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春念靠在单星野怀里，听着他继续说道：“租金的事是我忘记取消了。去年初我在柏林比赛，当时要临时更换的配件只能用现金支付。我走不开，是以柔帮我付了款。后来我要还给她，她就提出了这个方式。”
单星野说完，自己也察觉出一些异样。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财务交融有时比身体的交缠还要亲密。也许那时苏以柔已经有了结婚的想法，只是单星野没听懂暗示。直到今天夏天，苏以柔让他在赛车和她之间选一个的时候，明确提出父亲想看到他们尽快结婚。
怀里的人闷不吭声，单星野心中忐忑，悄悄松开手低头看她的反应。
覃春念察觉到头上的视线，小声说了句：“我相信你。”
单星野终于松了口气，接着又听到：“但是，”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我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感情。我觉得我们之间……快了一点。”覃春念说出自己的感受。
单星野理解地说：“昨晚是我冲动了，但不后悔。念念，我等得起。”
两人把话说开，回去时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回到覃春念的公寓，单星野先打给王管家，要来自己那份租金的明细。算起来，到今年7月份，他已经还清欠苏以柔的钱，后面这三个月的租金就当做利息了。通知对方今后的房租打回自己名下。
覃春念在一旁看着这一番操作，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等单星野打完电话后说道：“我没有干预你资产的意思。”
“我知道。”单星野走过来看着她说道：“还要谢谢你，不然这个乌龙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单星野想起苏以柔的态度，她大概一直都清楚还清债务的期限，在那个时点提出二选一的难题，应该是希望借“分手”的名义把关系再推进一步。而单星野一直没取消汇款，或许也给了她某种误解，让她以为还有希望。
以前喜欢苏以柔温柔婉约，现在看懂这些心思，却有些累了。两个人相处，还是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得好。但终究度过了两年时光，单星野决定给她一个交代。
单星野想当着覃春念的面和苏以柔把话说清楚，可覃春念却先接到了Amanda的电话，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最后说了句：“我很快就到。”
“出什么事了吗？”单星野问。
“售后那边反馈，从中午开始多了很多差评，我怀疑是对家的手段。现在去公司一趟。”
“我送你。”单星野抓起车钥匙，一路上顶着车速上限把覃春念送到了公司。
“覃总。”Amanda见到覃春念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边走一边和她汇报：“这次差评出现得很突然，一条就写一两个具体的点，都配了图。我们一个一个核对过，大部分是昨晚下单的，地址就在本市或周边，也有零星几个其他省市的，最后的收货地址都是临时寄存的快递柜。
绝大多数都是一签收就发了差评，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又不好反驳。还有几个没签收就发了，客服都在下面回复了，但是没几个人看。这次的影响很恶劣，已经有人在咱们的官方号下面骂了。”
“恶评反映的问题核对过了吗？”覃春念问道。
“核对了一部分，主要是服装污渍和包装破损那些。咱们的衣服打包和出厂各有一道检验程序，污渍的问题不存在的。至于破损，不排除国庆期间单量大，运输过程导致的破损，可这么密集的情况，也太突然了。”
“不是快递的问题。”覃春念快速复盘着：“去年我们经历了双11、双12、双旦和年货节，哪个单量不比国庆大？有出过这样的问题吗？”
“有人搞我们？”Amanda担忧地说：“现在退货量也剧增，有这些差评的，还有一些老客户也跟着退了。客服问了一下，有客户说差评太多了，担心这批货质量有问题所以就退了。还有，没发货的里面现在取消订单的也很多。”
连锁反应来了。
只要声量足够大，假的最后也会成真。
就算耗时耗力最后证明了自己没问题，损失也已经造成，难以挽回。覃春念眉头皱起来，到底是谁？
单星野跟在覃春念后面听到了这一切，也知道了她的困境。退后两步走到一个会议室，打通了王管家的电话，低声交代着什么。
Floria路过，只听到单星野在里面说了句：“一定要快，拜托了王叔。”
挂断之后发现有封新邮件，是车队发来的：下个月在墨尔本有场赛事，车队希望单星野参加。并且，他离开太久了，需要尽快归队恢复训练。
单星野罕见地犹豫了，覃家刚出了事，覃春念现在又被人针对，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在想什么？”覃春念问道。
单星野冷不丁一抬头，就看见覃春念站在会议室的门口问他。
“我……”单星野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覃春念，
覃春念直接问道：“有事？车队的事吗？”
单星野坦诚：“是，车队发来邮件，下个月有场小型比赛，希望我参加。”
“那你应该回去了。”覃春念说道：“不用担心我，做生意迟早要碰到这种事，我应付得来。倒是你，应该回去训练了，如果因为我耽误了训练，反而会给我造成心理负担。”
单星野有了决断：“谢谢你，念念。”
覃春念笑了笑：“不用谢。比赛的地址发我，这边顺利的话，我会赶过去给你加油。”
“真的吗？”单星野眼睛一亮。
“真的，不过我现在要开会了。”覃春念说道。
“哦，好。”单星野有点窘迫，把会议室让出来：“那我回去收拾行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就算我赶不回来，还有王管家帮你。”
“好。”
单星野又回到公寓，快速收拾好行李，买了今晚的航班。距离比赛还有十天，时间紧张，要尽快回去训练了。
机场候机时，本想和覃春念电话道别，又想起她现在处境，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单星野转头拨通了苏以柔的电话。
苏以柔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声音里是显而易见地惊喜：“星野！”
“以柔，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单星野语气平淡。
“我在听。”苏以柔语气温和，还有些隐约的小心翼翼。
“去年你在柏林帮我垫的钱，我一直用杭州那套公寓的租金来还。今年理过账后发现已经还清了，所以我告诉租户下个月起不用再往你的账户打款。也通知你一声，免得有什么误会。”
苏以柔语气变得艰涩：“星野，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原本想说我们之间不用算得这么清楚，可想起是自己多拿了钱，又临时改口，怕给单星野留下自己贪财的印象。
“星野，你还记得吗？”苏以柔语气落寞：“我之前的生日愿望，要在湖边买一间公寓，装成法式的风格，推开窗就能看到水看到花，那时你说你也很喜欢，会帮我满足心愿。汇到我名下的租金，除了还你当初那笔改装费用，我也是当做我们以后小家的启动资金的。你一直没停掉，我以为……”
单星野有些意外，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尴尬道：“对不起以柔，我不记得这件事了。如果让你误会，是我的错。”
对面不再说话，只传来隐隐的抽泣声，在机场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若隐若现。单星野有些愧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以柔面无表情地对着手机抽噎着，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刚刚那个生日愿望是现编的，反正她们在一起说过那么多话，单星野怎么会全都记得？这种浪漫的小女儿情调的愿望符合她的人设，他不会怀疑，只会内疚。
单星野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平复心情。机场从不缺离别，透过VIP休息室的玻璃窗，单星野看到一对年轻的恋人紧密抱在一起，又依依不舍地离别。
女孩一头柔顺的长发，穿着嫩绿色的长裙，清新飘逸，颇有当初苏以柔的风采。送别男生后，女孩恋恋不舍地回过头，不小心撞到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并肩走进了附近的咖啡厅。
当初重遇苏以柔的情景忽然闪现在单星野脑海中。两年前在机场意外重逢，之后几天的偶遇到底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就像这次在澳洲，第一次是意外，短短几天又在车队“意外”碰到，人生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苏以柔外表柔弱，总是让身边的人不自觉多照顾她一点。可她的话虚虚实实，总让人迷惑。其实单星野记得，他们在一起后，她第一年的生日他送了爱马仕铂金包，第二年送的是宝格丽钻石项链。第三年生日还没过就分开了。
她真的有过那样一个生日愿望吗？
想到这，单星野突然觉得疲惫。他不愿再分辨她话里的真假了。她的身边从不缺照顾她的人，而他精力有限，他的善意、他的真心，更希望留给自己最珍惜的人。
“以柔，”单星野开口：“抱歉，你的心愿我确实忘记了，但即便记得，现在也不可能再帮你完成，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同了。我很爱我太太，希望你也能早日遇到珍惜你的人。”说完挂断了电话。
苏以柔楞楞地看着手机，她就这么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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