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在达姆德的意识之海中,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被黑暗与星海吞没,唯独剩下了他和早田进次郎两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进次郎,无限增强的感知让他能轻易地透过机甲的阻隔看到其中的着装者。
他在等待,等待奥特曼机甲上的指示灯倏然熄灭,着装者的胸口猛然炸开一个大洞的奇景。
然而——
不对劲。
一种奇异的违和感萦绕在达姆德的思绪之海内。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去探查违和感的来源。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几乎停滞的时间流内,他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无数的“弦”取代,它们震颤着,产生着各式各样的粒子,构成了眼前的“奥特曼”。
不对。
一道灵光自达姆德脑内闪过。
为什么,奥特曼机甲的内部没有质量?
真的没有?
真的,好像是真的。
那里面,哪怕只有一毫克的物质,空间都会因此发生些微的扭曲。
可是,达姆德接收到的信息,却是机甲内部的空间没有丝毫的扭曲,也就是说,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难道,着装者,压根就不在机甲内?
那么,进次郎去哪儿了?
可是,刚才他明明看到了,那是——!?
轰——————————————————————!
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突兀地闯入了达姆德的脑海!眼前的黑暗与星海消失了,由弦的震动所产生的粒子也消失不见了,它们显出了原形,也将达姆德从“臆想世界”中拉回到了现实。
就像是要证实他的猜测那样,奥特曼机甲目镜后的那双琥珀色眼眸在一片噪点中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空洞。
达姆德只觉心头一紧,这动静……那个“进次郎”居然是——拟态装置模拟出的影像!
不对!科特队研发的拟态装置,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拿去假冒他人,特意将拟态的影像和使用者的能量位点关联,确保一人一像。
如果是人类使用,就只会生成一个和自己本体一模一样的幻象!
那他刚才看到的究竟是……!
只是达姆德已经无心去细想了,因为他惊恐地听到脑海里响起了一个不妙的声音,告诉他说,因为他对杰顿核心总部空间站的破坏行为,对物主造成了损失,所以小城强制要求其做出赔偿。
是的,杰顿核心的总部空间站,并非是首领的私产,而是吸纳了各路资本投资建设而成的。尽管在达姆德的多年运作之下,将杰顿核心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但物权并未明确地全部转到自己名下,他也从未在意过这事。
等等,破坏?
是我,干的?
达姆德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应声而落,只是还未触地,整只手就突兀地消失在了空中。
小臂,大臂,肩膀,达姆德慌忙去抓,但都落了个空,肢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节一节地消失无踪!
然后是,左脚,从小腿,到大腿……
机甲内部的系统也急促地发出告警,检测到机甲肢体缺损,请着装者尽快脱离战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
达姆德惊恐地大叫着,但不是因为疼。
实际上,他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但眼前是肢体消失的诡异景象,耳边是机甲内的系统告警,脑内不断重复着无机质的提示语,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达姆德的神智!
他从未想过,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一开始,一开始,这事就错了,都错了!都错了!
只是很快,达姆德的尖叫声就停止了,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身体消失的进程已经终止了,大腿和肩膀上只留下了个不会流血的诡异断口。
但还未等他松口气,会议室外的走廊上就响起了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呜呜”的噪音直刺进了会议室内!
达姆德猛地扭身往外看去,就见但凡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外壳能看到的空间站局部,都渲染上了警告的红光,而重叠在地球上的镜像虚影,居然在逐渐消失!
达姆德只觉脑内一片混乱,大量有意义或无意义的信息纠葛成了一团!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刚才的那声爆炸就发生在自己按下□□的按钮之后,然后就是小城的通知,说他破坏了他人的财物,难道是……!!
达姆德瞬间明白为什么身体消失的进程终止了,那是因为……
警告-未检测到能量场!重启中,重启失败!
警告-电力不足!
警告-复制进程发生未知错误,回滚进行中!
警告-回滚失败,发生未知错误!
大堆红色的报错框,重重叠叠地印在了会议室的正上方,给漆黑的会议室内照得通红。
在紧迫的警报声和红光闪烁中,达姆德脑内纷乱的思绪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众多的线索交织,通往了同一个真相!
达姆德震惊地看向奥特曼机甲。
“难道……!”
“那确实是拟态装置生成的幻象,因为进次郎就在那里。”
站在不远处的早田进突然开口说道,好心地为达姆德解惑,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又补充解释了一句道:“嗯,刚才,你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大概是因为猝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失了谨慎吧。”
而那空荡荡的奥特曼机甲也点了下头,从扬声器里传出了有些失真的声音。
“是的,我的体内,被你们称作‘奥特曼因子’的东西在这里。”
“这确实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拟态装置检测到了,正确地生成了我的影像。”
“至于那具被你埋了炸弹,挟为人质的肉块……”
说着,他指着脚底正下方的位置,正是刚才的爆炸点。
“被我放在了楼下的那台巨型接收器旁。”
达姆德闻言,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早就知道了……?
达姆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可比听到进次郎称自己的身体为“肉块”更叫他感到惊悚!
这可是最高机密,他们居然知道了!而且很明显,他们早就知道了,才能做出如此周密的安排!骗自己按下了按钮!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纳基里亚队伍里的那几个士兵,今天去回收杰顿的时候漏了底?只有这种可能了!
达姆德恨得磨牙,那个自以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进次郎可不知道达姆德把泄密的锅扣到谁头上了,只接着道:“虽然防护板很厚实,应该不会被物理炸毁,但你埋在我体内的炸弹爆破时自带EMP电磁脉冲效果……你原本是打算用来干扰奥特曼机甲的吧?”
哪怕,电磁脉冲就只是爆发了一瞬,接收器的工作也只停了一秒不到。
但,就是这么一秒,需要巨大电量维持的能量场就因为电力不足崩溃了。接着,理所当然的,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随着能量场崩塌,量子隧道、中继节点也接连崩溃,无一幸免。
于是,杰顿核心总部空间站中的部分区域,和小城的同步状态解除了——
从爆炸,到同步状态解除,也就一秒不到的工夫。然而就在这一秒内,小城对达姆德的爆破行为迅速进行了定损,清空了他的账户,但仍旧抵不上损失,于是他的身体——
幸好,身体的“变现”是有一个过程的,随着同步状态解除,小城的“财产保护令”无法继续生效,达姆德的大半身体这才保住了。
但达姆德心中完全没有险死还生的庆幸,只有不甘。
“……你,是怎么知道的?”
“……”
进次郎看了一眼站在地面上的父亲,他也不知道这个情报是从何而来的,而早田进却意有所指地往艾德倒地的方向看了一眼。
达姆德:“……!!”
几乎是瞬间,达姆德抬手一道红光朝着倒地不起的艾德激射而去!这可不是小城规则适配版,既然与小城的同步状态已经解除,那禁枪和禁光束流的规则也随之失效,达姆德发出的就是功率拉到最大的能量激光束!
该死的背叛者!
轰隆——!
爆炸的火光在半空中轰然炸响,激光束没能击中目标,而是在半空中就撞上了一面不可见的屏障。
达姆德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杀人般的目光刺向了漆黑的杰顿机甲。
玲奈默默放下手,完全无视了达姆德的杀意,心里正暗自得意着,她的反应真够快的。
而早田进则适时地解释道:“艾德他其实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只知道你们一反常态地关注了科特队的这趟‘补货’。”
“然后我们就对新植入进次郎体内的生物信标进行了检查,结果就发现了问题。”
说完,还不忘补刀。
“你别怪你弟弟,毕竟,他辛苦工作了那么多年,手头却一点能当投名状的东西都没有。是你让他除了你之外一无所有的,达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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