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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雨季周而复始,旅人们在小岛停留片刻,又奔赴四海

中饭时间,伍家饭桌上热闹许多,有小克在的地方,谈话总能不断地进行下去。

小克讲一桩父母辈很喜欢的一位歌手的八卦段子给伍园父母听,连陆清涟都听得津津有味,问:“这是真的?”

小克说:“是的啊叔叔,我们去年冬天在日本拍广告图,亲眼见到的。”

借着话题,伍芬顺势说:“对了园园啊,你爸他们协会不是马上要去日本考察了吗,这趟要不你去吧?”

伍园看向父亲,不解道:“爸,你不都做好准备工作了?”

去日本考察是市里的制笔协会组织的,去考察手工毛笔的工艺和商业化流程,有丰富的日程安排,以便小镇的老师傅们在工作中取长补短。

伍园是知道父亲对这趟考察之旅的慎重和期待的,所以父母亲不自在的对视都看在眼里。

陆清涟轻咳:“哦,这个,我最近腰疼犯了。”

伍芬应声:“对,你爸腰疼,不适合出远门。”

伍园看见母亲不自在地往墙角书桌上瞥了一眼。她看过去,一本字典下面压着一张什么,露出红色的一角。

立刻就猜到了那是沈驰的喜帖,父母在操心什么自然也不言而喻,不过是怕她和周鸣航在熟人场合碰上了尴尬。

伍园稳了心绪说道:“爸妈,我同小克约好了出国玩一趟,顺便考察定制笔的材料。爸爸抓紧调理,出去你们协会车接车送没问题的。”

小克察言观色,顺从地接过伍园的话:“对呀叔叔阿姨,多难得我们时间能凑一块儿,我在当地有朋友,一定给伍园做好导游和保镖。听说你们在找定制笔的珠宝材料,那边的原材料绝对物美价廉,咱们还能去做个调研。”

两人互相接着话,说着游玩计划都做好了,随便更换目的地签证也是个问题。伍家父母质朴但漏洞百出的调女儿离家之计就此作罢。

离开小镇时,小克在冷不丁对伍园说:“五块钱,昨天周鸣航在你家对面站着呢。”

……

十月过半,小克戴着墨镜,拖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来到机场。

长腿立定,他从玻璃反光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刻苦健身保持的身材将在蓝佧的白色沙滩上迎来最大化的展示。

他点点头认可自己,很不错。

他就看见航班信息显示屏下一个穿着连衣裙的窈窕身影,腰间系带勾勒出盈盈身形。

这身影漂亮里透着眼熟。

小克叉腰满意地点头,“五块钱,预备,跟着哥哥开启艳遇之旅。”

伍园没搭理后面招摇的孔雀。

没关系,小克自顾自慈祥地笑着。

落地再转车,直到晚上九点抵达落脚城市,海浪声声,海风吹拂。

小克那位朋友派了司机接他们去旅店,他还有一些急事在另一个城市处理,电话来了几个,云陪同小克入住。

接他们的司机叫桑那,是年纪与陆清涟相仿的本地人,双方用英文交流没有障碍。

桑那一边开车,一边热情地同他们介绍自己的家乡,三面环海,世界遗产地之一,曾被殖民,欧洲风情的建筑在沿海的古堡地带随处可见。

抵达旅店,刻着僧伽罗语的招牌挂在大门边,随着石板路入内,错落林立着十栋红砖尖顶小屋,每栋小楼屋檐下悬挂一只暖黄色的灯泡。中心庭院里几株高大的椰树被不知名的热带作物围绕着。

桑那给他们介绍客栈里他的家人,保洁——他的妻子哈时,兼职的帮工——他的女儿米瑞莎,还有四五位服务生,也是他的邻里朋友。

还有一位特殊的成员——一只黄色的成年大狗。

桑那的女儿米瑞莎只有十几岁,正在陪狗狗玩。见到东亚面孔的旅客,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声Hi。

小克和伍园各住一个小楼,伍园放好行李出来,狗狗正在隔壁楼屋檐下趴坐着,偶尔扇一下尾巴,空气被煽动起来,灯光下飞舞的蚊虫四散开去,又很快聚拢。

见隔壁有人,它又往后退了一步坐着,眼睛看着人,像在审视。

桑那准备带女儿回家了,米瑞莎再给狗狗顺顺毛,跟它说:“塔塔,see you.” 塔塔的屋檐在客人姐姐的小屋边上,她又对着它的耳朵叮嘱:“对客人要礼貌哦。”

塔塔又摇了摇尾巴。

伍园听着米瑞莎喊的“塔塔”不是轻声,倒是中文里的第三声。她半蹲下来,用英语问米瑞莎:“我可以摸摸它吗?”

米瑞莎总是很开心有游客喜欢塔塔,它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样子时不时会招来客人们的误解,她微笑回答说:“可以的,塔塔喜欢人摸摸它的脑袋。”

塔塔身上的毛很短,逆着摸上去便有一些扎手,伍园轻轻地给它顺一顺,又笑着问米瑞莎:“它叫‘塔塔’,是吗?”

米瑞莎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点头:“嗯它的名字叫做塔塔,chef起的名字。”

桑那说:“Tata小时候被遗弃了,一直在附近流浪,不知道是谁是从‘hakuna matata’里给它取的名字。Chef陈来了以后,把它留下来照顾了,他叫它塔塔。我们也跟着念,就叫习惯了。”

小克放完行李回来正听见桑那说话,评论道:“看来你们chef也很喜欢狮子王。”

——Hakuna Matata,这句因狮子王被熟知的古老的非洲谚语,意味着放下心结,再无忧虑。

伍园给大狗轻轻挠挠下巴,喃喃重复了一遍“hakuna matata”,她对塔塔说:“或许你的主人把这里当作忘忧岛。”

塔塔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咽,这个人类掌心带着热热的温度,挠到它的头顶和下巴,有点舒适。

米瑞莎听到伍园这声低语的“忘忧岛”,怔了怔,她向着伍园走近一些,这个和chef同一国度的姐姐说着比chef柔和得多的中文,她觉得这种温柔和她的脸很匹配。

她的肤色也和陈易很不一样,不过印象里chef刚来的时候,是要比现在白很多的。

那是大概五年前的事了,他们的老板迪哈拉说店里有贵客,为了迎接他,他们每个人突击了几句中文迎宾用语。贵宾比他们想象的年轻得多,没有和他年纪相衬的活力和热情,也不享受他们的列队欢迎,他弯腰把自己放得不高也不低,和她这个唯一的小孩说:“去玩吧,不用做这些。”

听爸爸说,他是位宝石商人,迪哈拉在争取他对矿井的投资。

两年后东北季风快结束的时候,他们第二次见到陈易。

陈易来之前,她的父母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这个做了许多年的旅店,因为迪哈拉已经三个多月没发工资了,但是离开的话,他们没有别的一技之长维持可持续的收入。

陈易起先同迪哈拉还在闭门会议,后面就是乒乒乓乓的推搡声,这次他异常激动,就差拿刀架迪哈拉脖子上让他还钱。

在意识到迪哈拉确实破产了以后,米瑞莎记得他在檐下红着眼枯坐了一晚,那是米瑞莎第一次在一个成年人脸上看到绝望的神情。

一个人的灵魂好像被从他的眼睛里抽走了,一丝曙光也抓不住,只剩下空洞。

迪哈拉不敢露面,旅店又没生意,爸爸妈妈怕这个异乡人作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举动,带她回渔乡了一阵子,他们捕鱼收入不稳定再回来时,迪哈拉不在,陈易也走了。

旅店里还是没什么客人,唯一的熟人就是那只流浪黄狗,它趴在椰林前的草地上扫苍蝇。

黄狗也在附近流浪好久了,大家叫他Matata。它怕人,有人走过它身边,它就赶紧跑开了。

再过了一个多月,迪哈拉来了个国际电话,告诉他们那个中国人叫陈易,以后是他们的老板。

然后暴瘦的陈易又来了。

这次他没有穿正装,身上的T恤在航班上靠得皱皱巴巴,左耳上戴着两只小小的、金色的耳环。

因为瘦,更显得他个子高,他的骨架好像成了单薄的衣架,勉强撑起空荡荡的T恤。风灌进去,他就摇摇欲坠。

父亲受迪哈拉委托给陈易细细讲解了旅店的硬件和人员配置,他不发一言地听完了。

员工们讨好地卖力工作,他们有一份长工不容易,谁也不希望陈易把店突然解散了。

他们的新老板始终对新身份打不起兴趣,但他没有像第二次来那么急切地需要钱了,因为他们没见他有什么举动,只找了间陈设最简单的小屋窝了一阵子。

米瑞莎记得有一次她和父亲接红眼航班的旅客,到店时已经是深夜,月亮很圆,陈易坐在屋前藤椅上,月光在他鼻梁下罩上柔和的阴影,隐匿了拉碴的胡子。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看不懂大人。

庭前有流浪狗吠着厮打的声音,开始很吵,后来只剩下一个呜咽呜咽的声音,是狗界的打输了在哭。爸爸说,好像是经常溜进来晒太阳的那只Matata。

等到了白天他们再来,就看到大狗腿上的伤口被包扎得很严实,并不亲人的它摇着尾巴跟在陈易后头。再后来它有了中文名字,叫塔塔。

好像大人们就是从那时候对他放下戒心的,一个对流浪狗好的人,心不会坏。

陈易不喜欢他们喊他boss,大家就叫他陈,他们感受到这个不爱和他们说话的东方男人比迪哈拉好得多。

他从不找他们的茬扣他们的钱,赚到了钱便给大家发着。平常的小费也是各自自己收着,甚至清闲时跑出去干点自己的散活他也不管。

爸爸他们曾找一个时机恳切地同陈易谈过,希望他带着他们继续经营,他们所有人都会努力的,每个人都有养家的重担。爸爸提到了自己老来得女,希望视若珍宝的女儿能考大学,所以他们家必须要有收入攒下来。

陈易还是没有表态,不过厨师年纪大了同他请辞,他没再招人,沉默地接手了厨房。这就省下了一个人工费,他烧的菜竟然很合游客的口味。显得有趣的是他还在厨房屋檐绑了根绳子晒咸肉。

他们开始喊他chef。

旅店清闲时,他们发现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实:chef作为他们的老板,也在外面干活,是海滩救助那种又累又没什么钱的活。

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救过一个被浪卷走的小孩,他径直从高高的崖壁上跳进海水里,巨大的落差溅起的水花使赶过来的本地人都胆战心惊。

落水的孩子被合力救上来,而他虚脱地倒在沙滩上,他的小腿被岩石尖口扎伤,血不断冒出来,将沙子染成深色。

孩子的妈妈抱着失而复得的幼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用当地话感谢他,又因为看到他皮肉外翻的伤口惊恐地呼喊救援。

旅店的工人赶过来将他安置到担架上送去医院,chef的小手臂掩着面孔,疼得眉毛挤在一处。

他擦伤的手臂下面,嘴唇却不紧绷,反而好像带着平常没有的生气,如果只看他的下半张脸,会误以为他在隐忍地笑,带着遗憾。

米瑞莎的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看到他腿上渗人的伤口,已在心里向佛祖请求庇佑。

那一刻的陈易对于哈时而言,不再是他们的老板,而是一个孤独的、背着太多心事的年轻人,她安抚地拍了两下他青筋暴起的手臂,心痛地说:“chef,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看见陈易僵了一瞬,手臂更紧地贴着眼眶。

那时候米瑞莎也被他伤口的血吓怕了,问妈妈:“chef会没事吗?”

妈妈说:“会好的,都会好的。”

chef的腿伤养了许多时日,行动受限,不得不每天面对旅店里产生的嘘寒问暖,他们分工陪他复查,给他做专门的补餐,塔塔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他的腿伤也给米瑞莎带来了不便,她的同班男同学,尼尼阿姨家的阿贝拉骑车来带她去玩,牵一下她的手让她抓紧,被树底下无所事事喝椰汁的chef看见,她总觉得他笑了笑。

最后一次复查前,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看望陈易,他们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而chef见到那位女士难得露出有波澜的表情。

米瑞莎太好奇了,于是很磨蹭地给客人斟茶送小甜品。另一位男士看不出情绪,偶尔几句话,米瑞莎也听不懂。她看见主要是女士关切地在说。

后来她努力学中文,凭借记忆只记得一句“回来吧,龙龙”。

而陈易后来还是没回中国,他只在每年的四月、东北季风停歇时,短暂地回去几天。

这些片段冒出来又消散,才不过一晃神的时间。

而一个又一个雨季周而复始,旅人们在小岛停留片刻,又奔赴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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