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孙勋第一次来秦王府,正值她被人推入湖中旧病复发昏迷不醒,是他出现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
后面她醒后二人正式初见,他笑的温和:“小师妹,有人要我来救你,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便会保你在秦王府无虞。”
有人?是谁?她想大概率是师父,除了师父谁还会为她处处着想。
后来她果真因为孙勋在秦王府里躲过次次毒害,更因为他的帮助她第一次主动去杀了人,她杀的是一个女人,一个为了争宠所以多次加害她的女人。
她忍无可忍终于出手,孙勋给她药的时候并没有犹豫,他只是笑:“小师妹,你知道吗,我们会为你懂得反抗而高兴的。”
有这位师兄在,颜成壁在秦王府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唯一一次孙勋因故数月没能来看她,而她也就是在那时大意被人暗害丢了孩子,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伤,也不知道前世她死后,师兄知道她的死讯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因为曾经跟她这个秦王侧妃关系亲密而受连累。
颜成壁问起望月孙勋是否看出她身上还有余毒,望月迟疑了一会道:“虽然孙医师说并无,可奴婢瞧他和冯嬷嬷之间像是知道点什么。”
颜成壁笑:“多多少少总该知道的,不然他怎么敢说自己出自神医丁无疾的门下。”
这也是为什么她派望月出去而不是探星,这丫头有一手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若是探星出去,只怕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晚间的时候,又有婢女来请颜成壁过去曹太后的院子,颜成壁换了衣服就上前去,进到曹太后房里的时候,对方正坐在榻边捻着针线,瞧着颜成壁过来忙笑:“你过来的正好,快帮我穿个针线。”
颜成壁应下忙去穿针引线,听见曹太后在她耳边道:“看来倒真的老了,连针线都看不清了。”
颜成壁不抬头,声音却娇俏道:“我瞧着莲姨只比我大几岁,像我的姐姐,哪里就老了呢?”
曹太后见着她这孩子气的动作语气只笑:“我若是你姐姐,那你师父又是你什么?真是乱了辈了。”
谈起惠安师太,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的一静,曹太后的眼神失落下来,倒是颜成壁似是无察觉一般穿好针线抬起头来,消了肿的双眼亮如繁星道:“都穿好了,莲姨您瞧。”
曹太后一看果真好了,便接过针线把刚才一茬给过去了,她边绣东西边看着颜成壁的脸,只记得这孩子虽然天真却也有几分世故,有几分世故没什么,至少在宅院里无人依靠时能自己保全自己。
就是她的明珠,她也希望她不要太单纯了,她能保全明珠一时,保不了她一世,她皇兄又是个扶不上墙的,整日里诗词歌赋,她只怕将来死后,他还能不能继续坐在皇位上。
“莲姨有什么伤心事吗?”
颜成壁看着她忽的问,曹太后回过神,只觉得颜成壁那玉一样的脸庞在等灯火下显的更加盈透,只是那双眼黑白分明像是能看穿所有一般。
莫名的,她总觉得对方身形面部轮廓跟皇帝画的那堆仕女图相像,但想了想又怎么可能,那只是皇帝的一场梦罢了。
她掩下暗地里的打量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里那对不争气的孩子,心里有些烦闷。”
她抬手抚着颜成壁的面孔,视线从她裹发的青布巾子上掠过道:“我有一儿一女,大的大你几岁,小的女儿和你一般大的年纪,明日来这里看我,到时候便可引你们二人一见。”
她的儿女,不就是皇帝和明珠公主吗,若说皇帝和明珠公主不争气,颜成壁是万万不敢附和的,只是微微一笑,又听见明日太后要给她引见明珠公主,颜成壁也应下了。
说起明珠公主,她前世倒是见过一面,当时对方已经嫁给大将军潘正为妻,潘正是草莽出生,却有一身带兵打仗的好本领,入伍第一年便敢单骑双枪将敌军首领挑下马,做了大将军更是屡战屡胜,打的当时嚣张一时的外敌主动投降求和。
后面潘正娶了公主做了驸马,自然也成为了皇帝的一大助力,秦王一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朝堂隐隐处于弱势的。秦王在她房里喝醉酒常辱骂天子,说对方是卖妹求权,竟将金枝玉叶送给潘正那样的粗人。
可她知道不是的,她是亲眼见过公主和驸马是如何恩爱,她随秦王妃到公主府做客,明珠公主娇蛮高傲,驸马对其俯首帖耳,半点没有在外威风大将军的模样。
那时候她就艳羡,艳羡一生一世一双人。
曹太后的刺绣做了一半就眼花受不了,她看着颜成壁问道:“你可会?”
颜成壁明白她的意思,便伸手接过她的绣绷,在那绣了一半的海棠花上面绣起来,曹太后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绣工笑:“这一点倒不像你师父呢,她的绣工是最差的。”
颜成壁笑:“我的绣工是我姨娘教的。”
她说起姨娘来显然是有些落寞的,曹太后听了倒是没有惊讶,这女孩的底细她已经查清楚,庶女身份,亲生母亲是南边走花船的,论起身份血脉实在微贱,是她平日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人。
可是谁叫他是妙月的弟子,为着妙月她总要待这孩子好一些的,头一遭便是要解决这孩子出身的问题,姨娘生的孩子说出去也不好听,不如改到正房夫人的名下,这些可等她回宫后再安排,反正与她而言都不是难事。
又想起冯嬷嬷来和她回禀这孩子身上带着毒的事情,不禁又生出来几分怜惜,纵使这孩子有他父亲爱护又有什么用,宅院里的女人个个都是要吃人的,男人怎么管的了。
可见她父亲也不是真心待她,若是真心爱护,便不会让毒近了身,这么多年却没法发现。
“说起来,还是我一向喜欢海棠花,所以这海棠绣起来才得心应手。”她绣完这最后一针把绣绷交给了曹太后然后轻声笑。
曹太后端着绣绷一笑:“是吗?”
“真是巧了,你哥哥也最爱海棠花,我却只觉得太艳,你们倒是有缘了。”
哥哥?
颜成壁顿时意识到她说的是皇帝,她哪里敢认天子做兄长,当即吓的手一抖,面上却只能装作镇定。
曹太后说自己不爱海棠花,那这便只能是绣给皇帝的,颜成壁一时后悔起来,若是早知刚才便说自己绣工不好推脱了,如今却又拿不回来,只能希望不会引起不必要注意。
临走时曹太后盯着她身上的百衲衣道:“这衣服不好看,太沉闷了,年轻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打扮这么素净做什么,明日我让人送新衣到你院里。”
太后娘娘的谕旨,颜成壁莫敢不从,当即应下。
第二日她醒来方才起身,外头冯嬷嬷就带了着一队婢女过来她的院子,颜成壁在内室见了她们,一眼望去只见侍女们手上端着的红木托盘里全是各式金银玉饰,其中最贵重的数一套嵌宝石金头面和一匣子珍珠,更有数件贵重布料裁制的新衣摆在房内,都是外头罕见之物。
望月探星那几个丫头在颜府多年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富贵,柳莺那丫头就更没见过什么世面了,却是看直了眼,半点都移不开视线。冯嬷嬷将众人这反应都收入眼中,瞧向颜成壁时却是愣住了,只见她眼里没有惊艳,也没有惊喜,只是有几分忐忑道:“太贵重了,劳烦嬷嬷带回去吧,这些我不能收下。”
从前太后给各家贵女赏赐东西,一个个莫不是欢欣,其中自然有太后身份尊贵的缘故,但更多的也是曹太后这里的东西实在都是稀罕贵重物。
可到了颜成壁这里,却是直接被拒了,纵使她不知道曹太后的真实身份却总该能看出这些东西有多贵重。
冯嬷嬷只当她是不喜欢:“姑娘是不喜欢这些吗?不若我再去库房挑选几样更好的。”
颜成壁忙摇头道:“不,这些我都很喜欢,知道是莲姨的心意。可是我在莲台寺的日子清苦惯了,这些首饰都太招眼了。”
冯嬷嬷又劝了几下,颜成壁这才终于同意留下那些衣服和首饰,只是那一副红宝石嵌金头面她是万万不收的,还是坚持让冯嬷嬷带走,冯嬷嬷这才不强求她退下了。
等她们走后,探星和柳莺这才围着桌子上堆着的东西惊叹,探星捏着一颗珍珠道:“府里的珍珠都没这里一半大,太太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个岂不是更好。”
颜成壁道:“这是南珠,这些少说都要一千两银子。”
探星听到要一千两银子,立马把捏珍珠的动作改为捧珍珠,她当初被卖进颜府的时候就值十两银子,这些珍珠就能买一百个她,可比她珍贵多了。
柳莺将脸贴在丝滑衣物上兴奋道:“奴婢第一次见这么滑的衣服,比姑娘的里衣还滑一些。”
望月倒是没像她们那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只是走到颜成壁身边忐忑不安道:“这位曹夫人出手实在太过大方,奴婢实在担心。”
“你担心她对我有所图?”颜成壁手里拿起一支珠花簪,她摩挲着簪子上的花纹雕饰笑:“不用担心,这些于她只不过是寻常罢了。”
望月心思活,一下子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道:“姑娘莫非已经知道了曹夫人的身份。”
“知道一点,却不能细说,你们只当不知道就好了。”
她似是玩倦了将珠花簪放回托盘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已经穿旧的百衲衣,又看了那些新衣裙叹气道:“给我换衣服吧,只怕莲姨到时候还要找我。”
望月应下,叫来了其他两个给她重新鬓发,一头乌发被重新梳成一个俏皮简单的蚌珠头,髻边簪着几多水蓝色的绒花,望月刚想那刚才那支她拿着玩的珠花簪往她髻中插,却被她摇头制止道:“去匣子里取我师父送我那只碧玉簪来。”
这几年碧玉簪一直被她好好收着,她在莲台寺也没有可以带出去的机会,如今总算可以让其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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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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