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牧若兰挣扎无力、面色青紫，瞬息间便有命绝之势，却听身后哈哈笑声传来，乃是明觉。
很显然是这贼和尚作怪，我急吼道：“你暗施了什么妖法？快让他停下来！”
他笑声更甚，顿而道了句：“好啊，那就摔死她吧。”
言罢，拿出一面半掌大的小鼓，轻叩三声，牧元英顿时一颤，浑身莽劲待发。
我不由大怔，奋力阻止，却被牧元英推倒一旁，继而见他斜臂一甩，将若兰扔在岩壁上，重重摔了下来。
这一甩劲力极猛，牧若兰落地时，不止筋骨碎折、呕血大滩，单看那喘息的孱弱状，也是难撑一时。
我慌忙跑过去，唤着若兰名字，扶起她肩背，却又听到哈哈连笑，这次不是明觉，声音沧桑得很。
顺声去瞧，见一素衣长者缓缓步出，须发尽白，拄着拐杖，细看之下，才发现他只有右腿。
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我甚感惊讶。
看他走至明觉身旁，明觉恭敬地道了句：“师父。”推知此人才是幕后主使。
我不禁大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设计害人？”
那白头翁呵呵发笑：“小姑娘，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我们何时害你了？至于他们几个，那也是该死！”
“该死不该死，岂由你说了算？”我怒道。
白头翁笑道：“傻孩子，你就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不过也好，若非你这么怜惜牧元英，这局棋，我们也赢不了。”
“你什么意思？”我蹙眉而问。
白头翁看向明觉，对着他向我摆了下头。
明觉便道：“苏姑娘，你既如此好奇，那我便将真相告知与你，牧元英变成这个样子，实是中了一种蛊。”
我怔然愣住，听他又道：“此蛊源自闽江一带，叫作蚀心蛊。中此蛊者，心智全失，状若傀儡，便如他当下这般。
“而要种下此蛊，需备两样东西，一曰离魂粉，二曰封灵散。”
听到这里，我心中怎能不惊？脱口便道：“所以，方才是我的血……”
明觉道：“没错，正是你血中的封灵散，帮了我们的大忙。
“原本，我们只知道封灵散与你有重大牵连，却不知其中端的。
“所以只好设下计谋，诱你入彀亲自献将出来，方觉妥当。”
我奇道：“你们怎知封灵散与我有关？”
白头翁插口道：“实不相瞒，老夫便曾拜于苦竹禅师门下，算是苏千阳的师弟。
“当年师父授他《伽蓝医经》时，我偷听了些，事关封灵散获取之法，他二人轻声耳语，我实未听清。
“但我清晰记得，他俩当时一直就此谈论你的名字，我甚觉怪异，料想此事定与你这女娃有关。
“彼时你年龄尚幼，对此自无所知，如今你既已长大，又遇上这连番诸事，苏千阳怎会忍住，不向你吐露实情呢？”
听完这些，我不无揶揄地道：“既决定引我入彀，想来一早便计划好了。
“当初撺掇牧炎下令，硬逼我父女一同到火云山庄，该是这贼和尚所为吧？”
明觉轻笑：“正是在下，那魔头自不知其中原由，我微一唆使，他便照做。
“一如此次寻药，我提议你随行，他不也言听计从了么？”
我感叹道：“若牧炎得知，你把他的一对儿女害成这样，真不知该作何想？
忽一转念，“对了，适才你提到，下蛊还需一样离魂粉，你们是何时操成的？”
明觉道：“这个倒不难，东西我们有，只是离魂粉需每日喂服于人体，长达月余。
“故而，我们得想个法子，能持续一个多月，每日不间断地偷喂给牧元英才成。”
我登时惊悟：“难怪你当初向牧炎求情，非要救下那两个庸医不可！
“原来并非心生恻隐，而是借此为交换由头，留在火云山庄，以便有充足时间，暗中向牧元英下蛊喂粉。”
明觉笑道：“确然如此，你猜的很对，其实那两个庸医也是一早安排好的，配合着演场戏罢了。”
我难掩心中骇异，道：”你们如此处心积虑，绝不只为了下蛊害人，定是奔着牧炎和火云山庄去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明觉微一牵唇，目露寒光：“你听清楚了，我爹是鲁万雄！”
我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明觉接着道：“三年前，我爹与牧炎决斗，死于非命。火云山庄为斩草除根，竟尔灭我满门，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幸好我遇到师父，是他带我脱离险境，否则，我今日也不可能站在这里。
“这些年，我跟随师父勤修医术，终至声名日显、远播江湖，被火云山庄招徕上门，也是迟早的事儿。”
我道：“你既如此恨牧炎，何不借着探病之机，使些手段结果了他，岂不快哉？”
他道：“你太小瞧那厮了，他狡黠多疑，山庄又戒备森严，若能轻易取其性命，我何必拖延至今？
“再者，他虽中了无欢指，功力却依旧不容小觑，必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我喟然叹道：“你所谓的万全之策，最终还是着落在了牧元英身上。
“如今，他既中了蚀心蛊，变成被操控的活死人；更兼服用过幻月泉水和紫芯香，功力当世无匹。
“别说利用他杀死牧炎了，便是踏平火云山庄，甚至荡扫江湖，又有几人能阻止？”
说这话时，我瞥了牧元英一眼，看他呆若僵尸，心中五味杂陈。
明觉冷然道：“听你话音，好像还挺同情牧元英的，哼哼，实话告诉你，他一点儿都不可怜。
“这牧元英绝非你看到的那般温润良善，相反，他权欲极重、道貌岸然，比之其父有过之而不及。”
这番话倒令我颇感意外，凝神听他续言：“我初到火云山庄时，便发觉牧炎、牧元英这父子俩貌合神离、极是不睦。
“后渐渐发现，牧元英的野心和手段，丝毫不亚于其父。你道他在后山布置的那些人，真是为了保护牧炎？
“实则那些人，都是他豢养的鹰犬，日常监视着牧炎的一举一动。
“他太清楚自己父亲的实力，若无十足把握，怎敢轻举妄动？正是看透了他这份狼子野心，我才决定利用他。
“苏姑娘，你不好奇，牧元英为何对你呵护备至吗，真当他是个善体人情的君子啊？”
我稍经揣思，恍愕道：“是你！是你把幻月泉、紫芯香的秘密告诉了他！”
明觉笑道：“没错，要钓鱼总得有鱼饵嘛，这世上有助人大增功力的灵药，他焉能不动心？
“我只是让他提早明白，要想催动幻月泉、紫芯香的功效，必得先从你身上获取封灵散。
“是以自你一入山庄，他便显得格外殷挚诚恳，无非是为博取你的好感罢啦，现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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