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明鸾点了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晚上三人挤在狭小的出租屋吃了饭,明父带明澜去外边住酒店,正好称明鸾的意,他这地方小也睡不下三人。
第二天一早明父就等在家门口,明鸾怀里还揣着两馒头,手上提着大桶水,打开门就撞上,他也没看父亲一眼,径直下楼了。
还在缓刑期,不能全职,只能选择众包,跑完一单手机还会弹出微笑检测抽查是不是本人,配送途中平台有时候会通过手机前摄检测头盔有没有戴好,没戴头盔就会扣分限制接单,封号几个小时。
明鸾在前边跑单,后面明父扫了个共享电动车跟着,顶着太阳没跟几单就受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明鸾骑远。
明父在家门口半天没等到儿子,电话又打不通,还是隔壁邻居见这中年男子在楼道站了许久,容貌又和明鸾有几分相似,一问才知道是父亲来看儿子,就把烧烤摊的位置说了。
明父特意套近乎问,“他天天晚上都几点回来的?都白天跑外卖、晚上去烧烤摊当服务员?”
“是啊,”女主人叹气,“他挺苦的,天天起早贪黑,半夜一两点才回来,我家娃高三了,压力大天天做题复习到凌晨,加上这楼道隔音不太好,有时候就会听到关门的声音。”
“这样啊。”明父思量了一会儿,又打听了房租,一听差点吓死,没想到大城市里这和鸟笼差不多大的屋子竟然要一千多!
亲自去烧烤摊看了,见儿子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在那忙进忙出。
这几天明父给了明澜钱,让他在周围好好耍耍,自己又做贼似的跟在明鸾后面,见干的都是些累死累活的工作,打听了工资确实赚不了几个钱。
明鸾知道父亲在跟着自己,也没再约黎宴,狠狠心去了一家粉尘很重的义齿制造厂干活,那厂子一看环境就知道待久了会对肺不好。
刚出来那会儿走投无路,他也确实在这干过一段时间短期工,打磨、抛光石膏模具和假牙,一个月能拿四五千,但生产过程会产生大量的粉尘。
即便戴上口罩防护,每天下班回家一照镜子眼睛鼻子周围一圈都是黑的,知道干的时间久很容易得尘肺,所以没干多久他就走了。
这次提前一天揣了一包烟给门口保安大爷打好关系,又提了两兜子水果借口回来看两个工友。
第二天他故意放慢骑车的速度,明父果真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亲眼见明鸾进去熟练地拿器械操作。
厂子糟糕的环境令明父只看一眼就立马退出去了,开始和门口的保安递烟套近乎聊,明里暗里探听明鸾的情况。
明鸾之前本来就在这干过一段时间,加上提前和保安打好招呼所以没穿帮,明父一听这儿才两千一个月,还有不少工人患了尘肺,肺部组织纤维化。
不少工友会咳嗽、胸痛,还有呼吸困难,今天可能还和你插科打诨,明天就进医院了,治都治不好,明父听后心里终于有些触动。
晚上明鸾回去,见父亲难得手里提着些营养品,他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顺势絮絮叨叨抱怨现在大学生满大街遍地都是,他这G大毕业的加上坐过牢,更是不值钱了。老板拿人当耗材用,工资开的很低,扬言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他甚至反过来和父亲说,“爸,你也看到我这情况了,这两年赚点钱全交了房租,吃喝后半点子都不剩。大城市就是这样,生活成本高,要不你借我点钱呗,我都快没钱交房租了。”
明父一听吓坏了,从他这拿钱就跟掏他心窝子似的,连忙大着嗓子,梗着脖子道:“我哪有钱借你!要我说也是你没用,你看隔壁家老王的儿子,读到博士后,现在年薪三四十万,还有那谁……”
明鸾微叹口气,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还是会不自觉难受,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失望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已经习惯这种没有父母托举的日子。
“还顶着个名校毕业生的头衔,怎么半点都没用,”见明鸾真的拿不出钱,明父眼轱辘一转,“要不你别在这干了,直接跟我回老家得了,在家附近随便找个工作,吃住都在家,每个月交家用就行,还不用把房租给外人。”
“怎么?还让我回去住那小破阳台?”明鸾停下动作,抬头直勾勾看着父亲。
“你不是也在那住了好几年,怎么就不能住了?”明父被看得不自在起来,粗着声音说。
明鸾笑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那用阳台隔出来的小隔间根本住不了人。没空调没椅子,只有一张床,夏天热冬天冷,灯早就坏了,门板也薄得要死,还漏了个大窟窿,你也不修,人来人往谁都能透过窟窿看到我。
我最烦的就是过年时候来走亲戚的那帮人,看猴戏一样看我,我不自在了很多年,如果不是寄人篱下,你以为我愿意睡阳台吗?就算交再多房租,我还就宁愿待在这了。”
“你只是暂时住那,等以后嫁了人,就能去夫家了。”
“谁会要我?”明鸾嗤笑一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说话也变得犀利很多,“一个坐过牢,和别人上过床的Beta?”
“那是你自己不自爱,不过我这还真有一个人选。”
明鸾沉默地看向父亲。
“你还记得那个在肉铺卖猪肉,死了老婆的老beta吗,人家不嫌你,你嫁过去起码家里还能不缺肉吃……”
话还没说完,明父就被徒然暴怒的明鸾赶了出去,“滚!你给我滚!”
门“砰”的一声关上,将厌烦的一切阻隔在外,外面的人还在不断敲门,他胸膛剧烈起伏,使劲眨了眨眼,将眼底泛起的热潮逼退,崩溃地贴着门无力滑下。
父亲刚才在说什么?要将他再次送给一个□□犯?知道自己赚不到多少了,就打算榨干他的剩余价值?
或许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彻底斩断对父母的妄念,不再奢求可笑的亲情。
抛去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这是重要的时刻,也是他的终结,往后才是一个新的明鸾。
跳脱出了单纯的学生思维,这几年的历练里也磨练了心性,明鸾忽然醒悟过来想起从前。
其实在这个由Beta构建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庭,母亲是看似风风火火、泼辣张狂的家庭主妇,父亲在家庭里常年开隐身模式,小事不会管但大事一定经他手。对于父亲他是陌生的,更多的接触是母亲。
而直到明鸾被鉴定这辈子都不可能是Omega后,母亲的面目突然变得可憎起来。
如今细细数来那些受苦的年月,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情看起来都是母亲做的,让年幼的自己觉得可恨在心底埋下仇恨的种子,但母亲又是在父亲授意下去完成这些事。
母亲在前面唱红脸当坏人,父亲常年配合母亲唱白脸扮好人。就这样红白脸唱着,把小时候的明鸾拿捏得死死的。
明父在家行驶父亲的权利,惯会pua老婆孩子,别看在孩子面前展现一个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背地里又会阴着来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家人都听命于自己。
但他这点子聪明劲儿全使自己家人身上,属于窝里横,外面又怂得很,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和哈巴狗似的。
明父对小时候的明鸾非打即骂,打完再给颗不值钱的甜枣哄哄,夸一夸啊摸个头什么的,告诉明鸾这些都是为他好,以后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小时候不懂,还以为父亲经常在母亲动手要打自己时拦着点,为此他曾经努力拼了命读书想获得父亲的认可,现在长大了跳出圈子回想起来,才发觉这些都是狗屁!
刚出狱那段时间,就被两头要钱,一边是巨额医疗费、一边是家里,两边夹逼着,助学贷款虽说不急,但毕业后就会多一笔利息。
努力找工作不断被拒,为了图快钱起早贪黑打了无数黑工,没钱没时间吃饭营养不良,严重的时候还会低血糖晕倒。
咬牙憋着一股劲儿不和任何人说自己的苦,那是一段很黑暗的日子,他惨得差点没撑过去,后来还是和黎宴借了钱先还清一部分才能缓口气。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紧巴巴地每个月省出小一千给家里。
明鸾鼻头发酸,揉了揉鼻根,决定硬起心肠以后一分钱都不再给父母,现在他心已经死了。
如果原谅父母,那么就是杀死小时候哭泣的自己。
来晚了,其实已经缺三章的样子(轻轻跪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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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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