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一阵冷冽的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梧桐叶,虞白穿的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江寄舟脱下冲锋衣外套,递给虞白。
虞白摇头,轻声说:“我不要。”
虞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自然也不想要他的衣服。
“穿上。”不容置喙的语气。
虞白坚决不伸手拿他的衣服,江寄舟拿衣服的手就一直停在半空,时间好似凝滞。
南葵打量着眼前这个痞帅的男人,一张多情却淡漠寡欲的脸,散发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气质,和温柔沉静的虞白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以混迹江湖多年敏锐的嗅觉,南葵嗅到他们彼此之间微妙的气氛,他们一定不止认识那么简单。虽然刚才问他们是否认识,两个人都没有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风吹过,吹乱虞白额边的碎发,遮住她冷漠倔强的眼睛,江寄舟的心被刺痛。
见虞白一副不配合誓要与自己拉开距离的态度,江寄舟向前一步,将衣服披在虞白身上,虞白退后想要躲开,可江寄舟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动。
江寄舟的手是温热的,炙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虞白的血管里,虞白感到那一片相贴的肌肤被灼伤,而强迫自己理智下来的心脏如冬雪般寒冷,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刺得虞白一时红了眼眶。
“你不想要可以扔掉。”
江寄舟松开手,最后深深地看了虞白一眼,忽然贴近她的左耳,轻声说了句话,随即转身离开。
脱掉冲锋衣,他只剩一件单薄的黑体恤,被风吹的鼓起,瘦瘦高高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有些许的落寞。
热气还残留在耳边,令人忍不住打颤的余温。
“他说了什么?”南葵疑惑的问。
虞白垂眼,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我听不见。”
她的声音很小,转瞬消散在风中。
只余寒风凌冽地刮过,“呜呜”声像哭泣的呜咽。
南葵冷得不行,经此一事她也没了吃烤肉的心情,拉着虞白去吃火锅,也可以暖暖胃。
火锅店里,南葵问虞白和江寄舟的事。
起初,虞白并不说。后来,她一句话和南葵概括。
“我以前暗恋过他,他以为我是他父亲情人的女儿,玩弄我的感情。”
“啊!”南葵被惊得差点呛住,喝了口水就骂道:“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死渣男!”
接着,南葵试探着问虞白:“你们是在一起过吗?”
他们那算是谈过吗?以欺骗开始以践踏她的真心结束。
“小三的女儿,玩玩而已。”
江寄舟羞辱她的话,至今仍历历在目。
虞白夹了块毛肚,唇角扯了丝嘲讽的笑,“没有。”
南葵看到虞白透着恨意的脸,沉默下来,怪不得虞白从没有提起过这个人,甚至大学时也没有谈恋爱,是因为被这个渣男伤害过。
她扬起鼓励的笑,对虞白说:“没事,白白,就当被狗咬了,我们向前看,再也不想他了。”
虞白重重的点头,“嗯!”
火锅冒着的腾腾热气中,虞白看向南葵的眼神,决绝而坚定。
可是命运注定要让虞白和江寄舟纠缠在一起,因为虞白可以恨江寄舟,但没办法恨江寄舟的父亲江叔。
高三那年,虞白的母亲要去国外长期出差,让虞白借住在母亲的朋友江叔家,他视自己为亲生女儿。
因为江寄舟,虞白七年没有回过一次南城,这次回来,已经过去半载,而虞白也没有回过江家。
前些日子江叔亲自给虞白打电话说想虞白了,想让虞白去看望她,并约好周末的时间,就是明天。
虞白感到很愧对江叔,她也不想做白眼狼,答应去看江叔。
或许明天大概率还是会再见到江寄舟,可虞白别无选择。
没事的,她已经选择向前看,过去的迟早要面对,将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旧人就好。
次日,虞白戴上自己的备用助听器,去江叔家,她换了衣服,穿得很简约,浅紫色的毛衣,修身的牛仔裤,衬得她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花。
虞白大学时考了驾照,毕业后用工作的钱加之父母赞助买了辆宝马,但来南城后,工作的杂志社离她租的房子不过数百米远,平时她也懒得开,车就放着任由它积灰了。
江叔叔的家在白云区的云景色别墅区,离她住的宿安区很远,于是虞白决定驱车前往。
抵达目的地后,虞白将车停在车库后出来,看到车旁边分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虞白预感,这估计是江寄舟的,他回家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们之间,是江寄舟欠她的,她又何必躲躲藏藏。
话虽如此,但虞白还是没办法理智对待江寄舟,或许她心底还恨着江寄舟,她始终没办法原谅他。
老远的,江叔叔家的阿姨陈妈看到虞白走过来,虽然过了许多年,但虞白长相变化不大,只是化了妆,变得成熟更好看了,气质上也不再有从前读书时唯唯诺诺那般,而更加沉静内敛,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
陈妈连忙走过来接过虞白手里提的礼品,语气有些哽咽,“白白回来了,多少年没见了,还和以前一样好看,你这丫头也不回来看看,你江叔一直盼着你来呢。”
虞白眼眶红通通的,江姨早逝,只留下江寄舟一个儿子,江叔和陈妈在自己寄住在家里的时候都将她视如己出,当亲生女儿对待,可自己因为江寄舟的缘故,出走多年,没有回来过一次。
“对不起陈妈。”虞白眼泪几乎要掉落下来。
陈妈伸出手搂住她,亲昵的说:“说什么傻话呢,回来就好。”
二人进了客厅,江叔正坐在沙发上,见到虞白,立刻起身去迎接,他因为早些年忙于事业落下很多病根子,身体每况愈下,苍老了很多。
虞白抱住江叔,“对不起江叔,这些年也没回来看您。”
江叔也和陈妈一样,喜极而泣,连声说,“没事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再次回到这个住了一年的地方,虞白望向每一处角落都感慨万千,而和江寄舟的过往画面也跳进脑子里。
她瞥到墙上的照片,是她和江寄舟他们一起照的全家福。
照片里她和江寄舟并肩而站,他们笑容灿烂,她怀里抱着一个兔子玩偶,那是她生日的时候江寄舟送的……
虞白不敢再想,被陈妈拉着坐在沙发上,塞到手里好些水果。
几人坐在沙发上叙旧,两个五六十岁的长辈一边一个握住虞白的手,絮絮叨叨,虞白心里暖洋洋的,他们比自己的父母更像父母,给了自己一个家的温暖。
可是从回到这里没见过江寄舟,难道他并没有回来?虞白心里松了一口。
可随即就听到江叔说,“你哥哥在厨房亲自下厨做饭呢,他可想你了,经常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虞白和江寄舟之前的纠葛,江叔知道一些却不清楚,只知道二人上学时关系很好,甚至有些亲密,他都已经做起让虞白做自己儿媳妇的想法了,可后来虞白突然坚持要离开,他不知道虞白和江寄舟早已反目成仇。
闻言,虞白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江寄舟恰好从厨房出来,听到几人对话,他还穿着围裙,靠墙站,像被戳破了心事,扯起不耐的笑,“爸,我什么时候念叨了,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他走近,语气忽然变得很软,对虞白说,“白白,饭很快就好,做了你喜欢的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虞白以前很喜欢吃,江寄舟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特意为她学做饭,第一道菜就是辣子鸡丁。
她怕辣可却喜欢吃辣,一面吃一面哭的流鼻涕,惹得江寄舟笑她,给她端水拿纸巾。
可后来,她再也不喜欢辣子鸡丁了。
当着江叔和陈妈的面,她不想让他们一大把年纪还要操心,虞白没有和江寄舟撕破脸,而是维持表面的和谐,她淡笑,“谢谢哥哥。”
再次听到虞白叫自己哥哥,江寄舟一时愣住,心脏麻麻的疼,她曾捧着一颗真心给他,是他自己不要,落得如今的下场。
饭桌上,江叔给虞白夹了很多辣子鸡丁。
虞白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她垂眼,可再不是从前她爱的人做的了。
“白白有没有谈男朋友啊?”江叔和许多长辈一样,乐衷于关心年轻人的感情婚姻状况。
虞白抬头,发现江寄舟一直似有若无的看向自己,在听到江叔的问题后,他更是毫不掩饰的盯着她。
虞白咽下口中的米饭,好似随意的说道,“有了。”
虞白看到江寄舟那张总是玩味痞笑的脸好似精致的面具裂开缝隙,表情难以维持。
江叔叹气,他本来还有撮合江寄舟和虞白的想法,见状只好笑着说,“挺好,男孩子是做什么的啊,有空带回来让你哥哥我们把把关。”
有男朋友这话本来就是虞白瞎编的,她怎么知道做什么的,于是只好也现编了一通,还好最终成功糊弄过去。
而江寄舟的眼神就像暗处闪着寒光的箭,紧紧跟随虞白的一举一动,尤其虞白讲自己的男朋友的时候,那寒光愈发刺目。
虞白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江叔要休息,虞白不舍的告别,并表示过些天工作不忙了再来看他。
陈妈要照顾江叔睡觉,让江寄舟送一送虞白。
江寄舟走在前面,虞白跟在后面,二人都一言不发地走出别墅,走到车库。
虞白伸手去开车门,江寄舟叫她,“白白。”
虞白皱眉,“江寄舟,叫我虞白就行。”
江寄舟心里刺痛,面上勾唇笑,“不是哥哥了吗?”
虞白不理会他,拉开车门进去。
江寄舟一字一句地问她,“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
虞白扣上安全带,无语地看了江寄舟一眼,“关你什么事?”
江寄舟咬牙切齿,“我问你,真的吗?”
虞白挑眉,像是故意气他,“嗯。”
“都过去了江寄舟,我不再恨你了,你也不必补偿我什么,我们两不相欠。”虞白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不愿再见到你。”
闻言,江寄舟霎时间红了眼,语气执拗,“你休想。”
虞白再度叹气,眼睛里是无奈、释然和决绝,唯独没有丝毫在意。
虞白插上钥匙,启动车离开,轰鸣声里,在后视镜中,她看到江寄舟单手插兜,遥遥地看向她,似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中地对她说,
“白白,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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