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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晋江独家

第二天,时语特地提前半个小时去上班。

昨天吃完火锅已将近八点,盛谙让她先回家,晚上总归不是那么的安全,所以店里没打扫,她今天专门早到了些,却见盛谙已经拖完了地,塞伦索里到处弥漫熟悉的生姜混合柠檬的味道。

时语怔怔说:“咖啡杯你也都洗过了吗?”

她背着包去后厨,果然——咖啡杯已经被塞进了消毒柜,进入下一个流程了。

时语把包放进储物间,转回头来有些无措得看盛谙:“那我做什么?”

她昨天吃火锅时,拇指和食指优优雅雅拈着叉,其余三指翘起来,五指细长,手掌光洁,哪里像是做过家务的样子?

便连指腹长茧子的地方,也分明是长期习练弦乐器长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

欲速则不达,盛谙倒也不需要她一下就接过自己全部的工作,毕竟他也做惯了这些,有了稳定的工作表,一时间忘记了时语的存在。

所以他浇完了门外的花进来,闻言笑了笑,又不好打击时语的热情,想了半天才掏出手机来打字:“啊对,昨天的快递还没拆!你去拆快递,好不好?”

他说话总是要问“好不好”,好像他才是店员,时语是老板。

他们的关系似乎在哪个方面都有些错位,时语不安地想,她长这么大,也只实习过一次,大三的时候在琴行里给小朋友教竖琴,不需要坐班,也不用见老板,一点儿没受过社会毒打的经历。

她来前还在网上搜了很多怎样跟老板相处的建议,结果遇到了盛谙,一个都用不到。

不知该窃喜还是挫败,时语有些发闷得想,她喜欢他是一个好老板,但是不喜欢他只是一个照顾她的好老板。

她沉默去拆快递,耳朵里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有小丑在嘲笑她。

一点儿也不开心了。

**

结果这样的不开心,却只维持到中午。

午休时,盛谙关了门,把店里的通风系统开到最大,在吧台上架了电炒锅,将晨起在家预先炸过的菜品回了锅,再添佐料,还避开了时语不能吃的辛辣调味。

盛谙做饭时,似乎比做咖啡还要自在闲雅,不像是拎着炒勺,倒像是捉笔挥毫的墨客。

他应该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在方方面面都具有很好生活的能力,时语趴在吧台上出神得看着他忙碌,裹着一身的烟火气息,不由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武侠电影里一个很经典的角色——花满楼。

那是一个快乐的瞎子,与盛谙仿佛异曲同工。

可幼年的时语不懂看不见的人为什么会快乐,就如同她现在也还是不懂听不见的人为什么会自在一样,好像痛苦得只有自己,她这样想着,再抬眸,便觉得油烟后的盛谙恍然间离她有些远,朦朦胧胧的,雾里看花一样,就像那些声音似的,与她隔着一层玻璃罩,怎么也听不清楚了。

时语倏得就有些慌张,她正挺直背脊坐起来,盛谙那边却关了火,弯着眉眼笑着朝她招手。

时语下意识跳下高脚椅走过去,油烟散尽,她便又觉得盛谙近在咫尺,整个人清晰映在她眼中,心里莫名踏实了。

再然后,她就吃到了盛谙做的糖醋里脊和锅塌豆腐,味道当真是很好,好吃得她有些懵。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老板?时语心中残留的阴霾瞬间全部败给了美食。

“以后要开餐馆吗?”时语与盛谙面对面坐着,迟疑问。

盛谙被她间接夸得很开心,却笑着在手边时刻备着的白板上写:“不太想。”

“为什么?”时语不解,“好像很可惜。”

“因为——”盛谙提笔踟蹰,笔尖在白板上无意识点了点,散落的墨点连起来看像一对兔子的耳朵,半晌后微微红着耳根,不太自在得潦草写,“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还挺神秘?时语想。

不过没关系,时语没太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午饭没吃完,她已经在琢磨明天的菜单。

于是这个班上的,等到傍晚坐上公交时,时语后知后觉,她把老板当成了消音器,又当成了点菜机。

*****

就这样连续上了五天班,到了周六。

再上一天班,周日会单休,时语隐隐觉得好像自己腰围粗了些?

但比起对于盛谙厨艺的期待,体重的增长好像已经无足轻重了。

早晨十点多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大雨,玻璃墙外白茫茫一片,店里没有客人,只有外卖订单,但是数量也比平时少了许多。

时语最近无事就恶补咖啡相关知识,储物间里还有盛谙以前的学习资料,不忙时盛谙就会教时语使用店中各种机器。

时语如今已经学会了辨别多种咖啡豆,还学会了做简单手法的手冲咖啡,不时便要闻闻手指,只觉得经过多日浸润,似乎连指甲缝隙间都是苦涩的气味,怎么洗都洗不掉,像是留香持久的香水,但是又很好闻。

下午停了雨,彩虹挂在天边,客人们也姗姗来迟。

时语稍稍有些惋惜,因为盛谙说,如果下午得闲就会教她拉花。

看来是闲不了了。

附近学校多、住宅多,第一天放暑假的学生打打闹闹结伴着进来,比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谙只在第一天寻了借口让时语出门避过一次人潮,虽不知她因何而畏惧,但后来几日持续红色预警,气温高达四十三四度,盛谙就不敢再让她出出进进,内外温差大了更易中暑,只支开她去储物室里找了两回东西,让她在店里慢慢地适应,而现在,时语状态明显好许多,就站在吧台后低头练习做手冲。

因着弹琴多年的缘故,时语手很稳,提着细长嘴的手冲壶,往磨好的咖啡豆粉里转着圈缓慢注水。

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壶嘴上,看着它沿着杯身里的滤纸层一圈一圈由外往内画着蚊香圈,细细的水流渐渐注入滤纸杯中的咖啡粉,浸润了浓褐色的粉末后,鼓出大大小小的气泡,像是下雨时的湖面,很有趣,耳鸣仿佛便会轻很多。

时语专注的时候像是一尊会动的玉雕,能说话却不爱说,也不大喜欢笑,虽然长得挺漂亮,但看着脾气没有盛谙好,店里客人只当她与盛谙一样是聋哑人,有事却还是找盛谙。

尤其活泼的初高女生,嘴甜又大胆,一会儿招手喊“帅哥”、一会儿又喊“哥哥”,还有撒娇想多添些小料的会拖长音喊“老板”,很有少年人的活力和恣意。

盛谙也很大方,几乎有求必应,摩卡会给打很厚的鲜奶油、雪顶咖啡上的冰淇淋也给盖很高,对每个人都很照顾。

主客尽欢原是好事,可是时语偶尔一回头,便发现盛谙被人围着半扇,陷在热闹和喧嚣中,只余自己像个冰冷古怪的女巫,独自挤在僻静的一隅。

她心中渐渐又起了些不痛快,按耐不住,余光时不时便要瞥过去。

她挨过了小半日,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盛谙跟她不一样,他们不是同类人。

而且她也想错了,她不是不想盛谙只是一个照顾她的好老板,她根本就是想盛谙只能照顾她一个人。

仿佛他不这样做,就会愈加证明,他们当真不是一类人。

耳朵里的嗡鸣骤起,扭曲得像是撕心裂肺的悲泣哭声,紧接着又变成歇斯底里的讥讽大笑。

耳朵外,女生们跟盛谙的谈笑声仿佛坏掉的音响发出恐怖的响动。

时语整个人都在发着抖,手颤得突然连水冲壶都拿不稳,连带滤纸杯中的水也注得溢出来。

她盯着就这么被毁掉的一杯手冲,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它连杯抱起来狠狠砸进人群中!

时语意识到自己又要失控,两手恐惧得按着双耳,转身就往储物间里跑,无意识“哐当”一声甩上门,随手摸了个杯子用力砸碎在地板上,“砰”一声,她恨恨瞪着满地的碎片,慢慢得又从置物架上伸手拿起第二个。

那些形态各异的咖啡杯,仿佛是她化出实体的恐惧,一个个蹲在架子上,冷冷看着她。

店里霎时静下来,盛谙只见到时语匆忙往后面去的背影,正诧异,吧台前有女生好心给他说:“哥哥,那个姐姐好像在里面打碎了东西?”

“可能碰倒了柜子?”

盛谙害怕时语身体不舒服,会出事,点头道了谢,立马转出吧台过去敲了敲储物间的门。

半晌不见门打开,盛谙伸手拧开锁。

时语站在里面很冷静很冷静地看着他,手上紧紧攒着一只白瓷咖啡杯,表情似乎很想哭,眼神又恨又嘲讽,像是一颗难过的海胆在发狠朝他戳出一身的刺。

盛谙一怔,不急掏出手机来打字询问,就见时语当着他的面,突然把手里的咖啡杯使劲儿掼在他脚下。

“砰”,又是一声,盛谙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小半步,茫然得看着她发疯,愈加得怔忡。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时语,举止神情都像是一个陌生人。

时语受不了盛谙那种不解的眼神,登时崩溃得蹲下身,头埋在两臂间痛哭。

门外渐渐聚了人过来,有人指指点点看热闹、有人关切询问。

盛谙回过神,将时语挡在他身后,转头用手机打了字,微笑着示意众人看:“新来的员工身体不舒服,不小心碰倒了杯架,有点儿贵,她吓坏了。”

“没事,我来收拾,一会儿就好。”

他随即笑着掩上储物间的门。

时语耳朵里的杂音此时像是小丑在疯狂嘲笑,她无助得用力拍打着双耳,眼泪被砸得不停往下掉,像是被整个世界欺负了一样,哭得无助。

盛谙见状连忙拉住她手腕,不顾她奋力挣扎,拨开满地的瓷片矮身蹲下去,想拍拍她背哄哄她,又不敢贸然放开她两手。

时语埋头不住哭,双肩上下起伏,哭得似乎惨极了。

盛谙也渐焦灼,只无计可施,眼神挣扎又踟蹰,片刻后,任命似得慢慢往前探了身,缓缓凑近她耳侧,沉沉叹了一声气。

那一声好像叹进了时语心里,她恍惚间,仿佛听见有道清朗的男声隐约藏在遥远的云端说:“还好吗?”

嗓音很好听,但是语调古怪又别扭,像是谁打开了许久没用的老式收音机。

时语抽噎着错愕抬头,便见盛谙担忧垂眸看着她,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得动了动喉头:“可不可以不哭了,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那是——

时语恍惚间便忘了哭,她听见的——是盛谙的声音?

第一次写这样的女主,很新奇的尝试。

还有,有没有学中文的妹纸,“异曲同工”我在文里用对了吗?百度了一下,没百度出结果,捂脸.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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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晋江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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