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正东为表诚意，亲自带着王经理到对方公司去谈，却被告知总裁他们去酒店办庆功宴了，现在只有行政在值班。
吃了个闭门羹。
王经理有些担忧地看着覃总的脸色，却见覃正东神色如常：“请问，是哪一家酒店？方便提供地址吗？”
对方倒也没为难他，直接给了酒店的定位。
司机载着老板和经理立马赶到酒店，又被拦在包厢门外，对方客气地说道：“抱歉，这间宴会厅被包下了，要出示邀请函才能入内。”
王经理上道地说：“我们之前和你们章经理通过电话了，他知道的。”
对方例行公事：“对不起，我只是这里的服务员，只认邀请函。”
“这样，你进去问一声，我们确实提前联系过。”覃正东和气地说。
服务员有些为难，王经理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这人办事怎么这么死板？你就进去问一下又能怎么的？耽误了我们的生意你负得起责吗？”
服务员叫来另一个服务员看着门口，进去问话了。
王经理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像防贼一样这么防在门外，颇感屈辱。回头一看覃总神色如常，心里暗暗感叹，要不人家能谈上亿的生意呢，就是能屈能伸。
约莫过了20分钟，对方才回来，回复道：“里面的负责人说，现在在看表演节目，不方便谈事情。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等，或者改天再来。”
覃正东知道，对方是在考验他的诚意，王经理小声问道：“覃总，要不咱们点个包间，上壶茶边喝边等？”
覃正东：“就在这等。”说完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了。
直等到两个小时后，才有人来请他们进去，一个年轻的女士和颜悦色地说：“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跟我来吧。”
宴会厅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覃正东才发现还有一个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面带油光，朗声笑着伸出手：“哎呀覃总，久等久等，真是不好意思。鄙人姓章。”
覃正东回握住章总的手：“好饭不怕晚，我想认识章总很久了，幸会幸会。”
两人一番客气，在宴会厅左侧第一张桌子落座。桌上还有不少残羹冷炙，显然是刚吃剩的。
服务员来收盘子，章总大手一挥：“不急，我们先谈事情。”
服务员识趣地退下了，王经理心里一阵火气一阵冰冷，自从来谈判开始，对方往他们脸上甩了一巴掌又一巴掌。他在东北干得好好的，被调到这来是想有个更好的前程，可现在怎么看也不像能谈成的架势。
覃正东却打定主意一定要谈成，也不搞那些虚的，直言想和对方合作开发，可以出资对半，但让对方拿60%的收益，这个让步已经很大了。
章总眼珠子一转，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问覃正东在经营上有什么想法。毕竟双方合作，理念不一的话也走不长远。
覃正东看着有戏，也不藏私，把自己这几年来经营滑雪场的经验和北京项目的运营规划解释了一遍，细节部分又让王经理做了补充。
王经理说到口干舌燥，想喝口水发现根本没上茶。
“覃总高屋建瓴，王经理细致入微，都是人才啊！”章总虽然一下夸了两个人，可把覃正东和王志强放在一起，让覃正东心里颇不自在。
章总浑然不觉，转头对着助理说：“刚刚他们说的，都记下来了吗？以后项目开发可以做参考的。”
王志强目瞪口呆，怎么个意思？这是明着剽窃他们的计划？
覃正东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章总扫了两人一眼，笑道：“两位先别生气。我呢，其实就是个打工的，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人。”
覃正东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章总抬手一指：“喏，那个门出去，对面有个包间。那里面坐着的才是能拍板的人。你跟他说才有用，跟我说没用。”
“那这么半天干什么呢？”王经理怒了，站起来吼道。
对方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说道：“听个热闹嘛。也不白听，还是有点意思的。”
他们大老远跑过来，等了快三个小时，就为了让他觉得有意思？这不耍猴吗？
王经理是东北人，这脾气一上来口音也露出来了：“你瘪整那没用的！你就说，到底能不能干？能干干，不能干我削你！”说着扬起一记手刀。
覃正东冷静一些，伸手拽住了王经理的袖子：“坐下。”
王志强心里憋屈，可顾及着一起过来的，不能不给自己人面子，哼着火气坐下了。
“这就对了嘛。”章总笑眯眯道：“您也算通过了一道又一道关卡，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放弃了多可惜不是？”
“你说里面那个能拍板，是真的吗？”覃正东问道。
“真！比真金还真！”对方有些油腔滑调，随后又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过对方是有身份的人，不跟虾兵蟹将打交道。要见的话，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你他爹的看不起谁呢？！”王志强又站起来了。
“覃总，我看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要是手下人管不好，这事不干也罢。”章总面带鄙夷。
“阿强，你去车里等我吧。”覃正东说道。
“覃总，这明摆着是来整你的！你还去啊？”王志强算看明白了，就算是竞争对手，也不带这么埋汰人的。这多少是有点私人恩怨的。
是不是他们老板的仇家？
王志强好心劝道：“覃总，覃哥！钱是王八蛋，没了再赚。对方没安好心，咱不受这鸟气！”
“欸~”章总指着王志强：“话糙理不糙。”又看了覃正东一眼：“就看您要不要王八蛋了？”
“带路吧。”覃正东也听不下去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没道理放弃。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在脑子里已经过了几轮，这些年在生意场上难免得罪人，可没结过什么死梁子。对方这一番戏弄，气应该也消了，再加上让利，还是有机会的。
开门之后，是个雅致的包间。里面只有一个年轻人，穿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俊，似乎等他很久了。
这是谁？
覃正东毫无印象。
是谁家的公子吗？哪个能力出众的富二代出来替家里打江山了？
“请问是？”覃正东有些拘禁地问。
“我姓于。”对方依旧坐在真皮沙发的中央，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请他落座的意思。
“那令尊是？”覃正东又问道。
他越发笃定，对方家里一定实力雄厚，才有这样的底气。而花这么多时间心思戏耍长辈，做人做事毫不留情面，正是富二代才会有的坏习气。
对方却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那个人？我想想，一个赌鬼，一个懦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了外面，音讯全无。”
气氛诡异了起来。这和覃正东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只是商业上的争夺，现在看来，王志强说的还真有点道理，这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能跟他结过什么仇？
他公司开除过的员工？
“不记得了？”于景深看着他的表情：“我给你一个提示，八年前，你做过一个慈善，送陷入困境的两兄弟出国。”
覃正东瞬间想起来，这是女儿那个前男友，对！姓于！
“是你？”覃正东气急败坏起来：“我早看出你是个小白脸！想吃软饭！果然是白眼狼，你们兄弟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起！要不是我帮你，把你们兄弟卖了都还不上那笔账！我还好心送你们出国读书，你回来设计我？丧尽天良！”
于景深似笑非笑：“没错，要不是你帮我，把我们卖了都还不上的那笔账，不就是你设计的吗？”
覃正东愣住，这小子知道？
于景深终于起身，一步步走到覃正东面前：“逼我弟弟下跪认错，逼我放弃自己的梦想，逼我和挚爱分离，不都是你一笔一笔欠下的账？”
覃正东这一番奔波，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面对步步紧逼，仍强撑着说道：“没错，我是稍微算计了你们，可我也没亏待你们！出国留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我本来就能出去留学！我可以靠自己的本事留下，我还可以接弟弟过去。我也不用和念念分开，是你，你把这一切都毁了。”于景深低吼。
覃正东看着他微红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怯意。几十年人生阅历凝结出的普适性经验不多，其中一条就是，不要招惹疯子。
而于景深，显然是一个疯子。
覃正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可你也没亏不是吗？你学了什么？金融？管理？你这不是做的很好吗？你布这么大一个局，没少学东西吧？你觉得我亏欠你，我可以补给你！我们合作，一笑泯恩仇！我有完美的商业计划，你可以拿大头……”
“你的梦还没醒吗？”于景深打断他：“补偿我？怎么补，你只能拿整个于氏来补。不，不对，不是你补给我，是我凭本事拿来的。”
覃正东瞳孔巨震：“你什么意思？”一个恐怖的猜想在心头浮现。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的卖场陆续出手，你以为都被谁收走了？你以为背后是谁的资金？”
“你，你……”覃正东的气息不畅起来：“你这个没爹每娘的野种……你这么做是要糟天谴的！要下地狱……”说着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于景深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人，自言自语：“下地狱？我生来就在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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