然要换一种性别生活，究竟该如何适应。
也难怪需要心理疏导。
高一体检的新闻结束，又开始播报交通出行。
林堇去卫生间冲洗泡沫，再打开水龙头洗脸。
凉水自指间流过，汩汩滑落在了水池中。他伸出手，想要拿毛巾。
不知是否错觉，冲下的水流忽然变成了红。同时鼻腔有热流涌出，沾湿了人中。
林堇顿住，伸手去摸。抹下了一抹红色。
是血。
红色沿下巴滑下，直至落在了水池边缘。
鲜红的血色在白瓷上蔓延，又因重力滑进了池底。
滴答。
又一滴血落下。
直直坠在了池底，如同凋零的残花。
……？
林堇抬起眼，望向镜中的自己，捂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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