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看看你侄子现在这样子,你得帮他,帮他报仇!把害他的人抓过来,血债血偿!”
付府中,一位身着华贵衣饰的中年男人正拉着一个与他长相有四五分相似的男人哭诉着,话语中的凶狠之意更胜过悲痛。
在他身后床榻上躺着的,正是白日里被割去舌头的付公子,因痛苦与怨恨在不断地扭曲身体,捶打着床榻,喉咙中传出嘶哑含糊的吼声。
替他叫屈的中年男人便是他爹付年,而付年的这位弟弟付霄则是他们付家唯一入了修行之道的人。此人年纪与付年相差足有二十来岁,付年待他如兄如父,因此付氏兄弟感情向来极好。
如今自己侄子遭此横祸,付霄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向当时在场的随从等人了解过情况后,他心中便大致有了些想法。
“何兄,你能确定对你出手的人与伤我侄子的那两人并非同路吗?”付霄对话之人便是今日纵马前去为付公子撑腰的那位修士。
何源略作思忖后回他:“从那些人的言行上来看,不像熟人,但之前或许见过。后来我也让人去打听了,可以确定他们应是两路人。对我出手的那人与其同伙估计是偶遇此事,见两人面熟便插了一手。之后据说这些人还一同入了露泽楼,许是那两人想还人情。”
指腹在身侧的剑柄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后,付霄又说:“能仅凭修为就轻易压制住你这个金丹期修士的人,实力绝不容小觑。而那两人虽未见她们动用过灵力,但难保她们不是修士。此事还是要谨慎些,先去打探出那两人是否还在吕泽城中,且没有与另一拨人在一起。若真如此,再去试探她们的实力。”
“她们被付启光出言侮辱……”
话才说了半句,何源就被付年重重的咳嗽声打断,啧了一声后改口继续说:“你侄子付启光对她们说了那些话,若她们真是修士,何必如此忍让。我倒觉得她们只是身上有些功夫,还有那暗器作为倚仗,并不是什么修行之人。没了那几个帮她们的人,不足为惧。付兄,我看你就是为人谨慎过了头。”
付霄对他所言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何源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念着与他的交情,勉为其难地说:“行行行,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做。”
从宏源钱庄打听完消息回来后,程轻禾与白瑶暂时没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她们还有记得顺便询问祁宁他们要找的那人的消息,钱庄的人也只说会帮她们去查,但没说要等多久。
至于她们自己要找的人,就更难说了。毕竟她们既不知那人是何来头,更不知那人长相,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能单凭那人曾在百木山附近出没过一事,作为参考。钱庄原本都想拒了这单生意,得亏她们身上带了好些连修士也不会拒绝的好东西,这才把事情谈成了。
“先等些时日吧,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线索太少,我们能做的有限。兴许过些时候,我们能从别处听到些有用的消息。”白瑶看程轻禾一脸不爽的样子,好言劝说着。
“我倒也不是心急,就是今日那宏源钱庄,也太坑人了些。不就是找个人,且不说我们要找的人确实麻烦了些,就是能说出长相的人,他们也给不出个明确答复来,竟敢收我好些个丹药和符咒,我看他们脸比招牌还大!”程轻禾靠坐着椅子,一条腿横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说着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白瑶笑了笑,倒了杯温热的茶给她,不急不缓地说:“那钱庄我看像是和一些修士有合作,所以能比别处多知道有关修士之事。平常大概是以给城中那些没有修为和人脉的富户提供与修士联络的途径为主,真要他们深入去探查修士的消息,就不知道本事如何了。一般也就是散修会做这种生意,但凡有个门派身份的,是绝不肯轻易如此的。实在不成,我们再按计划去拜访崇明派便是。”
纵使有天大的怒气,程轻禾也是不会对着白瑶发的。而且这件事顶多是让她有些气结,还不到真的生气的地步。接过白瑶倒好的茶,一口饮尽后,她的心气也被捋顺了许多,有空想起了另一头的事。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们那边如何了。”
因夜色已深,又不是特别紧迫,而且祁宁他们那边也未传来什么消息,估摸着是与她们这边差不多,所以两人便打算将她们这边的情况留到明日再行告知,今日就先暂且歇下了。
过了三日,程轻禾她们坚持日日外出探访,仍不得所获,宏源钱庄那头也没有回音。夜深方归的两人原准备照常休息,可在刚进客房时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两人迈入房门的脚步只略微迟钝了一下,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便佯装无所觉地按习惯大致收拾了一阵,随后熄了屋中的烛火,并排躺下闭目睡去了。
一夜无事。
至第二日晚,她们的床边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隐约可见是两个男人。
“付兄,现在你可以大胆出手了吧。息香符昨晚就用了一次,这两个人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下你看,她们不就又中招了?”其中一人语气难掩得意地说。
“慢着。”另一人出手拦住了方才说话之人的动作。
这两人正是要来为付启光报仇的付霄与何源。
刚有些疑惑为什么付霄要拦住自己时,何源便见他抬手准备向睡在床外侧的程轻禾的面门处打去。领会意图的何源没有再说什么,做出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付霄的掌中并无灵力,但他这一掌下去足以将一般人打昏。然而掌风尚未至面门,床上正闭目沉睡的程轻禾便忽地睁开眼,眼神清明不见半分倦意,同时出掌与付霄对上。
被这陡生的变化惊到了的何源,心中对付霄多了些佩服,与此同时也加入了对付程轻禾的行动中。睡在里侧的白瑶自然也是假寐,身手极快地将身上的被褥一掀,抛向那两人,欲遮挡住他们的视线。
自此,四人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客房中缠斗起来。
双方动用灵力后,动静就大了起来。程轻禾心念一转,与白瑶默契地伺机先后跳窗离开客栈,向郊外的方向跑去。
付霄他们紧追不舍,这场打斗随之一路转移到了靠近城郊的一处没什么屋舍的空地。
如此交手数回合后,以程轻禾她们不敌对方,被打伤至昏迷并带走为结果。
回到付府,付氏父子早已等待多时。看到还在昏迷不醒被付霄他们扔在院中的两个人,付启光的眼中夹杂着恨意与邪念。顾不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半截舌头,他咿咿啊啊并手脚乱舞地向自己的小叔叔表达了谢意。
接着,他让家仆拿来纸笔,就地兴奋地写了起来。
何源在一旁拍了下付霄的肩说:“这回我是真的服了你了,下次你说一我绝不说二。”
听了他这句恭维话,付霄神情略带了些倨傲地回他:“何兄客气。这两人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写满一纸的字后,付启光将其递给了付霄,何源与付年围过来也跟着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内容。对此纸间的字句,付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程轻禾她们,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何源只扫了几眼,便觉得有些不堪入目,转开眼后说:“你这侄子日日怀揣的净是些淫/邪念头,我都替他出头好几回了。这次摔了跟头还不知悔改,哪天你我都不在时,可不知道要惹上什么麻烦。”
“辛苦你了。”付霄虽然不反对他说的话,但是也没想着非要让付启光改正。这么多年来因他的庇护,付启光始终没有真的招来什么大祸,不仅是付氏父子,就是付霄自己也渐渐觉得他在吕泽城颇有本事,能一直护佑付家。
“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付霄看完付启光写的那些东西后,并没有反对,而是选择放任他随心行事。
得到付霄应允,付启光便不再有任何顾忌,眼神出奇的亮,手舞足蹈地指示家仆们上前对程轻禾与白瑶下手,至于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家仆们得了命令,纷纷预备动手。可当他们走到两人身边,尚不及做什么,便被一股强大外力轰开,尽数倒地。有的人比较背,被打飞时后脑勺砸到了什么,直接昏了过去。运气好些的还能保持清醒,但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似的,哀嚎不止。
“你们怎会……”付霄见此情景,脸色大变,稍一细想便明白过来,瞬间怒火中烧,对着两人阴狠地说道:“你们竟敢耍我!”
程轻禾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召来被人随手丢在一旁的剑,轻蔑地说:“怪只怪,你们太蠢了。”
“轻禾当心!”
白瑶见付霄被这话一刺激,登时不想再废话,带着杀意拔剑直冲程轻禾而来,于是连忙出声提醒。
知道今晚绝无可能善了,何源也很快加入战局,与白瑶过上了招。
局势与先前大为不同,付霄能猜到她们之前是故意藏拙,但没料到她们竟藏得这么深,此时锋芒毕露,方知她们的修为实力都在己方二人之上。
付霄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先是被人蒙骗,后又发现自己实力不如对方。惊怒交加之下,他的理智尽失,连谈和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只一心要取两人的性命。
几番生死交手后,付霄与何源终不敌两人配合极好,各自被她们一剑封喉,双双毙命。
缩在院子一角的付氏父子及其家仆们大气也不敢出,尤其是付启光,似乎已经快要撅过去了,被付年牢牢护着才勉强维持清醒,蜷着肩瑟瑟发抖。
之前付启光写过字的那张纸,被吹到一边,在这场打斗中幸免于难,白瑶眼尖瞧见了,遂捡来与程轻禾一起看了看。两人粗略扫完纸上的内容,神情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大概是因为之前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已经有了些猜想。
随着纸张在她们手中被灵力化为灰烬,程轻禾踏着悠闲的步伐来到付氏父子身前,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说:“我还当是谁呢,让我们费这么些功夫,结果又是你这蠢货,一个靠山不够还找来别的。既然你自己改不了那淫/贱的本性,那我就发发善心帮你一把好了。”
付启光在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想出什么,就见剑光一闪,下身的衣物瞬间被鲜血染红,晕开一大片。
这次的疼痛远甚之前,付启光几乎是只来得及向下看一眼,便晕了过去。
付年见状也顾不上眼前的两位杀神,怒喝着让家仆们赶紧扶其子回房,然而无一人敢有动作。
“你教子无方,纵他至此,得此结果,是你们咎由自取。”白瑶在一边说着,神情淡淡的。
“这么心疼你这宝贝儿子,岂能不与他共苦,切身体会下他现在的痛苦。”说完,程轻禾再次出手,又是一道剑光闪过,付年也紧接着不省人事了。
“今晚见的血已经够多了,把这两枚丹药给他们喂下,还能吊住他们一口气,你们自行处理后事。待他们醒后,告诉他们,往后若再让我们听到什么入不了耳的事出自他们付家人之手,我会亲自来摘了付宅门上的牌匾。”看着惊恐万状的家仆们,程轻禾只留下了这些话,便转身与白瑶一同离开了。
与人打了两场,虽然形容狼狈了点,却不见她们有多少疲倦之意,反倒精神抖擞,还有闲情逸致边走边观赏今夜皎洁的月色。
“阿瑶,你说俞前辈她来过了吗?”程轻禾忽然问。
“应当是来过了的,就是踪迹隐匿得极好,我们都未曾察觉,现在想必是已经走了。”白瑶答。
“那俞前辈可真沉得住气,一点出手的迹象我都没见着。哎哟,我现在觉得浑身不对劲。戏虽是假的,但我挨的打可都是真的。阿瑶,你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此说着,程轻禾还不忘露出难受的表情,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白瑶笑了声说:“还好,只有些轻伤,调养两日就好了。你若真难受得紧,我回去帮你上药,能好得快些。”
“诶,那可好,那就有劳我阿瑶多费心了。我看夜色不错,配你的笛声刚好,你觉得呢?”听她说完,程轻禾立马换了脸色,笑着回她。
“好,你说的都好。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拿出过霜浮了,这就找个合适的地方给你吹奏一曲。”
月下,有两道身影几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城南的庄子里,听完俞影所言,姚柯顿时兴致全无地说:“我还以为是她们打探消息的事情落到了凶手的耳朵里,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打破眼下没什么进展的局面。谁能想到啊,那日满口胡言乱语的玩意儿居然还能横插一脚,害我白期待一场。如今这下场,也算是他自食其果了。”
“那程白两位道友可还好?”祁宁接着他的话问。
“我看着是没什么大碍。那两人身手相当不错,都不必我出手,仅凭她们自己就把人都收拾了。她们演的也是极好,连我也差点被骗到了。”想到程轻禾她们第一次与人交手时,佯装实力不济被人打昏的情景,俞影便忍不住面露赞赏,笑着说。
众人听闻后又随口议论了几句,今日便算是有惊无险,就此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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