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昭理教的沐恩礼只是让我联想到祭魂术,却并非真正的祭魂术。”祁宁率先将话题拉回。
“祭魂术的施术对象必须是已死之人的魂魄,光是这一点,那沐恩礼就不相符。只是那修士以活着的状态令魂魄出体,倒像在仿造祭魂术的这个重要前提,还有那状似细线的魂魄之力。”
林致桓在沐恩礼当场便有了许多猜想,现在看来思路倒是与祁宁一致,这便顺着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模仿祭魂术而创的新术法,那细线是否可以理解为祭魂术中施术人与施术对象间达成的某种约定?只是这个约定并无具体内容,仅是代表两人之间建立了联系。”
祁宁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道:“你说那细线会不会表示教徒同意将魂魄献祭于修士,但修士却不必受教徒的愿望束缚,毕竟那教徒在沐恩礼时并未许下愿望,而是在礼毕后才说出想要治病之事。”
“如果我们猜测的方向没错,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那修士要教徒献祭的魂魄做什么,以及为何礼祭日要那些已经献祭过的引教人集体再次献祭。”林致桓点头接过话。
在一旁跟着认真思考后,封明竹见缝插针来了几句:“会不会是要通过再次献祭,加强这种联系?我们平日用瞳明术并不能看到这个联系,只有沐恩礼时这种联系才会显现,是不是意味着这种联系其实还并不强?”
祁宁和林致桓言语上虽未置可否,不过看两人神情,应该是接受了这个推测。
他一时信心大增,趁机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和打算:“虽然吴老伯现在看起来并无异样,但长此以往联系加深后,恐怕魂魄会被那修士完全掌控。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修士所做之事,不如干脆将他拿下!以我们三人之力,要对付他们三人应该不成问题。”
“若是那修士也不知如何解除联系呢?要直接杀了他吗?若是直接杀了,他魂魄尚在,联系却未断,包括吴老伯在内的那些引教人会是何种下场,我们并不确定。”林致桓的这一番话令封明竹又瞬间冷静了下来,场面陷入沉默。
还是祁宁出声结束了这场沉默:“我或许有一法子,需要你们配合。既然那联系是系于两者魂魄之间且又有形,我想如果有人在联系显现之时同样处于魂魄状态,是否可以尝试直接强行切断这个联系?”
封明竹被他这话说得一头雾水,林致桓却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明白过来,猛地看向祁宁:“你是说离魂术?”
“正是此法。”
被林致桓这一说,封明竹也算反应过来了。据他们二人所知,离魂术是一种在修士间流传较广的术法,虽然知道它的人不少,却几乎无人修习,原因无他,只在于此术难练,危害不少,且平日里又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远不如老实修行来得好。
离魂术恰如其名,便是让人在活着的状态下,令魂魄自七窍离体,以魂魄状态行事。可在这种状态下,人的肉身会十分脆弱,容易被妖邪侵体,甚至直接被游魂恶鬼占去身躯,再难夺回。而且人以魂魄形态行事,除了能直接看见别人的魂魄,想要直接对此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是极难的,远不如其他一些特殊的丹药、武器和术法来得有效率。即使是大乘境的顶尖大能在魂魄离体时,魂魄的攻击性也不会与寻常人有什么差别。只有随着境界提升至小乘境及以上,才可做到以灵力为自身魂魄构筑屏障,从而防御对魂魄的攻击。
况且此术若练不好,都不需要什么妖魔鬼怪来打扰,自己就有可能魂魄离体后再也回不来。总的来说,离魂术几乎是修真界公认的没事找事的人才会修习的术法。
林致桓因此不免面露忧虑之色,问祁宁为何会修习此术。
祁宁却是一脸平静:“我于修行一道,天分有限,自入金丹期以来便再无长进。这才想着去学些旁的门道,或许哪日也能用上,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况且我发现我修习此术倒是颇有些天赋,也算老天开眼指了条出路。这不眼下,便成了我们的一条出路吗?”
见祁宁这般坦然的态度,林致桓倒是消去了不少忧虑,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前辈说的在理。只是离魂术终究有些危险,要不要再想想别的法子?”封明竹则很是佩服他这种豁达的性情,但也觉得此法终究于他不利,提议另寻出路。
“目前我还想不到能保全吴老伯的更好的法子,离魂术我已修习得十分熟练,若是有危险我也不会舍生忘死,一定会及时抽身保全自我。”
这话说出来,让人觉着他又是大胆,又是贪生怕死,十分矛盾,竟令封明竹不知如何接话。
“好,你想我们如何配合你行事?”
林致桓这便是不再打算反驳祁宁了,既然他都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再多阻挠也只会是徒增烦恼罢了。
“礼祭日当天,他们进行沐恩礼时,由我先去试探着切断那种联系。若是成功,还请林兄你出手对付那修士的两个帮手,明竹则负责阻拦那些教徒。我想那修士定会察觉异常,命人出手,而我那时难以保全自己的肉身,望两位多多费心。如此多人同时进行沐恩礼,那修士必定无法轻易抽身,我只需趁机专心切断所有联系即可。不过若是我尝试失败,那修士肯定也会感知到,到时我们便只能尽快脱身,安分一些时日再另寻他法了。”
见无人反对,祁宁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此番安排虽然冒险,却也暂时没有更合适的法子了,距礼祭日的时间又稍显紧迫,林致桓和封明竹便应下了。之后三人又探讨了一些行事之时的细节,就不再多作他想,静候礼祭日到来。
季夏之末,礼祭日如约而至。祁宁三人早早来到那日的山脚空地附近,寻了处密林,提前布下了一个迷阵。到时不论祁宁是否成功,此阵都能替他们拖延些时间,尤其是倘若祁宁成功,林致桓和封明竹无暇顾及他肉身,此阵便是最好的防御。
万事俱备后,祁宁开始静心打坐,让灵力在体内平稳流转,调整自己的状态,以便到时候施展离魂术时,身体会受到的影响最小。林致桓和封明竹则默默守在他身边,等待时机到来。
一抹弯月挂上枝头,万籁俱寂。今日到场之人与吴老伯所言一致,并无任何意外。众教徒的衣着与平日相较并无二致,只是那所谓的掌教人换上了一身繁复的白色衣袍,面具上镶了一些金边,以彰显今日的隆重。
开始沐恩礼前,依旧是由两位副教带头例行进行一些祭拜仪式,传达所谓的天神旨意,并赞颂天神恩德。
终于快要进入正题,在此之前,祁宁终于睁开了打坐时一直紧闭的双眼,向林致桓和封明竹略一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瞳明术开启,三人眼前再次出现之前所见的诡异画面,只是这次他们发现七位引教人身上引出的那种联系,虽然都像是白雾凝成的线,粗细却各不相同。封明竹所想倒是与这场面对应上了,吴老伯不出意外,身上那条线明显要比其他引教人粗壮一些,想必他便是第一个为昭理教所欺骗而入教之人。
对于祁宁而言,施展离魂术虽然称不上游刃有余,但还算顺手。此刻,祁宁能感觉自己的魂魄在渐渐从身躯中抽离,好似晨雾缓缓自山间流淌而过。等到魂魄完全离体的那一刻,祁宁不再拥有五感,只能凭借本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那是一片虚无。在场所有人的魂魄,像是这虚无之境中的明灯,引着祁宁前去。
刚修习此术之人,在进入这种状态后,很容易陷入神思恍惚的境地,被什么居心不良之物引走,便再难记得回到自己的原身。祁宁早已适应,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就直奔那修士和七位引教人的魂魄而去。
因为祁宁对此法子并无全然的把握,出于私心,他并不想将吴老伯作为第一个尝试的对象,而是将目标转向吴老伯身边的一个引教人。七位引教人连同那掌教修士皆未察觉任何异样,全身心地投入在沐恩礼中。而那两位副教尽管用心看守此地,却不会想到竟有人会以魂魄状态悄然接近。
祁宁来到那引教人与掌教人之间,谨慎地将手向那白雾凝成般的线伸去。在触到线的一瞬间,祁宁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自手中穿过,明明已经失去五感,却能真切地感知到痛苦。出于本能,祁宁倏地缩回了手。不过祁宁没有过多犹豫,便又尝试着去拉扯那根线。这次祁宁紧紧握住了线,那种痛苦很快就从祁宁的手蔓延至全身,若是他现在保持着原身而非魂魄状态,一定是痛到浑身止不住震颤。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难耐的疼痛,祁宁狠下心用双手猛然拽住那条线,往两边用力一扯。不负他所愿,联系就此中断。在林致桓他们看来,那引教人像是突然被人定住了一会儿,随后倒地不醒。
祁宁还未从那剧烈的痛感中完全缓过来,便赶忙去查探那昏倒的引教人的魂魄。在祁宁此刻的状态下,即使是生者的魂魄也是清晰可见,按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引教人的魂魄应该并无大碍。祁宁这便放下心来,走向吴老伯的魂魄。
林致桓他们将这一幕幕全部看在眼里,明白祁宁这法子是成了,原本紧绷的心这才有一点放松。还未宽心多久,就见那掌教修士因为这突然断开的联系,受到了一些反噬,厉声大喝:“何方宵小!竟敢误我大事!”
那两位副教听闻此言,心下一紧,不必等掌教再说什么,就十分自觉地下令让那二十名来此旁观的教徒去搜寻暗中出手之人的踪迹,他们两位自然是一马当先。然而他二人还未有多少动作,便忽然感到一阵凌厉的剑意直冲面门,连忙下意识地调用灵力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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