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潮起伏、思绪难平，想起这一路上种种遭遇，蓦然省觉：
“为了将我赚入彀中，你不仅利用了牧元英，还设计诱骗了卓来风！”
脑海中瞬时浮现初遇饮月莺时，一行人探讨幻月泉、紫芯香的画面。
“当时，你故意透露幻月泉、紫芯香可助增功力的秘密，还道完全不需封灵散作药引，根本就是说与卓来风听的。
“牧元英深知其中端的，却不拆穿你，反而与你一唱一和，分明就是蓄意引卓来风上钩，先你们一步抢夺药物。”
“如此说来……”我难以置信地道，“方才牧元英受伤，竟也是一场骗局！”
明觉哈哈笑道：“苏姑娘，你甚是聪明，猜得分毫不差，只可惜已经晚了。
“不错，我的确诱骗了卓来风，他与牧炎的仇恨，我其实早已知悉。
“与牧元英一样，但知这世上有大增功力的灵药，他断然不会无动于衷。
“于是，我设计引卓来风抢夺紫芯香，待他与牧元英酣斗之时，再临机令牧元英舍身救你一命。
“你见到牧元英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再念起先前他对你的种种好，怎会不心软？
“如此，还担心你不说出封灵散的所在吗？呵呵，女人啊，任你聪明百倍，一遇到情字，终究好骗。”
我垂眸哼笑一下，颇感自嘲，是啊，虽未对牧元英生出真切的男女之情，但不可否认，我一直迷失在他营造的假象里。
抬头道：“你说这些，合情合理，我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受卓来风一掌，绝非小事，牧元英为何会那么相信你？
明觉道：“首先，我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他便不会怀疑我对付牧炎的动机，放心跟我合作，其次嘛……”
踢出脚下一颗石子，擦过牧元英后背，那石子极为锋锐，将衣服划开，露出一副软甲。
“其次，我赠他这副软甲护身，即便卓来风掌力强劲，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轻伤而已，剩下的就看他如何表演了。
“怎么样，苏姑娘，我这番回答，可还满意吗？”
我默然不语，忽觉手背上似有滴水，低头一看，却是牧若兰的眼泪。
她重伤难撑，一直躺在我怀中，适才所有言语，均被她真切地听了去。
见她此状，我忍不住道：“若兰……”
她拖着虚弱的颤音，道：“小堇，对不起。”我道：“不，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多想。”
她泪目莹莹地微微摇头，道：“其实，我爹爹、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可我没办法，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爹爹为防卓大哥有二心，便让我故意接近她，所以卓大哥说我是奸细，委实不假，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人精。”
说着，几滴泪珠又滑落下来，“自你刚入山庄时，我便察觉到整件事不简单，好像所有人都怀着可怕的心思。
“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所以才会处处针对你，想逼你走。”手掌颤抖，被我轻轻握住。
听她又道，“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赶你走，赶你离开这个是非漩涡，其实，我没那么讨厌你，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若兰，别说了。”不禁眼眶微湿。
未留意间，明觉和白头翁已到近前。
明觉阴阳冷语道：“真是可怜啊，早知这般痛苦，还不如方才一命归天的好，不如就让贫僧再送你一程吧。”
我闻言立起，喝道：“你够了！你要对付的牧炎，跟她有什么关系？”
明觉更怒：“你体会过满门被屠的滋味吗？牧炎杀我全家，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我两臂长伸，厉声道：“我不懂什么报应不报应，你要杀若兰，就先杀了我！”
牧若兰躺地泣道：“小堇，你别管我，别管我……”
白头翁压着怒气：“让开。”
我态度坚决：“不让！就是你这个白头翁，教唆贼和尚不干好事儿。”
一语方毕，忽然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目无尊长！苏千阳怎么教你的？”
我狠怼道：“我爹怎么教我干你何事？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教训我！”
话方脱口，突感喉头一紧，竟是白头翁用拐杖顶住了我的脖子。
他功力不俗，只顺势一挑，便将我挑至半空，而后凌空跃起，横杖将我推飞出去，挟在岩壁上，动弹不得。
那时，我依稀还听得见若兰急唤：“小堇……”遽闻一声“呃！”，再去看时，却见她天灵盖已被明觉击碎，登时殒命。
“若兰！”我不禁大呼，头侧却遭杖击，缓缓闭了眼睛。
待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木榻上，同时嗅得一股药味，支撑半卧，却见那白头翁坐在几尺之外，扶额浅眠。
我动静虽小，仍被他察觉。
意外的是，他见我醒来，竟毫无愠意，面色还颇为关切。
“醒了？”他侧身端起桌上一碗药，走过来，“先把药喝了，虽是小伤，也不可大意。”
我面露恨意，一把推开他手臂，只听“啪嚓”一声，药碗摔在地上，应声碎裂。
见我如此怨怒，他倒也不甚在意，只微吁了口气，倾身去捡地上的碎碗片。
忽听得屋外马声嘶鸣、一阵嘈杂，我欲起身去瞧，被他肃然止住：“你别动。”
伸手拿起薄被，往我身上盖了盖，“跟你没关系，好好躺着。”拄杖出了门。
眼见他方出门口，来人便迎上，道了句：“师父。”我听出这声音是明觉的。
紧接着，又有一群人齐道：“牧先生。”牧先生是谁？是这个白头翁吗？
却听明觉续道：“师父，此一战关乎重大，我寻了几位江湖朋友，可助咱们一臂之力。”
白头翁道：“如此甚好，老夫先行谢过诸位了。”
人群中一人道：“先生莫要客气，那火云山庄作恶多端，这次该是他命数到头啦。”
明觉压低了些声音：“师父，那个女人……”话未说完，突被止住。
只听白头翁道：“此事随后再议，当下要务是攻打火云山庄，咱们需先议个方略出来，此处不甚妥当，走，换个地方。”
我闻听屋外没了动静，心道这白头翁突然带领众人移至他处，莫不是忌我听见太多？
哼，打打杀杀的事儿，我又不掺和，神秘什么呀！
对了，适才明觉提到的女人是谁？是我么？一时心潮翻涌，索性便掀被离榻，悄悄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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