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起来活生生的人其实是一个木偶?
祝余将目光落在一旁好像刚才听到到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的……符榆,觉得不可思议。
对方就像个彻头彻尾到局外人,过分平静。
明明刚才还是祝余熟悉的模样,现在却真如木偶一般,置身事外双目无神,呆愣愣的,没有生气。
岚姐对她所想了如指掌,难得好心解释道:“一会便好了,新换的芯子没忘干净。”
祝余将目光移开,回到这个高深莫测的女人身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祝余神情困惑,她最后一次和符榆聊天时,对方对自己生前之事一问三不知,甚至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如果岚姐不想让符榆记起前尘,又何苦告诉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不是你想知道的吗?亲爱的。”
岚姐语气轻飘飘,然而那句亲爱的听得祝余一个激灵。
诈她?
祝余掩饰下内心的情绪,故作一副不知情的无辜样儿,嗫嚅道:“我、我没说呀……”
“好吧,小机灵鬼。”岚姐无所谓耸耸肩,艳丽的卷发从她肩上滑落,遮住小半张脸,却添了几丝风情,纤纤玉手将发丝别回耳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祝余,“权当是需要一个人记住她吧。”
祝余沉默着。
记住一个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心地善良且擅长分尸的可怜女人吗?
也、也许吧。
岚姐为了给她讲故事耽搁了点儿时间,离开时背影略微急切,徒留祝余揣着满腹心事,和等比木偶人度过剩下的时间。
期间,祝余试图不动声色地试探符榆给她再讲一点关于那什么“约定”是什么味儿,她胳膊上的东西到底要不要紧,但这符榆就像个锯嘴葫芦,哪里有之前在康顺小区公交站时的侃侃而谈,简直判若两人。
祝余不得不感叹,岚姐有点可怕且变态了。
不过这七三也是,没事打她老板的木偶干什么,她之前不是还来买过东西吗?
等等……
“离听常岚远点。”
七三的话倏然在脑海中响起,祝余顿时一个激灵,她又叫了一声符榆。
“你知道听常岚是谁吗?”
符榆目光闪了闪。
“不要直呼岚的名字,没大没小。”
没跑了。
原来七三什么都知道。
*
祝余的社交圈很小。
小到一个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虽然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也不太适合和人谈。
她在想自己怎么光遇见倒霉事却没看见金手指,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她这么弱鸡该不会是配角地位吧?
祝余思来想去,决定去案发现场看看。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二的办法了。
另一个办法是给警局投了一封报纸裁剪的匿名信,不过看起来已经石沉大海了。
她也查过有关李无歧的资料,没什么突破口。这人从业五年不温不火,好不容易靠现在在播的这部剧火了,却没命享。网上舆论有说他前几年不愿意陪酒得罪了大佬被雪藏,这次意外发生前也曾有人见过几个可疑人物出入他所居住的小区。还有人提出,既然是意外事件,那为什么李无歧养的狗也不见了。
但也只是无端推测,空穴来风。
祝余还搜到,李无歧有个妹妹,也死了。
小姑娘刚高三,是在爆出李无歧意外离世后一周走的,祝余算了算,好像正好是她捡到狗的那天。大家都在传这个妹妹是见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去世,接受不了于是疯了才寻了短见。
为什么说疯了呢?因为妹妹死的那间屋里像大型邪教现场。
好嘛,都连起来了。
祝余嘴角抽搐。
经这么一遭,她忽然想起来当初梦里为什么觉得那个阵法不伦不类,却有眼熟。那玩意儿就跟百变小樱的魔法阵简化后又跟其他阵拼在一起了一样,反正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既然她这么能梦,为什么不能让她在梦里回到案发现场,说不定能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呢。
祝余一边抱怨,一边搜索她那案发的屋子有没有挂到租房软件上,毕竟她目前不太想私闯民宅,还是看房这个理由更合理一点。
庆幸的是,真让她瞎猫撞上死耗子,有中介给她消息了。她们约好,在祝余下次休息的日子看房。
刚约好,祝余便未雨绸缪地在网上买了好多防身小玩意,甚至还在店里买了一包那个黄符文创,并捧着她亲妈留的平安扣虔诚祈祷不要再让她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祝余看着衣袖滑落而露出的小臂上似乎凝实了几分的黑影,叹了口气。
岚姐干嘛要打断符榆啊!每次都这样,话说到一半,她们搞玄学的都这么喜欢当谜语人是吧!
也许这几日心事太,祝余又做梦了,只是没有如她所愿地梦到案发现场。
不仅如此,很糟糕的,她久违地梦到了七三。
幸好这次不是春梦。
梦到的是现实里经常发生的那个情景。
七三私闯她卧室。
祝余左手搭在右胳膊肘弯,右手搓着下巴,琢磨着梦里这个七三,若有所思。
是她白天想过要私闯民宅,所以才会梦见这个吗?
不过与现实里不同的是,梦里七三是坐在她的床上的。
浅粉色小花的床单上,女人单手撑在床面,双腿交叠,翘着一条腿,仰头望着站在面前的祝余,神色疑惑:“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祝余没听懂。
她什么也没想做啊?
七三见她不答话,难得耐着性子又问一遍:“为什么在这?”
她哪里知道,祝余想,她还没问七三为什么总出现在她梦里呢!
不过祝余看七三眉宇间似乎越发不耐烦,下意识回了她一句:“不知道,你别总凶我。”
“?”七三莫名,她哪里凶她了。
祝余这会情绪上头,也顾不上七三凶不凶了,一股脑儿地全絮叨出来,诉尽苦水:“我晚上被鬼吓,白天还要给你吓,这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之前的生活多安稳,都怪你那次出现在我梦里,然后我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撞鬼,虽然你救了我两回,但是你还骗了我一次。”
“我骗你?”七三皱着眉,她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喝多了。
“你骗我把符榆杀了!哦……符榆就是康顺小区的那个女鬼,康顺小区就是我下班会路过的公交站,你骗我你把她杀了,但是我今天在店里看见她了,岚姐说你把她的木偶打坏了,所以把符榆赔给她了,你打人家木偶干什么啊?”
啧,听常岚怎么什么都说。
祝余显然放飞自我了,把平日里那些不敢说的全都说了,反正是在梦里,她可以梦到哪句说哪句。
显然她这几天委屈坏了,也吓坏了,眼看说着说着,就要掉小珍珠。
“……你还拒绝我的小狗贴纸!你知道那一个花了我多少钱吗?我本来打算摆起来供着的!都怪你,现在只能粘到手机壳后面。”
“你知道我这半个多月怎么过的吗!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可是不关灯我又睡不着,我已经好久没好好睡过觉了,喜羊羊都被我看完两遍了……”
七三已然麻木。
“你还夺走我初吻!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你知道这是不道德的吗!凭什么强吻我?还把我捆起来不让动!不是说梦里我是老大吗?我也要把你捆起来,我也要强吻你。”
七三还没反应过来这又是什么冤案,唇角便传来柔软微凉的触感。
这傻子强吻都对不准。
更不妙的是,她真的动不了。
只能坐在原处,任由这人像小狗一样乱啃。
简直荒唐。
祝余啃的不得其法,这感觉和梦里七三吻她时的不一样,没有酥酥麻麻的电流,也没有唇舌交缠的干渴。
这个七三像个木头。
祝余折腾累了,跨坐在七三腿上趴在她一边肩膀上休息。
一滴泪悬在她的睫梢将滴未滴。
她发泄完了情绪,却并不开心放松,反而从心底涌现出一股茫然来,她垂着眼,半阖眸,轻轻低语。
“我会死吗?如果约定完不成的话。”
七三没有回答。
“呜……”祝余哽咽一声。
七三皱眉,不太乐意地开了口:“会。”
“呜呜!”呜咽声更大了。
七三:烦。
祝余是个很讲究的人,梦里的七三亲了她,那有火就冲梦里的发,至于会不会把对梦外面那个的怨气连坐到里面这个头上,那就不归她考虑的范畴了。
现在情绪发泄完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命了。
祝余吸了吸鼻子,耷拉脑袋问她:“那怎么办?”
七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祝余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看什么看!”
“下去。”
“哦,对不起,但是你先忍一下吧……我腿麻了。”
废物点心。
七三无语。
她不再计较这些,也没意识这种姿势有多暧昧,她动不了,只好让祝余动:“胳膊,伸过来。”
祝余懵懵懂懂抬起胳膊递了过去。
粉白的肤色和黑色阴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祝余在七三肩头抹掉遮挡视线的眼泪,看到那团黑气似乎在隐隐流动。
还是活的。
祝余仍抱有一丝希冀:“你要把它弄掉吗?”
“看你何时死。”
祝余:“?”
我咬死你!
祝余太过惊骇这张嘴明明是软的,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而没有人性的话,宛如藏了刀子似的。
她的震惊太过刻板,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水汪汪地瞪着,七三怀疑下一秒这双眼睛会如她曾经见过的某些鬼的一样,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
七三额角一抽,并不想有人把眼珠子掉在她身上,屈尊降贵问道:“你答应了什么?”
祝余即答:“帮一条狗找杀它主人的凶手?”
七三:?
“你闲的?”
“我不闲呀?”
白痴……
七三额角再度一抽。
“它主人?”
“李无歧,一个演员,就是妈妈前段时间看的那个电视剧里喜欢的角色的演员。”
七三一蹙眉,祝余还想说些什么,便听见她说:“我来查。”
祝余:“啊?”
七三懒得再说第二遍,她在想别的事。
等她回过神,却发现祝余又泪眼汪汪。
她怎么记得刚刚自己不是答应了吗?
祝余这次哭,是感动的。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错怪七三了,有没有可能对方只是嘴硬心软呢?毕竟之前的警告虽然奇怪,但是好像也是在为了她好。
等等?她感动个毛线球啊,在梦里当然是她想怎么样七三就会怎么样啊?
眼泪!收!
变脸大师。
不过哭过一场又骂了许久七三,祝余也没那么堵得慌了,梦里的七三虽然说不遵守约定会噶掉,但她现在腿不疼手不痒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再者房东已经和她约好看房,说不定到了那能遇见李无歧的魂呢?
那她也算见过明星了。
祝余在睡梦中独自开朗,一墙之隔,七三在思考人生。
她这个继妹是怎样,夏砚秋是在可怜她傻吗?
第二天的祝余了却心头大患,连路边的狗瞧着都眉清目秀起来。
当然,比熊除外。
因为她近来落下个毛病,叫物种歧视。
说来也怪,如今连木暮那副皮相,她竟也能心平气和地多看两眼。
自打知道壳子里装着的是符榆,祝余总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与那晚402室内的身影隐隐重合。她甚至后知后觉地发现,木暮原本长了张娃娃脸。
祝余更喜欢喊她符榆。
对方似乎也并不在意称谓,随她怎么叫。
岚姐说符榆是小疯子,可祝余只记得对方会捂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让她别怕,还会在她要被渣男鬼魂袭击的时候帮她挡下。
祝余分不清哪个是真的符榆,于是她又多了一桩可以消磨时间的事,除了原本结账时看这些有钱人都买了什么东西外,她会悄悄观察符榆。
符榆看似与从前的木暮很像,却又处处不同。她更生动,更像人,也更复杂。
日子水一样流过,转眼到了祝余休假前夜。
她早早洗漱完,正打算躺下,卧室门却被轻轻敲响。
祝余一愣,这个点会来敲门的,按理说只有夏砚秋。
她翻身一踢,想勾过床边的拖鞋,却没对准,只好歪七扭八地单脚蹦跳着去开门。
门刚开,话还没出口,视线所及处是一截清晰的锁骨,这明显矮一截的身高差,让她瞬间意识到——
眼前站着的不是夏砚秋。
祝余目光上移,是七三。
她居然在敲门。
祝余一时怔在原地,怀疑自己难道刚才沾床就着,现在其实是在梦里?
七三静立在门外,像是等她回神。可祝余发呆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些,她先开了口:
“哪天不上班?”
“明天。”祝余脱口而出。
“正好。”七三抬脚就要进来。
祝余下意识伸手一拦:“你干什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生怕七三回一句“干你”。
好在七三根本没理她,也确实不用理,因为祝余根本拦不住她。
敲门和穿墙对这人而言本来也没什么区别。
祝余在心底冷冷地想。
“不是你哭哭啼啼,求我解决约定的么?”
七三一句话说得不紧不慢,祝余却听得愣住,这是她头一次听七三说这么长的句子。
不过意外之余,更多的是茫然。
什么叫她哭哭啼啼?她什么时候哭哭啼啼……
等等。
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回。
可那不是在做梦吗?
祝余一时有些混乱。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她几乎分不清虚实,而此刻站在面前的,又是真是假?
“别总露出一副白痴相。”
管她是真是假,祝余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能不能立刻把这人灭了?
“约定不能解除,只能完成。”
“明天去见那条狗。”
七三说完,转身就走。
ber?就为说这几句话,值得特地进来一趟?
还非要进我屋?
祝余一股火窜上来,甩手就要摔门,然而动作到一半又猛地收住,小心翼翼把门轻轻合拢。
门一阖上,祝余理智回归,顿时后背发凉。
七三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出帮她,她也从没向对方提过这件事,除了昨晚的梦。
所以,那是真的七三?或者说七三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
是梦与梦之间发生了连接,还是谁进入了谁的梦中?
祝余无暇思考,她现在只顾得上一件事——
她昨晚都干了什么来着……?
祝余脑子里一团乱麻,双手抱头,在卧室里无声鼠窜。
她骂了她,亲了她,还坐在她身上。
现在离家出走还来得及吗?
也没说不完成约定的下场是社死啊?
祝余猛然想起,不对!她明天没空啊,她明天要去看房,哪有空和她去看狗?
要不去找七三说一下?呜呜她不敢……
祝余无力地蹲在地上,突然想起来,如果昨天七三进了她的梦,那之前几次发生过的事,对方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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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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