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俭最近作息规律,通常是一闭眼就能睡着,现下却是盯着天花板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
他在想小孩是回家了,还是在门外呢?外面一直没有动静,他现在要是出去,被对方看见了怎么办?
现在都大半夜了,想回家只能打车,他肯定是打车走了,否则还能去哪?
放心了,闭上眼睛刚想睡觉,又有爪子挠他眼皮。
房门悄悄打开,张俭迅速环顾一圈客厅,却是径直往洗手间走去,他撒了泡尿,发现客厅真是空无一人,确定海桑已经不在了,这才又打开窗户,往楼下看了看。
窗户一开,冷气铺面而入,吹得张俭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其实这么高的楼层基本是看不清下面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但是他好像发现街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算了,可能就是个垃圾桶呢。
张俭挣扎了片刻,打电话又打不通,最后还是不放心,一边责怪海桑敏感,一边披上外衣,坐电梯下楼了。
好好的,非得搞这么一出。
张俭来到楼下,发现海桑果然还在街边坐着。他的身影小小的,蜷缩成一团,几乎融入夜色,远看过去还真有点像个小垃圾桶。
这时他才开始有点内疚,三两步快走到海桑身边,他蹲下身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态度却是照旧:“你就这么舍不得这点打车费?”
海桑不说话。
“生气呢?”
张俭只好凑近了,歪头看他。
他快速反省了一下,自己确实也有不对。不该说那句话的,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对不起,”他轻轻地握住海桑的手搓了又搓,“我话说太快了。”
“你没错。”海桑还是不看他,“是我不该留下来。”
“什么该不该的,赶紧回去吧,外面这么冷,你还真想在这当冰雕啊?”
海桑吸了吸鼻子,扭头看着张俭,声音有点哽咽:“你瞧不起我。”
“……”
张俭捏了捏眉头。
是,他是有点瞧不起他。
年纪轻轻的不去读书工作,跑来做这行走捷径,他瞧不上他不是很正常吗。
“你不怕我偷东西了?”海桑继续问他。
张俭立即看出来他还是想跟自己回去,就是闹别扭,缺个台阶。
“怕啊,不过家里除了你也没别人,要真丢东西了,第一个就抓你。”
张俭在他旁边坐下了,手里拿了条围巾,不由分说给他裹上。
“你还想碰瓷?”海桑把他的话当真了,眼神中立刻露出防备,就差龇牙咧嘴了。
果然有钱人的心都黑。
张俭被他逗乐了。不过这事放在现实里倒有名案,小情儿被金主骗得倾家荡产,锒铛入狱,几年下来不仅一分钱没捞到,反被吃干抹净,财色双失,也是不少见的。
自己肯定是没那么坏的了。但他现在好像是不信?
于是继续吓唬他:“嗯,教你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
海桑不言不语,又抹起了眼泪。
“行了……你一个男孩怎么这么能哭呢?”
张俭真的费解。再想也还是费解……只不过,他哭起来倒是怎么不叫人讨厌呢。
“我忍不住。”
真不是他想哭,而是他最近时常觉得走投无路,世上的路都是给别人搭建的,通行权也都在别人手里。尊严全失也就算了,现在连哭都不让他哭。
“反正你本来就瞧不起我,我哭不哭的有区别吗?”
我管你怎么想。虚伪。
张俭已经道歉过一次,不打算再道第二次歉,他知道对方肯定会妥协,只是面上抹不开,于是大手一揽,直接替海桑做决行动,一手托住腋下,一手揪着后脖颈给他带走了。
“好了,赶紧跟我回去睡觉。实在不行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这样高兴了?”
海桑仰头看他,脸颊上未干的眼泪被冻成了刀子,硬邦邦划在脸上生疼。
“你干嘛啊,我又不是狗,你别这样拽我。”
他也知道自己像狗?
“不这样拽你,难道还要我请轿子抬你回去?”张俭低头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我明天还要工作,你再闹我真不管你了。”
海桑闭嘴了,他拍拍张俭的手背,示意要自己站起来跟着他往里走。
事态似乎终于缓和下来,两人统一选择默不作声,心里头却各自犯着嘀咕。
海桑在外面被冻过头了,哆哆嗦嗦打了个喷嚏。
张俭又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弱不经风。”
叮。电梯到了。
出门,海桑小声说了句:“我没碰过你东西。”
张俭顿了顿:“我知道。”
他想起来,海桑连热水龙头都不敢乱动,确实不像会偷东西的样子。
自己也是有病,非得多嘴说那一句。
“那下周还要我去订房间吗?”
“来啊,干嘛不来,有钱你不赚?这像话吗?”
这回海桑没说谢谢老板,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劲,手脚冰凉,脸却发烫,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一样。张俭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哦。”海桑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还怪我呢?”张俭把他安置在沙发上,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和消炎药递给他,又给他倒了杯水。
“没有。”
张俭叹了口气,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服务业人员没点服务精神。
“要不去我床上睡?”
海桑摇摇头。
“我的床比较舒服,真的。”张俭把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只觉得他的脸好像越来越烫了,“难受的话你还能叫我。”
海桑看了他一眼:“我没事。”
张俭却不理他,直接把他抱进卧室去了。
海桑搂着张俭的脖子,觉得他有点柔软,又觉得他有点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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