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满地的鲜血,撕心力竭的嘶吼,布满泪痕的脸蛋,绝望的眼神。一帧帧,是不论过去了多少年,都让她心痛到窒息,好似无数蚂蚁蛰她的心脏。整个人像是泡在没有浮力的海里,缓缓下沉,直至失去意识,忘记呼吸,精神全然麻痹。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充满恶臭味的废弃工厂的味道她依旧无法忘记,那一张张丑陋又邪恶的,让她恨入骨髓的嘴脸,一遍遍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黑沉沉,仿佛要把她压死的封闭空间,可她此刻却格外平静,平静得吓人。
无穷无尽的恨,不惧一切,付之一炬的一腔孤勇。
那双美到极致的眼,此刻深不见底,像是要把人吞噬,将世界毁灭。
她早已万念俱灰。
天无绝人之路,在她都以为她将永远留在本该风华正茂的十八岁时,她的英雄终于降临。
降临在她绝望的心尖上,降临在她只剩恨的眼眸中。
他是她内心深处唯一的柔软,是她漂浮于海上的独舟的唯一舵手。
那年,南好十八。
正是对生活满怀憧憬,无数热情拥抱世界的女孩。
她原本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相亲相爱的父母,衣食无忧的生活。
学业有成,家人在侧,欢声笑语。
可在那一天,一切都灰飞烟灭。
过去一切美好,顷刻间,消失殆尽。
深秋,不知不觉寒风已经渐渐席卷天地间。
一盆冷水无情地泼向南好。
寂静的吓人的废气工厂响起突兀的剧烈咳嗽声,紧接着,一阵恶劣且不带善意的坏笑声刺激南好的鼓膜。
早已疲惫的身躯,她没有力气,却还是倔强地抬眼看向他们。
她双眼猩红,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男人,看得认真,像是要把他们的样子刻进脑子,然后在未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双手被麻绳束缚住,因为捆得太紧,手腕通红,甚至磨掉了皮。
站在中间的男人走进,在她面前蹲下来,回应她的眼睛,直视她的恨。
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小姑娘,骨头真硬啊。不愧是南警官的女儿,你这点倒是随他。”
男人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很短的叹息声,故作遗憾地说:“只可惜,骨头硬不会有好下场。你爸就是骨头太硬了,才死的那么惨。头骨都被砸碎了,也不肯背叛国家。”
男人皱了皱眉,嘴角扯起轻蔑的笑,眼里满是嘲讽,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好,满是嘲讽地说:“还真是——”
男人侧了侧头,轻笑:“人民英雄啊。”
他话音刚落,南安被他刺耳难听的话激怒,身体猛地向前倾,却被麻绳紧紧禁锢住。
她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牙关发颤。
“你们他妈就是群混蛋!”她咬牙切齿地说。
南好浑身被气得发抖,双眼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这些话对于男人来说像是家常便饭,早就坏透了的心,对什么都麻木。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男人站起身,一双眼睛满是不屑地看着她:“不自量力。”
“小姑娘,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嘴硬什么?”随后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眼里是禽兽般的**。半晌道:“才发现,小姑娘,你身材不错啊。”
南好猛地抬头,眼神如受惊的兔子。到底是十几岁的青涩姑娘,前十八年的人生里,在父母丰满的羽翼中生长,从未遭受过这么**的羞辱。
这帮畜生,心思怎么这么能龌龊!南好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劲儿又一阵“你想做什么?”她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线,极力假装镇静,可发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
她双手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眼睛充血。
她想,要是他们敢折辱她,她一定先弄死他们,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无妨,反正现在自己毫无牵挂,死了还算解脱。
就这么想着,她竟还感觉到了一丝宽慰。
死了比独活好,至少她不会感觉到伤心了。
男人猥琐地笑着,眼里全是对她**裸发的羞辱,看她如同看作一个妓女:“叔叔们都饿了,待会儿可能有点用力,你忍忍。”南好觉得这样的眼神是在刺眼,她想,要是她现在有一把匕首,她一定刺瞎他的眼。
不远处的两个男人也迫不及待地走靠近,抬手想要扒她的衣服。
南好拼命往后缩,奈何被禁锢在凳子上,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
南好看到自己衣领上有一只蜡黄粗糙的手,她忍着恶心,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下去。男人吃痛,看向南好,眼里全是震惊与愤怒。他扬手重重给了南好一巴掌,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再看到南好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一切都以显得触目惊心。
南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开始阵阵耳鸣,头开始发昏,视线都变得模糊,拖着虚弱的声音,依旧不放弃挣扎。“……别碰我!别碰我!”南好看到自己的衣领被扯开,身子猛地往旁边一扭,浑身失重,连同凳子一起,重重摔到在地。
男人见她挣扎,彻底没了耐心。刚刚中间的那个男人大步走过来,猎猎生风。蹲在南好旁边,用力揪紧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妈的,臭婊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说完,将她重重甩在地上。
南好早就没了力气反抗,整个人半躺在地上,靠着小臂最后支撑着。刚刚被男人揪住衣领卡住的脖子处红了一圈。脸也涨得通红。
可偏偏三个男人还不善罢甘休,嘴里不停地说着,这么个雏儿,操.起来肯定爽,说完又是猥琐地笑。
南好趴着身子,死死护住自己的身体,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反抗,声音虚弱却坚定:“别碰我!……别碰我……。”
南好觉得浑身都在脱力,意识逐渐模糊。
她出不去了,她这样想着。
南好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脱了漆的仓库门,此刻好像和自己隔了一个世界。
眼神逐渐涣散,身子被几个畜生翻过来,就算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就算精疲力竭了,就算知道自己的反抗于他们而言不过杯水车薪,她也要死死守住自己的一方贞洁。
她扬起脑袋,眼睛死死盯着破败的仓库门。
来个人救救我吧。
她的最后一丝念想,仍在垂死挣扎。
南好脸上布满泪痕,肩膀上白皙光滑的肌肤暴露在外。男人们只觉得眼睛被刺激,手上的动作越发迫不及待,脸上露出邪恶又猥琐的笑容,眼里满是饥渴,仓库里回响着他们放浪刺耳的笑。
“砰——”
仓库外响起枪声。
仓库内瞬间安静下来。南好浑身一怔,整个人身体还止不住的发颤,小腿肚传来阵阵酸痛。
几个丑陋的男人的脸上慌乱不已,眼神里全是惊恐,几个怔愣在原地。
南好看着他们的反应,内心发笑,这么几个吃软怕硬的东西,报应终于来了。
同样的,一瞬间,南好的心脏好像找到了落脚的棉花。
有人来救她了。
她嘴角扯出不易被发觉的笑。
明明仓库里一片昏暗,她却觉得一束名为希望的光,照了进来。不偏不倚,打在她身上。
“老大,军人来了。外面的兄弟差不多都已经被控制住了。”仓库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又矮又黄的中年男人慌乱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报备着,眼里满是恐惧,嘴唇都有些打哆嗦。
刚刚那个站在最中间的男人,看着这么几个身子略微勾着,眼里盛满惊恐的男人,满腔盛怒。他一脚狠狠踹在刚刚跑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肚子上,南好甚至能够听见一声闷响。
“他妈的都怂什么!怕死当什么亡命之徒!”男人的目光扫向周围的人。
身旁的两个男人努力藏住自己恐慌,倒在地上的男人,皱着眉,一句话不敢说。
中年男人捂着肚子,吃通地倒在地上,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像老了的黄瓜。
刚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咬紧牙关,“都他妈是群废物!”
随后猛地转头,半蹲下来,提起南好的衣领站起来,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南好脸上:“你他妈就是个扫把星!命跟你那死了的父母一样贱!”男人梗着通红的脖子吼道。
南好的脸被他扇地一偏,脸上很快出现骇目惊心的巴掌印。南好听见他骂自己的父母,目光陡得一冷,转头直直的看着他。
南好忽然想起两个月前。
南好的父亲在毒枭集团卧底三年,拿到可靠情报,决定返回交于组织时,身份却被识破,最后被毒枭折磨致死。
头骨破裂,被注射大量毒品,眼睛被挖空,耳朵少了一只。
南好当时看着父亲残缺的身体,眼泪决堤。
这简直就是恶魔啊!
后来,毒枭接着打击报复,南好的妈妈魏宜死于车祸,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蒙上白布。
短短不过一个月,南好失去了世间一切珍贵的宝贝。
男人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怵。
他猛然想起南乾死的那一天,他去给他注射毒品,他也是一双这样的眼神,凛然赴死、宁死不屈的眼神。
是了,不愧是他南乾的女儿。这不怕死的劲儿,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人忽然有些心慌,因为只是想要折磨下这么个小婊子,再将她杀人灭口。对付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根本没有派出多少人手,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惹来军人。
现在外面的人都被控制,他们完全没有后手,坚持不了多久了!
男人看着南好,又看向身旁的一个男人,说:“把炸弹拿出来,绑在她身上。”
说完,一个男人走到不远处,翻开黑色绒袋子,把炸弹拿出来,紧紧地绑在南好的身上,然后定好时。
仓库外响起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仓库里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
熟悉的声音隔着仓库门传入耳朵,南好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陆礼行来了,他来救我了!
一阵无声的对峙正悄然开始,局势剑拔弩张。
“陆队陆队,人质现在暂无生命安全。仓库内仅有四个男人——”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噪音, “——等等!人质身上绑有炸弹!”埋伏在对面空旷高楼的狙击手说。
陆礼行扶了扶耳机,眸色一冷,声音沉沉:“收到。”
“砰——”
仓库门被破开。
南好身上的麻绳已经被取下,此刻一个男人正用枪抵着她的太阳穴。
“不准动!”
“要想要她的命,就放下手里的枪。”
南好一动不动地望向对面的英俊男人,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像一把锋利的刃,眼神冷冽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在南好脸上,目光变得柔和。
陆礼行又看向对面用枪抵住她的男人,缓缓把枪放在自己脚边。
“把枪踢到自己二十米开外。”男人说。
陆礼行没有犹豫。
“这里只能留你一个人,让其他人出去!”
陆礼行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出去。”他语气没有起伏。
“陆队……”站在陆礼行后方的唐文龙说。
“出去。”语气不容置喙。
陆礼行偏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唐文龙。
后者很快反应过来。
“撤!”
“这位队长,我知道,今日你定有把握将我和我的这群兄弟们一举拿下,不过,我也要警告你,枪弹无情,你要是敢乱来,这姑娘是死是活,我可不好保证。”说着,他还用枪抵了抵南好。
陆礼行看了眼南好。
小姑娘嘴唇发白,眼神却无比坚定。
南好不再怕了,陆礼行就像一剂镇定剂,抚平她所有的焦躁。
只要跟着他走,路的尽头就是光。
他不会让自己死在这儿,更不会让这帮畜生逃出司法之下,让父母白白牺牲。
陆礼川再度开口:“你想要什么?”
单郸对陆礼行的话很是满意,立刻答:“队长是个爽快人!给我一辆车,人我带到仓库外五百米。安全放我和我的兄弟们走。”
“好。”
南好眼里闪过疑惑与惶恐,但对上陆礼行冷静的目光,慌乱的心又得到安抚。
那帮男人像是看到了希望,脸上的神色也松懈一分,但很快又听到陆礼行开口。
“我有一个条件。”
单郸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招,神色犹豫着问:
“把她身上的炸弹取了。”
单郸顿了顿,虽极不情愿,但这是他能活着出去唯一的机会了。
不一会儿,他看向身旁一个兄弟,“给她取了。”
男人也踌躇了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把南好身上的炸弹给取了。
他扶了扶耳机,对着耳机对面的人说:“准备辆车,放他们离开。”
数分钟后,耳机里传来声音。
“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陆礼行说。
单郸不相信他会这么好说话。
混这一行的人不可能没点城府,像陆礼行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队长高位,更是防不胜防。
单郸眯了眯眼,警告他:“陆礼行,我警告你,别耍花招。否则,这小姑娘的命就不保了。”
“人质最重要,我不敢耍花样。”
单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自己也没有时间再与他纠缠,是死是活全看命,大不了最后带着这个小婊子同归于尽。扭头对另外这三个男人说:“走。”
南好被他们禁锢着带走,她回头望向陆礼行,门外的大风吹进来,把她的头发吹乱,视线在此刻模糊,她却将他那双眼记了一年又一年。
很多年后,他们再见,这双眼就足以让她红了眼眶。
单郸一群人上车,开到五百米外。
单郸见这条路一个人没有,内心不免心慌,但马上也安慰自己,暗自窃喜,他陆礼行也不过普通人,还能只手遮天、翻云覆雨不成?
他根本没有将南好扔下车的打算,这小婊子,一身犟骨头惹他不爽,他不得好好折磨折磨?
南好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她知道单郸没有把她放下车的打算。
却意外的平静,不是视死如归的平静,是带着希冀的安宁。
就算陆礼行救不下她,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就算是鱼死网破,他也会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此刻的单郸洋洋得意,可还没等他放下心,两边的路上突然闯入一帮身穿迷彩服的人,单郸吓得连忙划个大转弯,却发现自己已被包围。
他知道自己命不可保了。
陆礼行从人群中走来。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没留心眼,你到底不简单!”那个叫老大的男人咬牙切齿,对陆礼行恨得牙痒痒。
陆礼行没回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我把人放下,放我一条生路。”男人垂死挣扎。
陆礼行挑眉,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觉得你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男人的抢早已上膛,他准备拿那这点威胁继续威胁陆礼行,还没等他开口,他嘶吼出声,手里的枪掉落。
南好失去桎梏,双腿发软,整个人就要跪倒在地,陆礼行大步向前,箍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托住。
南好倒在他的怀里,最后紧绷着的弦终于断开,全身剧烈的颤抖。
残阳染红了半边天空,看得人惊心动魄。
血红的底色,让人觉得诡异。
“不怕了,我们回家。”
南好最后看眼前的男人,再也坚持不住,眼皮重重落下。
意识完全消散之际,她只听见轰鸣的爆炸声,和连续的“砰砰”声,以及,身边男人的闷哼声。
…………
后来,南好再次醒来是在五天后。
醒来时身边站着一名女兵。
“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女兵急切地上前。
医生问了她些问题,再说了下她的情况。
“已经无大碍,可以放心了。”
“好好,谢谢你,辛苦了。”女兵说。
医生和护士走了之后,南好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姐姐,陆礼行呢?”
“他刚出去给你缴费了,马上回来。”
秋月好怕她想起难过的事情,马上开口道:“我自我介绍下,我叫秋月好。我外婆我出生的那天,月亮很美,所以就给我取名月好。”
“你以后啊,叫我秋好姐就成。”秋月好语气故作轻松,扯出一个愉悦的笑。其实这也是发自内心的笑,毕竟谁面对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不会发自内心的喜欢呢?只是眼前的姑娘被悲痛裹挟,那些血淋淋的伤痕留着脓血,令她心疼。
“好浪漫的名字。”南好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后来,秋月好又拉着她东扯扯、西掰掰,直到陆礼行回来。
陆礼行看到她醒了,怔了一瞬,笑了笑,走i到她床边,问:“好点了没?”
南好看着他,轻声开口:“好多了。”
秋月好见陆礼行进来,想给他们俩人留出单独的空间聊天,毕竟南好从小就认识陆礼行,和陆礼行待在一起,会让她更轻松,情绪更好。
陆礼行帮南好倒了杯温水,坐在病床旁。
南好抿了口水,嗓子温润,问:“事情最后处理得怎么样了?”
陆礼行知道她肯定会问,挑了挑眉:“全部被捕获。不过,他们不肯说出背后的毒枭集团。警方正在搜寻更多的有用线索,不过希望渺茫。就目前局势来看,想要端平整个毒枭集团基本不可能。”
说到这儿,陆礼行看到南好黯淡下去。他知道,此仇不报,南好心里的刺,永远拔不出。
紧接着,他又说:“从警方那里得到消息,最近不断有人想从监狱劫走单郸。”
陆礼行双手环十,展开,撑在大腿上,下巴抵在手上。抬眸直直地看着南好:“单从这一点来看,就足以证明,单郸在这个集团的地位不低,并且知道很多的秘密。”
“那如果人被劫走,又或许,单郸什么都不说呢?那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警方那边对单郸严加看管,所以他不可能会被劫走。至于他愿不愿意出卖他的同伙……”
陆礼行轻笑一声,“人总有弱点,亡命之徒也不例外。何况,单郸还称不上亡命之徒。”
南好看着陆礼行,觉得他很有把握,心也就渐渐有了着落。
她半躺在床上,眼睛半阖着。陆礼行也不吵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陪着她。
南好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记忆犹如泉水涌入脑海。
小的时候,每次南好心情不好,有时是考试失利、有时是因为偷吃被魏宜罚站、还有时是没钱给小区里的流浪猫买吃的,她就会撇着小嘴,耳朵耷拉下去,肩膀塌着。每次陆礼行看到这个样子的她都会默默陪着她,然后再逗逗她。今天也不例外。
陆礼行看了她半天,见她没有睁眼的意思,就开始逗她:“睡了五天还能秒入睡,你去猪圈里跟猪比,它都要甘拜下风。”
南好睁开眼睛瞪他,然后颐指气使地说:“陪我下去晒太阳。”
陆礼行也不恼,她现在愿意这么说话,反倒让他心里舒服些。
这几天他想过无数种办法,南好醒来之后,该怎么让她开心。
带她旅游、陪她看她爱看的脱口秀、带她去挪威看极光……
所有南好喜欢的事情,陆礼行统统都想了一遍,却依旧心神不安。
他站起身,抬手想去扶南好,被她一把拍掉:“边儿去!我还不至于站不稳!”
陆礼行突然笑了,揉了把她的头发。
南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惊恐地看着他,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陆礼行陪着南好坐在草坪里的一张长椅上,正值黄昏,南好眯了眯眼,看着远处藏着半个身子的残阳,轻声感叹:“这晚霞可真美。”
她的声音里有忧伤。黄昏最是容易让人勾起回忆,使人忧愁,陆礼行知道,她想父母了。
“南好,人生没有坦途,所有伤疤都会历练成长。”
说完,他呼出一口气,“我知道,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的确太残忍,它像一把挂在脖子上的利刃,逼着你长大。”他偏头看着南好:“但你要知道,南叔魏姨他们都想让你活下去,好好地活、为自己而活。”
南好看着他。
他的声音放软,眼神温柔极了,南好觉得心里有一块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给自己点时间,让时间抚平伤疤,让记忆渡就岁月,走到鲜花烂漫处、走到万木春的尽头。
出院那天,天朗气清。
世界还在运转,南好走出医院。那一刻,她想,不管怎样,她还得往前走,带着父母的希望,好好地活。
哪怕这条路荆棘丛生,她也得坚持走下去,她要带着父母寄予她的那份希望,去看大好山河,锦绣南图 。
南好没回以前住的家,陆礼行也没把她送回去,怕她睹物思人。他索性把南好接回了自己的家。
陆景行住的别墅买在郊区。当初买在这儿考虑到的就是这儿依山傍水、安保设施好、交通也便利,如今南好住在这儿,他也放心。
南好走进去,客厅就是灰色主调,一看就是性冷淡风格。
南好皱了皱鼻,心里暗自腹诽他没品。
陆礼行从鞋柜里拿出双鞋给她,南好看了一眼,粉色小熊。
这双鞋,怎么看都跟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不过南好还是心下一暖,她知道,这是陆礼行专门为她准备的。
“昨天在商场买的,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都放你房间了,要是还缺什么就跟我说。”陆礼行说。
南好点点头,“谢谢。”
“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可以看会儿电视,遥控应该在茶几的抽屉里。”
“等会儿是想在家做饭吃还是去餐厅吃?”陆景行问。
“在家吃。”南好坐在沙发上答。
陆礼行点点头,“冰箱里有甜点,饿的话先吃点垫垫肚子。”
南好站起来,踮着拖鞋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浑身一怔,眼里很快泛起泪花。
她伸手拿出冰箱里的慕斯蛋糕。
她打开来勺了一口,芒果味的,她的最爱。
南好吃着,深呼出一口气,看着墙壁放空。
南乾还在世时,每次下班都爱给她带这些。可魏宜不准,说是吃多了长蛀牙,所以每次南乾给她带回来时,父女俩总是要偷摸的,好像在完成什么地下交接任务似的。
那时她总以为魏宜是真的没发现,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
她每次吃完就大喇喇地把垃圾扔垃圾桶里,也不拿东西掩着,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自己享受这种偷摸的快感,以及不被发现的成就感。父母陪她演戏罢了。
南好扯了扯嘴角,拿起慕斯蛋糕,又吃了一口。
最后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没以前好吃了。
她站起身,走到阳台前,吹着午后的晚风。
盛夏的晚风很燥热,南好身子却抖了下。
南好看着远方建筑很久,脑子里闪过过去的种种回忆,像走马灯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神,发现陆礼行站在旁边。
不知道他来多久了。
陆礼行见她回神,说:“饭好了,吃饭去吧。”
南好抬头看他,还好,还好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陪着她。
桌上全是她爱吃的,虽然陆礼行手艺不如魏宜。可她这一刻好像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们去旅行吧,挪威好不好,你不是想看极光吗?”陆景行突然开口。
“你不要回部队吗?”南好问。
“部队给我放了几天假。”
南好偏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他统共也就几天假,还为了陪她,让她开心,满世界地跑,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好半晌,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去漠北市吧,那里夏天也有极光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