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即使是无意识中，也蹙眉。
五条悟睁开眼睛，看着没有防备的睡颜，早上精心夹翘的睫毛，此时低垂，如柳条丝丝。
那个队长想揍芬格尔，而他想揍这个队长。
一个乱教未成年，一个乱教成年人，两个都不是好鸟。
她实习入队第一天晚上，队长就包下大浴池，搞混浴。虽然都穿着泳衣，但温热的池水里，三个彪形大汉夹着一个连异性的嘴都没亲过的单身狗，说是入队洗礼。
美名其曰：坦荡四结拜，以后就是过命的交情。
风流的队长意味深长地对她说：现在多看看，减少幻想，不开支线，要不要摸一摸，以后就是兄妹了！
被装备部击退的李雾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洗眼睛——区区衰老的副校长们罢了。
但是现在的她脸皮爆红，不敢抬头，只盯着水面，二十个指头紧扣，心跳如雷鸣，呼吸局促，紧张到干呕——风华正茂的副校长们诶。
（副校长：年迈的我是什么廉价的对比值吗？）
i人，e人的玩具呦。
俗话说：把一只软萌甜美小猫咪交给三只癫狗带，就会获得一只狗里狗气的癫猫。
五条悟终于明白她的某些暴论、与男人相处的方式、对男人的理解...
是谁们导致的了。
就比如现在，明明之前一直都是克制，保持距离，拒绝、回避。
但在某一个节点，突然敞开、毫无边界，进攻、袒露。
在对立的极端，横跳。
她看似很懂拉扯，其实一点都不懂。
所以娜娜米有时会气到捏眉心，但又无可奈何。来得太晚的人，无法覆盖前者留下的痕迹。
她年轻，没有太多社会经历所积累的经验，但她有因阅读大量名著而提炼精华的记忆。
那个叫富山雅史的教授，如父亲、如严师、如慈母，带领她进入混血种的世界，陪伴着她长大，算是她最亲密的忘年交朋友。她的日语、剑术、心理学知识由他教导。
面对富山教授，获得实习合格、即将正式加入A级执行小队的她说出一段心里话，当时并不十分体会其中滋味赋予行动，眼神清澈，心情轻松，但知识层面已登顶极致。
【我对他（队长）怀有欲-望，源于一半的爱意、一半的恨意。向往他的存在，嫉妒他的强悍。但我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我想占有、婚配、依恋他，我就会堕落毁灭的无尽深渊。我只有学习、成为、超越他，我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注视着他，绝无相融。永远分离，善始善终。】
她，说到做到。
而队长，最后也收敛轻慢浪荡，从优秀的后辈身上，获得了再次的成长。
直到，死亡将这段关系彻底斩断、葬送。
对于队长给予的悲壮死别之吻，她喷出血泡，习惯性的咬牙切齿：“嘴我干嘛！辱骂它们啊！狗日的...！”
队长都气笑了，但哀伤的绿色眼眸注视着她的生机断绝。
入学卡塞尔是第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她从大众之中脱颖而出。
陨落事件（王将送出的全员死亡便当）是第二个人生转折点，她失去一切，从最简单的日常生活开始复健。
岛屿事件是第三个转折点，她意识到，身为信仰支柱的昂热校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大。
B世界的暗室对谈，五条悟第一次听到娈-童-岛的故事，以为这就是全部，但这个世界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开始。她惩罚了这群人类之耻，但她要接受学院的审判。
五条悟想，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让她十分抗拒自己的命运，交给她唾弃的一群人来审判。宁愿死，也要决绝反抗。
那时他不知道，那时她什么也不说，一个最擅长灌输观点的人，保持了沉默。
学院的内部审判，才是将她一直以来，积累的信念和意志，一点点地摧毁。她曾不爽过队长的摆烂和咸鱼，现在品尝被支配的苦果，终于感同身受。
因为屏障没有了，她面对了直白的算计，经历着心如死灰。
从不露面的董事会成员们，因为她卷走的海底建筑群里的重要资料，而纡尊降贵的旁听。
他们坐在二楼的包厢里，自以为上帝的注视，用人类的语言交流。
没有距离的隔阂，神秘的、强大的他们，也需要玩弄政治手段，争夺利益，搁置正义。
她靠在冰冷的栏杆里，麻木的听着语言从耳边流过。垂下眼皮，遮住彻底失去归属感的眼神。
但大人物们并不在意一位下属的心情，他们更害怕失去先机，从而节节溃败，被蚕食吞并。
卡塞尔学院的魅力在她心里褪色，厌倦和冷漠从心脏翻滚、蔓延。连杀意，都是懒洋洋的。
但由她担任队长的B级小队的队员们，坐在旁听席，正处于她的前期状态里，眼神里充满鲜活和愤慨。
她并不绝望，听着他们玩弄修辞的技巧，心里开始盘算，当昂热校长退位，清算和革命，如何将这群高高在上的混血种们，百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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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夏油杰的追问，五条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密切接触的时候，他和她的交流、合作，都像是两条平行线，无法交融。
心理医生汉尼拔说他将心底的阴暗倾诉给她，导致本来就讨厌这个国家的她，更加憎恨，所以制定迅捷且剧烈的计划，反而招致保守的他的忌惮、怀疑。
当他习惯性的抱怨烂橘子的愚蠢、贪腐、丑恶...
在她脑子里，则是回忆起了历史里的罪行，没被清算的罪犯没有惩罚和赎罪，所以丑陋之心改不了吃屎，必须要彻底的...
他以为她赞同了，她以为他听懂了，结果接洽的时候发现，一个是狂战激进派，一个是温和保守派。双方都觉得受到了欺骗，觉得对方不可理喻，愚蠢天真。
她觉得解决局部是没有用的，必须算上全员。
他回想起了挚友的悲剧，软弱的逃避了一次。他只是觉得，给他一点时间，再想一下。被排斥在计划外的人，怀有一点犹疑，很正常啊！但是他没有被她给予时间，就被下了道不同不相谋的论断。
算上初见到分别，才四个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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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听完的汉尼拔医生：“当我老婆和我有矛盾时，无论大小，我都听她的。”
五条悟：“。。。”
汉尼拔：“然后当事实发生时，我会暗地里往我想要获得的结果去努力，偶尔捣乱一下她的方向，但确保可控。她遭遇了麻烦，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拥抱她，保护她，告诉她：‘亲爱的，你的想法是对的，也认真行动了，但世界有时是不讲理的，你不知道它在哪踩了狗屎，所以来磨砺你。不过没关系，有我在支持你，我永远陪着你。’她开心，我也开心。” （放弃血腥追杀的汉尼拔，蛰伏起来，用更成熟的手段，惩罚了罪人，曝光了真相...）
五条悟：“。。。你这是操控...”
汉尼拔：“嘘！五条先生，孤家寡人没资格对我表达质疑。男人太在意对错和口头胜利，是幼稚的表现。”
五条悟：“。。。那你也操控她了吗？”
汉尼拔：“她又不爱我，我哪敢玩这种小把戏，会被浇筑成水泥桩打进盐碱地里。”
五条悟：“哦，你失败了。”
汉尼拔：“男人也需要坦然承认失败。”
五条悟：“。。。”
.
怀里的人蛄蛹着推被子，似乎被闷着了，五条悟松了手，就看她坐起来，掀开被子，走去厕所，水声哗啦。她还会洗手，然后正常步伐的走回来，但眼睛半睁，没有聚焦。
五条悟强迫自己把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但视野的余光则会瞥见全貌。
她弯腰扶着榻，峰夹一线天，柔软而晃弹。膝行后坐下，抱腿，侧脸朝他。
好像是刚化人形的龙族，不会走路说话，呆呆木木，尚未归魂锁魄。
得益于一个近乎作弊的东西，五条悟知道她只有两种情况，才会梦游。上厕所，吃东西。而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她对环境感到安心的时候。这说明，她的潜意识，觉得他是安全的。
就像警惕的流浪猫遇到投喂机，会窝在它旁边睡大觉。
但‘投喂机’动起来，想把猫猫‘拐走’，那就是另一个level的事情了。
她最终闭眼，一头栽倒，向他伸出手脚，盘挂埋脸，把冷冰冰的四肢往温暖的地方钻。仿佛是要拱进舒服的地方，连味道都要嗅一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背她的时候，她闻认可了。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娜娜米说得‘惭愧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了。如此看，娜娜米真的很无辜，梦游者还力气超群，能把成年男人提上--床，也不耽误灵巧地扒衣服。
只为摸到肌肤的柔软，获得安心。
五条悟在僵直和放松之间，反复切换，并用术式冷静自己。
但隔着薄薄的肌理，沉稳有力的心跳，对比着他的心跳格外急促、剧烈。
他磨牙，有一点想揍人但找不到目标，反手去摸中央空调的控制界面，凭借记忆，把温度按到最低。
于是如愿以偿的被搂抱的更紧，甚至能感受到冰凉的鼻尖和嘴唇...
而他将一缕发含进嘴里，齿磨舌擦，仿佛吸取镇静。
还要再等一等。
不能着急。
Meet 第六天
术式交换第3天
白天的阳光落在我的眼皮上，我睁眼，环视一圈，室内空荡荡且安静。
既没有[晨光睡美颜CG]，也没有[暖心做早餐CG]，只有我一个人，看着凳子上孤零零的衣服。
差评。
怎么感觉嗓子眼涩涩的，好像是感冒的前兆。
不过久违的做了一个梦，窝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仿佛仰头就能看见黑夜繁星。但血色蔓延全身，又被钟声和鸽子惊散，最后停留在一个背影上，他不转身，我也知道是昂热校长。
他说：“同学，你要来杀了我，为你的双生同胞，报仇吗？”
然后我就惊醒了。
一看时间，十二点半。
我提起衣服，是一件雪纺蕾丝连衣裙，我套上，将长发从领口手拨出，去洗漱一下，提包出门。
穿过走廊，我看见夏油杰，在吃辣条！
本财团有一个零食区，里面有各国的零食。
我冷漠的看着，他脸色红润、嘴唇殷红、嘶哈呼气。
我：“这只是微辣。”
夏油杰灌一口冰可乐，满足喟叹：“这是我第一次吃辣。”
夏油杰：“站着多累啊，坐，额，你现在方便坐吗？要给你一个靠枕坐吗？”
我：“你也是童贞吗？”
夏油杰：“。。。咳！”
假咳一声，但辣油呛进气管，于是变成剧烈且痛苦的咳嗽，伴随眼泪花，想喝口饮料压一压，但是碳酸汽水更刺激。
我坐在远一点的地方，翘起二郎腿，拿手机和德田惠子聊天。
缓了半天的夏油杰：“。。。你为什么问这个，他的技术，有这么差吗？”
我：“难道他看了很多资料，自学的？”
夏油杰：这是送命题，我是拒绝回答的。
我：“算了，睡都睡了，就这样吧。”
夏油杰急了：“什么叫就这样！不太好吗？不能吧！”
我斜撇了夏油杰一眼，嗤笑一声。
夏油杰：“是童贞！你也不要太苛刻，第一次，太紧张，难免的，人总有失误的时候。”
夏油杰心想，难不成，他得给悟买点药？！
我：“算了算了。”
夏油杰：“不能算了！”
我：“走吧，去天台。”
夏油杰：“。。。你别想不开啊！”
我：“。。。喝你的碳酸饮料，压一压脑子里的废料。”
夏油杰：。。。
在电梯里，夏油杰利用镜面，观察李雾月。按理说，如果战况激烈，嘴唇应该肿，声音会嘶哑吧，脖子会长‘草莓’...
没有！什么都没有！
虽然声音听着有一点干涩。
她又成功的逗了自己，还什么‘睡了就睡了’，盖被纯睡吧！
夏油杰看到天台的直升机，顿时脑子里产生了不好的猜测，迅速回想起，他坐在汽车里，被极速和炫技所支配的恐吓。
我：“呦，EC-120。”
夏油杰：“等等！我来开！”
我：“你让开。”
我把他推个趔趄。
夏油杰：“你有证吗！你就坐上去！这可不是汽车，你要是操控失误！那危险可是未知的！”
我：“你是想坐在座位上，还是挂在起落架上。”
夏油杰：“你不要任性！”
我：“。。。他没告诉你，我之前是开战机的吗？”
夏油杰：“。。。你有证你直接说啊！等等，谁说开战机的人就可以直接开直升机了！”
他太啰嗦了，我把人直接提进去，要不是离得远了，他会噶，我才懒得带他。不对，得带他，是一个很好的见证人。
我没证书，但我合格呦~
夏油杰：“等等！悟会开，你让他来啊！你去哪！别乱开！我们要按航线！”
我：“我知道，惠子发我了，回学校而已。”
夏油杰一边绝望系安全带，一边掏手机试图呼叫五条悟。
但是直升机已经启动，旁边的家伙倒是熟练的踩上脚蹬，一手周期杆一手总距杆，刚悬空就一个旱地拔葱升天。
夏油杰心如死灰的靠着椅背，也不呼叫救兵了。这机械钥匙都留在座位上，谁允许的，还用猜吗。
窗外的地面，车流和人群都小小的。
她倒不急着回学校了，在郊区上空玩起了45°停悬、左右横向飞行、自旋360°、螺旋下坠...
夏油杰眼神平静，觉得脑浆要被摇匀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暗地里较劲，非得证明一下她这个开战机的人就是能开直升机。
也对，她争强好胜。
夏油杰鼓掌：“好厉害呀！太棒了，你的技术真好。” 棒读。
他自己也这么玩过，但主动权在她手上，就胆战心惊起来了。
我：“我现在也可以把你丢下去。”
夏油杰安静，最终还是油快见底了，他们才降落在学校的停机坪。
夏油杰：“有什么要紧事？”
他觉得她的行动都带着深意，在极限锻炼他的阅读理解。
我：“跟副校长汇报一下工作进度，很正常吧。”
夏油杰：不正常，你一看就是会架空校长和副校长的这种人！
电光火石之间，夏油杰觉得他猜到了，于是侧身掏出手机，发消息询问七海，人在哪。
七海建人：
夏油杰：我就知道！！！
夏油杰：“。。。该不会是我的乌鸦。”
我：“是呀，横滨那家科技公司，可真厉害，我都黑不动。猜猜投资者是谁？”
夏油杰：“额，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跟投胎似的，给我喘口气啊！”
遇见她，每一天都能被惊吓！昨天刚说给他吃瓜，今天就提着他去追瓜了！
我：“唉~”
夏油杰：“干嘛叹气。”
我：“怪不得你女人缘好，也还是单身狗。”
夏油杰：“。。。可以了，我不想听了。”
我：“好吧。”
夏油杰狐疑的看她，乖巧必是反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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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16.DEC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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