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周折,警察找到了于景深的大舅。大舅一家还生活在苏州乡下的老家里,小舅早年去了新疆,定居在那边了。于景深还有个小姨,嫁到了江西。于景深的外婆两年前去世,是大舅一家为她养老送终。
听警察问起,大舅才依稀想起是有这么两个外甥,提到妹夫又是一阵晦气。
“还欠我一万块钱呢!”大舅愤愤不平:“二十年前的一万块,现在光利息就多少了!”说完又叹气:“我们几个就大妹长得最好,结果猪油蒙了心,嫁了这么个东西!亲戚朋友全借了一遍,又还不上!最后自己也没脸跟我们来往了。”
“你还记得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去给刘美莲带孩子的吗?”警察问道。
“不晓得不晓得了!都二十几年了谁还记那么清楚?”大舅挥挥手,已经不耐烦。妹妹死后他跟这家人早就没来往了,现在竟然还惹上警察,真是祸害。
除了对这个妹妹有几分惋惜,大舅对于家人的事早就能忘就忘了。正要关门送客,大舅妈在一旁抹着桌子,悠悠说了句:“不就是那年冬天嘛,我怀着老三,还指望她照顾照顾呢,她倒好,跑去伺候女儿月子了。”
大舅忽然吼道:“你有完没完?妈都走了你还挑她的理,你有没有良心!”
警察抓住机会,赶紧问舅妈:“您记得是哪年冬天吗?”
舅妈翻了个白眼:“我孩子的生日我怎么不记得?我家老三是千禧年夏天生的,她家那个老二比我家的小几个月,1月底就过去了,都没等到过年。年夜菜都是我挺着肚子一个人忙活的呢!”
“你闭嘴!人越老舌头越长!”大舅又吼了一句。
舅妈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话。
“你记错了吧,”老张笑道:“于景荣身份证上是7月的生日,他也是夏天生的。”
这回没等舅妈开口,大舅也皱着眉犹疑道:“我怎么也记得他是冬天生的?美莲怀老二和我家老三是前后脚,我妈替她看完回来正赶上生老三,什么都不耽误。”最后一句像是在安抚妻子。
舅妈却得意道:“这你就不记得了吧,我知道怎么回事。”说完不再开口,微微昂着下巴等人提问。
老张配合地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舅妈等的就是这句话,倒豆子一般活灵活现地说道:“这事老太太跟我念叨过,说那时候姓于的成天不着家,但是孩子得上户口啊。大妹生完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一出门就受风感冒,头疼腰疼的,没办法就让老太太去了。老太太没上过学,口音又重,那的人把1月听成了7月,就这么记上了。回来大妹一看才知道。”
“那后来呢?也没改?”大舅这时候也好奇道。
舅妈解释:“大妹跟妈说了,反正也不影响当年入学,晚几个月就晚几个月吧,就这么着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老张笑道。
“谁说不是呢!”舅妈八卦了这么一通,心情颇好。
“那这个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于景深的小舅和小姨那时候也在家吗?”
舅妈回忆着说:“那时候二弟已经去了新疆,好几年才回来一次,不知道老太太跟他提没提过。小妹嘛,那时候在江西读书,也不在家。不过她跟妈通话挺多的,也没准知道。”
家里这些事,大舅不如舅妈知道的清楚,可看着警察一点点刨根问底,大舅心里没由来的有点担心,试探着问道:“警察同志,不是查姓于的怎么死的吗?怎么一直问景荣的生日啊?景荣没犯什么事吧?”
“任何跟案情有关的细节我们都会了解,于景深、于景荣是死者仅剩的直系亲属,所以了解地详细一些。”警察小吴在一旁解释道。
“哦哦,”大舅见老张没说话,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加了句:“那俩孩子摊上这么个爹也挺可怜的。按理说大妹没了我们应该照应他们,可我们当年也穷得咧些的,就顾不上了……”
“不用担心,我们问得这些是例行公事,也请你们配合,到公安局做下笔录。”老张安抚道。
“啥叫做笔录啊?”大舅问道。
“就是把刚刚说的内容记到纸上,你们看过没有问题后签字按指纹。”小吴解释。
“还要按手印?”大舅和老婆对视一眼,感觉不妙:“警察同志,我们两口子也上年纪了,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好多事吧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刚才那都是话赶话说的,不一定对。”
“对不对我们会核实,你只要把你记得的内容如实说就行。”老张说道。
老两口在乡下务农,一辈子没去过公安局,老张费了些口舌才劝动她们跟着警车去,又承诺给回来的路费,这才说动她们。
不成想到了公安局,俩人又怯了。在家说得好好的往事到审讯室里再问时变得一问三不知,偏偏这是证人的初版笔录,在实践中属于采信度较高的那版,又有证人签字捺印,反倒帮了于景荣。
打发走大舅夫妇,扣住于景荣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小吴不甘心:“张队,我给新疆和江西都发函了,请当地的公安协助调查。咱们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吧!”那小子看起来毫无悔改之心,又有美国绿卡,这回要是放了他,他逃到国外就再难抓回来了。
老张盯着墙上的时钟,心中盘算着申请破格的可能性,最后还是说道:“先放人吧,找两个人盯着他。于景深那边也不要放松。如果有证据,说不定他们会自己带咱们去找。”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吴只能去放人,动作颇不客气。于景荣也没放在心上,这和他之前预估的差不多。警察顶着极限放了他,说明没找到什么有利的证据。
于景荣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脸上不见疲态。走出审讯室,于景荣客气地问道:“请问我的私人物品能不能还给我?”
小李拿了一个透明的按扣袋走过来,里面只有一部手机,正是于景荣的。于景荣当着警察的面打开,正常开机后,对老张笑了笑:“谢谢。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神色如常地走出了公安局,仿佛他只是刚刚结束散步离开公园的普通上班族,而不是一个身背命案的重大嫌疑人。
和警察交手需要非凡的胆魄和极强的心理素质,尤其是这种亮了明牌你却不能奈我何的情况。
于景荣大获全胜,心情甚佳。闯过这一关,他们兄弟两个前程皆是坦途。
手机在口袋里接连震动,几天没开机的手机陆续加载了新信息,于景荣不急着回去,也没通知哥哥,就站在警局门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闭上眼睛享受冬日暖阳照在身上的热意。
几分钟后,于景荣才拿出手机,一边走着一边检查新信息。大部分都没什么重要,只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前查齐家大少出事时被临时掉包的那个船员,有消息了。
知情人号称有确切消息,但售价不菲,一条十万美元。
于景荣掂量了一下,这个钱他还出得起。多条信息多只眼,多张底牌多条路,直接按照电话打了过去。
接线人很谨慎,说现在有几波人都在找,他做生意讲信誉,评估之后只会卖给一家。条件除了报酬,还要知道找这个船员的目的是什么。
于景荣眯起眼睛。和警察的连日周旋,让他的敏锐度大大提升。寻常中间人卖消息,讲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方想干什么,与中间人无关。
除非,这消息关乎中间人自己的安危。
“就是你吧?”于景荣边走边说,发现一家卖芋泥蛋糕的店,肚子咕噜了一下。
对方明显紧张起来,沉默着,但也没挂电话,似乎在考虑他的动机。
于景荣笑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就是打听点事,心里有个底。你好好的,我打听到的这个事,才是真的。”
对方犹豫了一阵:“我给你一个账号,你把钱打到这里。之后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于景荣留了个心眼:“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真的?”
“发动机的型号是MAN V12-2000。”
“把收款账户给我,转账后我再打过去。”于景荣放下手机,立在摊位前,买了一个还热乎的芋泥蛋糕。
付款后有几分钟的到账时间,于景荣又给哥哥打电话报平安:“哥,是我……没事了,放心吧,什么都不用担心。哦对了,香港那个事有眉目了……对,找到了,一会就能知道,回去我和你说。”
钱到账后,于景荣又打过去,慢悠悠地往前走,等对方接通。
几声长长的嘟声后,电话终于接通:“你想知道什么?”
“于家大少到底怎么死的?”
“油箱旁边撒了白磷,那天温度本来就热,机房更热,白磷自燃后引爆了油箱,就出事了。”
果然有人动手脚,于景荣的表情稍稍凝重:“是谁下的手,是齐世雄吗?”
“不是……”对方好像心有余悸:“是……齐忠勋。”
于景荣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下意识看向四周。
一辆小轿车幽灵般地在他侧后方出现。
这本快结尾啦,我再捋一捋,明天可能没有。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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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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