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到了，两人下机去吃饭。
林菀显然对学校附近这一片很熟悉了，毕竟她家离学校就很近，带着郑思彤左拐右拐，走进了一条小巷。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小巷里得走好几步路才有一个路灯，郑思彤觉得心里有点慌，林菀就拉起了她的手。
“这里不会有野狗吧？”郑思彤害怕地问。
“野狗没有，野猫估计有。”
林菀指着左边的那个垃圾桶，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跟小猫一样大的老鼠突然从垃圾堆窜出来，尾巴老长了。
林菀哼了声，“有猫还是挺好的哈。”
幸好很快就到了林菀选的地方，是家沙县小吃。
林菀平时吃惯了精细的，但出门就喜欢来这种苍蝇馆子。
老板娘看上去跟林菀很熟，她用围裙擦了下手，起身问林菀是不是老样子。
林菀微笑点头，“我带了个朋友来。”
郑思彤的脸上有点局促，老板娘热情地夸她长得漂亮。
郑思彤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林菀问郑思彤吃什么，“我点了蒸饺和云吞。”
于是郑思彤和林菀要了一样的。
林菀还去冰箱拿了两瓶豆奶，郑思彤用开瓶器还不熟练，还是林菀帮她开的。
蒸饺端上来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还有两小碟花生酱。
林菀的吃相和在学校不同，在学校总是慢条斯理的，但是在外面随意的多。
她吃太快，郑思彤都担心林菀会烫到嘴。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林菀问。
“还行。”郑思彤好久都没吃沙县了，味道依然如此。
“我小学的时候，家里不让我吃这些，说不健康，会拉肚子。现在好了，我每个星期都过来吃一次。”
“那你之前怎么不带我来？”郑思彤问。
林菀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我之前都觉得你是那种标准的好学生，虽然想学坏，但是……”
林菀没说出口的下半句郑思彤自然猜出来了，虽然她跟林菀走得很近，但是林菀骨子里的疏远还是没改变。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起码郑思彤能感觉到林菀是真的把她当自己人了。
“而且之前不也没机会嘛。”林菀说起之前两人周末去玩，郑思彤的妈妈看她看得这么紧，车接车送的，还经常要查岗，林菀哪有机会带郑思彤去玩啊。
“那你以后还会带我去玩吗？像今晚这样。”郑思彤问。
林菀故作犹豫地嗯了半天，然后憋不住终于笑出声，“你想的话就可以啊。”
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林菀想，可能今晚之后，郑思彤就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一样的麻烦。
“待会再带你去个地方。”林菀神秘兮兮地说。
两人来到了一家酒吧门口，看到那个闪烁的霓虹灯郑思彤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敢不敢进去？”林菀指着里面。
“这有什么不敢的。”郑思彤说。
她推开那扇略沉重的大门，最上方挂着的那个小铃铛叮铃作响。
和郑思彤原本想的不同，里面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嘈杂，复古的装修风格，灯光很温暖。左手边是吧台，酒柜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洋酒，背景是一面镂空的白墙，被分割成很多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摆着不同的蝴蝶标本。吧台上方还悬挂着好几排倒着的玻璃酒杯，个个被擦得锃亮。
林菀领着郑思彤坐在她的专属位置上，调酒师看了林菀一眼，笑着说：“小菀来了啊。”
“我朋友。”林菀指着郑思彤说。
调酒师是个很帅气的女生，看上去年纪也比她们大不了几岁，微微翘起的发尾染成了绿色，刘海很长，都快盖住眼睛了。她穿着黑色的衬衫，胸前别着个小小的银色羽毛胸针，袖子已经挽到了手肘的位置，小臂上有好几个old school纹身，戴着檀木手串。
都不用林菀开口，调酒师就给她上了杯起泡酒，林菀就喜欢这种小甜水。
看郑思彤面有顾虑，林菀就主动说：“这度数低，而且我就喝两杯。”
酒杯里的液体在灯光下是琥珀色的，林菀小酌一口，尝到了水果混杂的香气，酸度偏低，甜度很高，口感轻盈顺滑，她满意地眯了下眼睛。
“你喝什么？”林菀把菜单递给郑思彤。
“呃……”郑思彤看着上面那些奇怪的名字，虽然简单写了成分和口感，但还是没什么概念。
调酒师就问她想喝什么样，酸口还是甜口，郑思彤说都行。
知道她们是学生，调酒师就打算做杯度数低的起泡酒。
林菀主动说：“哎，我们放假了。”
“所以？”
“所以能不能换点别的，每次来我都是喝这些。”
调酒师的脸色还有点不相信，因为林菀身上还穿着校服，她就转头问郑思彤，“真的放假了吗？”
郑思彤点点头。
看郑思彤一脸老实的样子，调酒师就答应让她们喝点别的。
调酒师背身找酒去了，林菀压低声音跟郑思彤抱怨，说她一开始来这家店的时候连酒没得喝，都是喝果汁和苏打水什么的，今年才允许偶尔让她喝两杯。
“你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梁诗柳的一个朋友是这家店股东。”
好嘛，又是梁诗柳，梁诗柳在郑思彤心里的印象又差了几分，感觉梁诗柳就是林菀的狐朋狗友。
调酒师切了个小青柠，放入杯中轻压出汁，然后取了几株薄荷在杯口涂了两圈，加入糖后倒入朗姆酒，再拿半个柠檬压汁，主要是为了与朗姆酒的烈性相互补，简单混合后加入一大堆碎冰，然后倒入冰镇的苏打水，用长勺在杯里旋转搅拌，让气泡完美释放，最后补满碎冰再用薄荷装饰一下就大功告成了。
她的动作很干净利索，露出的手臂线条也很漂亮，“莫吉托。”她把杯子挪到郑思彤的手边。
郑思彤尝了一口，浓重的薄荷香味，甜味和酸味完美融合，清爽冰凉的口感，要是夏天喝估计会更适合。
“怎么样？”林菀托着腮问。
“还行。”
林菀懒得拿吸管，就着郑思彤的吸管喝了口，一口下去感觉寒气直冲天灵盖，牙齿都是冰的。
“听说海明威喜欢喝这个。”林菀说，“一口下去提神醒脑啊。”
调酒师问林菀想喝什么。
“玛格丽特。”林菀毫不犹豫地说。她馋这杯很久了。
“不行。”调酒师的语气很坚定，“度数太高了，待会你醉倒在店里，我可不负责抬回去。”
“没事，她抬我回去。”林菀指着郑思彤，笑嘻嘻地说。
怕是到时候我得抬你俩回去，调酒师心想，“换一杯。”
林菀噘着嘴，“我就是想试试龙舌兰什么味道嘛。”
“等你成年，你想喝多少杯都行，喝到吐都没人管你。”调酒师早就知道林菀的性子了，年纪轻轻却总是想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林菀吐了下舌头，“那我要拉莫斯金菲士。”
“……”
“水割也行啊。”林菀笑眯眯地说。
“龙舌兰是吧，等着。”调酒师非常识时务地改口。
林菀笑得很开心，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于是郑思彤就问她刚才说的酒是什么。
林菀就跟她解释，这两款酒做起来都相当麻烦，拉莫斯金菲士得不间断地摇上十来分钟，才能做出像云朵般的泡沫。而水割就是水割威士忌，原料很简单，只有威士忌、水和冰块，麻烦就在于得不停搅拌直到杯壁外有霜。
郑思彤听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是林菀知道怎么精确给别人找麻烦啊。
“好了，龙舌兰日出。”调酒师说，生怕林菀不满意再点杯其他的。
这杯颜色很漂亮，色彩艳丽鲜明，分层很明显，由黄逐步变成红色，像日出时天空的颜色，透出夏日热情的阳光气息，顶端还点缀着橙片和红樱桃。
林菀喝了口，口感就如它的颜色一般很柔和，既有龙舌兰的醇厚，也有果汁的甜美，咽下去后还感觉有酒的清香留在口中，还不错。
“你尝尝。”林菀把酒杯推向郑思彤那边。
“比我那杯好喝点。”郑思彤评价道。
此时驻场歌手也来了，是个披肩长发的女生，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文静。她抱着吉他，唱了首林宥嘉的《想自由》，这首歌还是去年出的。
林菀目不转睛看着台上那人，觉得女生的声音很适合这首歌，声线听上去很舒服，还有那忧郁的气质，于是林菀悄悄问了下调酒师，这才知道女生是这个月才来的，在外地读大学，寒假来赚点外快而已。
下一首也是林菀喜欢的，孙燕姿的《雨天》，她有段时间一直单曲循环这首歌。
林菀问调酒师女生平时喜欢喝什么，调酒师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就有点玩味了，不过还是回答了林菀，说是长岛冰茶，然后林菀就请了杯长岛冰茶给女生。
等女生休息，调酒师才把那杯酒送过去，指了下林菀，林菀冲她点头笑了下，调酒师又和女生聊了几句才回吧台。
“她和你说什么了？”林菀好奇地问。
“她让你点歌，只能点一首哈。”调酒师笑着说，“便宜你了，一杯酒换一首歌，这么划算的买卖给你做成了。”
林菀歪着头想了下，“那我要听陶喆的《天天》，她会唱吗？”
“我去问问。”调酒师主动当起了传话筒。
等调酒师走后，郑思彤拉着林菀的衣袖，林菀转头看她，嘴角那抹笑都还没放下来。
“你为什么要送她酒啊？”郑思彤很不理解。
“哎呀，交个朋友而已。”林菀无所谓地说，“你不觉得她唱歌很好听吗？”
那确实，起码比郑思彤个五音不全的好多了，郑思彤觉得心里的醋坛子又打翻了，可惜林菀一点都没察觉。
女生重新回到了台上，唱起了林菀点的歌。
“有个女孩让我好想念~我的心已经飞到这个城市的另一边~”
林菀在小声跟唱，大概是累了，头靠在郑思彤的肩膀上。
郑思彤看见林菀那微醺的眼眸还有泛红的脸庞，只感觉自己的脸也变得越来越烫。
为什么林菀要点这首歌了啊？难道是在暗示我什么？郑思彤觉得脑子很快就要过载了。
女生唱完这首歌就把吉他收了起来，和调酒师打了个招呼就，说要去赶下一场。她还径直走过来和林菀打了个招呼，林菀自然是笑得很开心。
林菀转过头才注意到郑思彤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满脸绯红，低眉垂眼，生动地展示了何为少女的羞涩。
“你怎么了？”林菀问。
“没事，就是有点醉了。”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酒量难道比我还差？”林菀觉得很稀奇，比她酒量还差的人可不多见。
郑思彤扭捏地没回答，反倒问林菀待会去哪。
林菀看了下时间，都十点了，突然想起件事情，一拍脑门，“我草！”
她着急忙慌地把手机塞给郑思彤，“你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不然她真以为我把你拐了。”
“对哦。”刚才玩得太开心了，郑思彤完全忘了这事。
郑思彤没打电话，怕她妈还气头上，就发了条短信，大概就是说跟林菀在一起，很安全，让她别担心。
“你打算几点回家？”林菀问。
郑思彤沉默了。
“其实你不回家也行，跟我回家住一晚咯，明天再把你送回去。”林菀还说她家里空房间多的是，而且她妈一直很喜欢郑思彤，说不定明天还会留郑思彤吃饭呢。
郑思彤握紧手机，纠结了会，还是说打算再过会就回去。
“真是好孩子呢。”林菀戏谑地说。
“你家里就不担心你？”
“啊，他们啊，他们都习惯了。”
看郑思彤张开的嘴，林菀接着说道，“有时候我都在外面玩通宵。”
郑思彤更震惊了。
“偶尔啦，也就两三次吧。”
林菀说起上次跟梁诗柳去蹦迪，三点多才从夜店出来，然后和那帮人去吃了个宵夜，吃完都五点了，最后直接在梁诗柳家里睡了。
夜不归宿，成何体统，郑思彤心想，嘴上却说：“这样很危险的，熬夜对身体也不好啊。”
林菀只是笑了下，“你别看梁诗柳平时不怎么正经，她有时候也挺靠谱的。”跟她俩情况差不多，林菀跟梁诗柳出去玩的时候，梁诗柳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林菀，心甘情愿地当林菀的免费保镖。
“而且是我想去啦，我求了她好久呢。”林菀说。
“为什么？很好玩吗，那种地方。”
林菀想了下，“要是你去的话肯定觉得很吵，而且不是一般的吵，是那种震破耳膜的吵，而且灯光很刺眼，你都看不清别人的脸，就只能听见动次打次的音乐。”
郑思彤看上去更不理解了，在她看来，夜店仿佛就是一帮疯子的聚集地，还是那种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的人会去的地方。
“但是习惯了就好了，”林菀挑挑眉，“喝点酒，等酒上头后就嗨了，然后你就可以跟别人一起跳舞啊，玩游戏啊什么的。反正大家都是去那里寻开心嘛，图个乐。”
“非得这样找乐子吗？”郑思彤嘟囔道。
林菀笑了下没反驳，只是说：“你这样的就不要去了，酒量这么差，估计喝两罐啤酒就倒了。”
郑思彤当然清楚自己没醉，清醒得很，相反林菀看上去比她还醉，语气也不似平常那般冷淡，说话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笑意，略微发红的眼尾像是桃花蕊那般颜色。
她真的好漂亮，郑思彤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郑思彤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情侣都喜欢来清吧了，暧昧的灯光、亲昵的耳语、流转的眼波，隐藏着彼此的心照不宣。
林菀用手撑着头，白皙的指尖穿插在发丝之间，眼眸低垂，脸颊红润，薄唇微启，看起来好似睡着了。
“林菀？”郑思彤轻唤她的名字。
林菀睁开了眼，抬头看她，眼眸里还有几分迷茫，好几秒后理智才回笼，“你想走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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