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帝之所以把谢云光提到这么高的位置上,就是因为他知晓圣心,办事得力。
但是上次铲除许家之事谢云光就没迟迟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这次又在冬至宴会上屡屡不能“意会”圣意,反而将边北军事说得危言耸听,不得不说与圣意相悖甚远。
“陛下!妾的千秋生辰宴上陛下许诺建造园林,妾虽然心中欢喜,但始终知道陛下是为国造园,妾也万万不敢独占。”锦妃听得谢云光的话,急急退身跪下。
“大景民安物阜,边境安稳,沿边部落小国莫不敬畏。陛下登基改号天佑,大景日新月异,定会万国来朝,这新修建的园林殿堂,是用来接见来朝使臣,让他们见识大景的风范啊!”
锦妃一番话讲得气势澎湃。谢云光将边北军防之事拿出来,不就是意在园林建造奢靡,不可劳民伤财,这不是明晃晃说她是妖妃,占用了给边北拨用的军款吗?!
那园林还取得“纤纤”这样的名字,简直是把“小家子气”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历来冬至宴会,正殿之上只能是皇后的位置,而她只能在偏殿处与其他妃子夫人一同入宴,徒听殿内乐舞畅饮却不得见,如今她登上正殿高座,再有了皇上许诺的园林殿堂,被封为皇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低头跪地,心下却暗自窃喜。
少顷,皇上用手扶住锦妃的胳膊:“这几番争论之中,还是爱妃最懂得朕的心意。”
“谢皇上。”锦妃缓缓起身,眼中似含水光,“妾也不想因为自己给陛下带来污名。”
“报——”长甘殿外有人出声洪亮,外面站守的太监依次向殿内传递。石公公听得之后,急急向台上跑去,附在皇上耳边汇报。
三皇子眼神一敛,嘴角笑意不易察觉。
“让他进来!”皇上听完之后大手一挥。
“传传令兵觐见——”
“传传令兵觐见——”
……
石公公高声一喊,一声声皇令接连响起,传至长甘殿外。
不待片刻,胸负机密盒的传令锦衣卫大步跨进殿门。
殿中舞女听得指令,一舞未毕便匆匆撤至两旁。
传令锦衣卫来到高台之下单膝下跪,将机密盒举过头顶:“边北监军军报,请皇上察看!”
皇上接过石公公递来的卷轴和信封凝神阅看,览到一半时候已有飘然之色。他将卷轴面向众人一展,骤然发出大笑。
“看看,看看朕的边北,看看我大景的国威!”天佑帝把卷轴一伸递给石公公,“石宏义,来给众爱卿念念这后面写的什么!”
“我朝威武,边境臣服。”石公公手捧卷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天佑帝站起来举起瓦剌朝拜信,大袖一挥:“边北百姓安居,蛮夷部落求朕庇护,来年开春,瓦剌皇子要来带上草原的珠宝牛羊来我大景朝贡!”
“我朝威武,边境臣服!”
“我朝威武,边境臣服!”
殿中大臣统统起立附和,如洪钟之声灌满长甘殿。
“待到图纸定下,抓紧建造正殿,待到春节,还有万国来信朝拜!”天佑帝道。
“困扰我大景数年的边北蛮夷,在皇上的天佑年中臣服,陛下英明神武,乃国家之福源,臣等何等荣幸!”殿中有大臣道。
“换喜庆猛烈的歌舞来!”天佑帝对下面教坊司官员道。
下面舞者闻声依次退下。
“谢卿。”等待的间隙,天佑帝坐下,端起酒杯目视大殿道,“你有什么可说?
“回皇上,园林之选是臣考虑不周,不懂得因地制宜,想得狭隘了。”谢云光道。
“哦?那这边北之事你怎么看?”
“微臣以为,蛮夷善变。”谢云光没有多说,只这八字。
锃的一声,殿内奏起了《破阵曲》,其音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边北安稳,削减冗沉军费军员才是利国利民之道,不然反而劳民伤财、耽误误农事,百姓也过得不得安稳。不知现在将边北说得危言耸听的人是何居心。”三皇子意有所指。
“你在朕身边呆的久了,反而不懂变通了。”天佑帝饮了一口酒,声音在琴鼓声中只能令周围少数人听到。谢云光是渐渐不如从前用着得心应手了。
酒杯被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天佑帝言:“临近年关,京城里人员流动大,照例从锦衣卫与羽林卫中调出人马管理京城治安,礼宴结束,你就去管理吧。”
“微臣谨遵圣旨。”谢云光拱手领命,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鼓声激荡,舞者手持绫带相对而击,一列舞女低落,对面一列立刻上前将其围住,抛绫而困,是为军阵演绎。
四皇子静静坐在不显眼处,周边并无人搭话。他有宫女来为他续酒,他举起酒杯,眼睛却透过围剿的绫带仔细看向谢云光。
九轮餐食上完,上午的礼宴也就结束了。各个大臣诰命、妃子夫人都去住所歇息,而后更衣补妆,准备参加晚上的合宴。
礼宴较为庄重,合宴更为欢快,合宴之中皇室、五品以上官员可携正妻子嫡子坐正殿,与君同乐。
薛廷随皇上一同去了后面广宁殿,谢云光却与众人一同从长甘殿门踏出。
“这不是谢指挥吗?他怎么不随皇上一同去那边?”有诰命夫人看见谢云光走后在小憩室问道。
“欸嘘——你方才没听见吗,皇上让谢指挥去管京城治安了。”她丈夫关紧门小声说道。
“这礼宴结束,晚上还有合宴呢啊,这就去了吗?”
“嗐,这你还不懂吗?”官员抖了抖衣服低声说道,“谢指挥这是惹了皇上不高兴了,方才那声放杯子响,吓我一身冷汗。”
“也是,锦妃娘娘现下里多受宠爱,他竟然没参透其中意思。”诰命夫人帮官员除下外衣。
“唉……你啊……”官员指了指他夫人没说话。这哪里是没参透啊,这分明就是悖逆。谢指挥这下,怕是要失宠了。
后面纷扰之声渐去,谢云光背手走在青石板路上。千步廊两侧高墙耸立,似有扑杀之势。他只抬起头来停顿须臾,信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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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春节相比,就差些喜气儿的布置了。落雪、美食、人气,统统都在了。许颂桉在厨房看师傅包饺子,那薄薄一张皮,摞上多多的馅儿,捏成圆鼓鼓的饺子再加上花边。
他正看得入神,一声驭马声被风刮来,正好飘到这厨房院内,声音甚是熟悉。他连忙起身往外走去,问沈二道:“谢云光回来了?”
沈二疑惑:“没有吧公子,大人他冬至不回府用膳的。”
许颂桉停下脚步,也是,冬至里有一满天的宴,谢云光定是忙得不可开交。许是被章林的话影响到了,他总惦记着冬至宴上的事。
“欸,公子看完饺子了?”管家正好过来,“真不巧,大人刚走了。”
“他回来了?”许颂桉问。
“是啊公子。”
管家刚一答是,许颂桉就跑到大门往外看去。外面只有些路人往来行走,没有谢云光的身影。
“哎公子!追不得了,大人骑马走的!”管家跟过去对许颂桉说,“也不知今年怎么了,大人回来换了身衣服就又走了,往年冬至都是晚上才回。”
“他把飞鱼服换下了?”许颂桉知道宴会护卫皇上两侧,是穿飞鱼服的,“他换了什么衣服?”
“回公子,大人换了平时上值那套衣服就走了。”管家思索道,“噢对,把刀也换回去了。”
这冬至宴一战,三皇子是打压成功了?竟能直接将谢云光从冬至宴半截逐出去?许颂桉蹙眉。
“公子……”管家看许颂桉面色不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
许颂桉摇摇头回了院子,神情凝重似是在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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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光来到乐集大街,见章林正站在街口巡视。他上去拍拍章林的肩。
对方一回头看见他,道:“指挥使?你怎么来了?”
谢云光大拇指往背后一指:“走了,散值了。”
“不是,怎么就散值了?”章林满眼震惊,心道,还有这种好事?!
谢云光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刚要收回手,大拇指却被章林双手抓住。
“不是,指挥使,我走了谁值班啊?”
“我是吃干饭的啊?”谢云光瞥了他一眼。
“你不在皇宫里当值吗?你怎么出来了?你下午不进宫了?”章林盯着谢云光,“指挥使,你是不是被他们赶出来了?!”
“你小子真会说话。”谢云光无言以对。
“不是,不早不晚,宴会一半里把你……我还没见过这样儿的!”章林似有不服。
“今儿你不是见着了吗?”谢云光挥手赶他,“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不是指挥使,今儿个本来就是我的班,你……”
章林还想说什么,被谢云光一把推向放马的方向。
“少说点话,多吃点饺子。”
“真赶我走啊?我走了你别自己在这哭。”章林转回身看他。
“替我给伯父伯母问好。”谢云光没忍住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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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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