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衡自从被浅银“送”回来后,便一直蜷缩在屋里,闷闷不乐的。
棠清诀在门口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不敢进来,呆呆地在檐下的台阶上坐着。
“世子,你要不进去坐坐?夜晚天凉,还有露水湿身,你长坐于此,定会着凉的。”竹暄关怀道。
屋内的宛衡听见讲话声,才知道棠清诀一直守在外面。
“无事,我也是发呆,檐流苑中,在哪坐着都是一样的。”棠清诀摇头道。
“别劝了,世子这人性子顽固,你说不动他的。”
丹柏从远处而来,拎着一件外衣,给棠清诀披上。
身后的门轻声打开了,宛衡面无表情地出来,见此,问道:“你是觉得愧疚吗,才在我门口待那么久?”
棠清诀立马起身,一时不适应,差点往后摔了,幸得丹柏和竹暄扶住了他。
“我不知如何面对你,王妃此举,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前些日子,我搬出谢侧妃,他们像以往一般放过我了,可不知这次,她忍过了忌日后,竟更加变本加厉了。”
“所以是我的到来使她更不喜欢你了……”
“不是!”棠清诀立马打住宛衡的话,“本就与你无关,你无须全揽在身上。”
宛衡却静静在台阶上坐下了,“其实我的性格,的确很容易惹人不喜,她不喜欢你是一回事,讨厌我也是一回事,不冲突。不过我张扬些,遇事总归没有那么低调,一上来惹她反感也不奇怪。”
棠清诀从她的话中,品出了一丝他退缩、窝囊的感觉,宛衡虽说性子直率,却实在比他勇敢。
宛衡这样的人,不该长久待在这王府的一方天地里。
棠清诀回到她身边,重新坐到台阶上,道:“是我无用,在王府里说不上话,连累你嫁进来后日子也没有变好。”
宛衡叹了一口气,道:“我想通了,通过嫁人改变自己,终究是不行的,我原先的想法,无异于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我以为,我摆脱了钟家,就能获得自由。现在我看来,能在我手里牢牢把握住的,才是底气!”
棠清诀看着她坚毅的双眼,她还对未来有希望,她想见识更大的地方。
或许,自己早就不应该当缩头乌龟躲着了。
“阿衡,你且等些日子,我一定会想法子逃出这个困境。”
“不用了,我有我的去路,届时你不要拦我就行了,我不希望你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宛衡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棠清诀也跟着站起身。
“夜晚露水多,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事来明日忙,他们为难我们,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
长叹一口气,宛衡走回屋内,末了,还转头向棠清诀摆摆手,让他早点回去歇息。
“世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衡姐……世子妃她今日心情不佳,想一个人静静待着,来日有空时,定能跟你说上一二!”竹暄劝道。
“好,你也叫她注重些身子,别伤过神了。”棠清诀往里看了一眼,还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
第二日,情况并没有好转,碧秀苑的事传遍了整个王府,有了王妃明确的意思,王府里的丫鬟小厮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们只敢在送来的肉菜掺杂点不新鲜的,这次直接明着拿馊了、烂掉的菜过来了。
“喂,你们是几个意思?一日比一日过分了,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是吧?”宛衡站在门口怒道。
“世子妃,有得你们吃就不错了,都没断你们水,你们得罪王妃,如今还挑三拣四上了。”膳房的人把肉菜丢在门口,揶揄两句,便大摇大摆走开了。
“真是倒反天罡!”
宛衡正欲追出去,却被浅银挡在了檐流苑门口。
这碧秀苑的人真阴魂不散,浅银就这么堵了一日,害她都不能出去找郁弦怡和禹晨遥。
“你也得陪着我饿!”宛衡指着浅银鼻子骂道。
可下一刻,浅银却从兜里掏出一个白净的馒头,当着她的面,故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噎不死你!”宛衡气愤地跺跺脚。
宛衡的乌鸦嘴果然灵验,浅银吃了两口就被噎住了,不停地咳。
“想喝水吗?”宛衡瘆人地冷笑道。
“嗯嗯。”浅银极速点头。
“不给!”宛衡“哼”了一声,冷冷地看她气得脸都红了。
浅银没法,左顾右盼,看见檐流苑的角落有一缸水,吞咽两下后,便想飞奔过去。
可宛衡一脚踹在苑门上,拦住了她,道:“我让你进檐流苑了吗?你在门口外面守了一日,我也一日出不去,但檐流苑是我的地盘,岂容你轻易进来!”
浅银憋着圆鼓鼓的脸,狠狠地瞪了一眼宛衡,转身便跑出去了。
宛衡探出头看了看浅银逃走的方向,没见有其他人过来,终于可以溜出去喘口气了。
没等她高兴过来,背后的衣领却被另一只手拎了起来。
“谁?给我放开!”
宛衡一扭头,来者居然是栗绣惟和她的侍女佳木。
“阿衡,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栗绣惟拉回了宛衡,趁没人注意到,快速地溜进檐流苑。
宛衡跟竹暄连忙关上屋里的门,接过佳木搬的一箱东西,放在了地上。
“姐姐,如今王府上下皆知道王妃对我们不满,你此番冒险过来,若被他们知道了,定会连累到你的。”
“没事,我这不就瞧准时机,浅银跑开了才偷溜进来的嘛!”栗绣惟笑道。
“那你该等了多久啊?”宛衡心疼道。
“傻丫头,我等的这些时间,跟你们檐流苑吃不上东西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幸好是能溜进来了,不然今日就白白等候了。”
“久等了,久等了!”宛衡迅速给栗绣惟和佳木各倒了一杯茶水。
栗绣惟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无碍,反正已经进来了,总归是一件好事。对了,这是我和佳木从闲桑苑带来的一点肉和菜,晚些你趁浅银没精神看紧你们的时候,就偷偷开小灶,能抵好几日了。吃完后,我再悄悄给你送来。”
宛衡顺着栗绣惟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地上那箱用布盖着的东西,方才她和竹暄接手过来时,的确不轻。
“姐姐,还得劳烦你从闲桑苑中支出额外的东西,阿衡实在是感激不尽……”宛衡抽泣得快说不出话了。
“阿衡,你别说得这般严重,其实王府里的各项支出,给每个苑都是够的,定是他们从前苛待你们檐流苑惯了,才会使你饿得惨兮兮的!”栗绣惟体贴地擦去宛衡眼角的泪水。
“是的,我们二世子妃也是一片好心,小世子妃你就心安理得地收着,才不负我们二世子妃等待那么久拿进来的。”佳木帮腔道。
“太不容易了,你们也吃这个鬼鬼祟祟的苦!”
宛衡差点被自己的所言所语气笑了,她一时找不出好点词夸赞栗绣惟,可这个行为实在跟她平时的做派太像了。
栗绣惟不知宛衡平日里的行踪,不过此举的确有些鬼鬼祟祟,自己想想也不禁笑出了声。
“你晚点记得也给小弟送一份,他身子一向不好,在王府也鲜少受到关爱。”
“会的,独食难肥,我和竹暄两人也不能私吞完啊!”宛衡道。
“还有,你别瞧着王妃身边的浅银是习武之人,就觉得难以对付,她在檐流苑将近守了一日了,夜晚定会偷溜出去找吃的。她也是人,不是铁做的,晚上她打盹的时候,你们就算在里面生火她也顾不上。”
宛衡:“如此说来,这个浅银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嘛!”
栗绣惟:“话也不是这样说,她还是挺有劲的,平日里不要跟她硬碰硬就好了。”
“好……姐姐,还是很感谢你,出入檐流苑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宛衡握紧栗绣惟的手,叹气道。
“阿衡,你不要这么想,在王府中,不止是你,除了王妃她自己的亲生儿女儿媳外,待我们一众人都犹如外人一般,天天防着。刚嫁进王府的,谁没吃过她的下马威,不过你性子高傲,没有我们能忍,仔细想想,或许一直忍让也不是个办法。”
宛衡:“那我们还要受她的气多久啊?”
栗绣惟:“我们与她共处一日,她就一日看我们不爽。可她的好大儿至今都未能独立,又不肯放我们出去,怎么看都是死局。”
宛衡脑海里闪过那晚和竹暄在桐苏苑偷看的废物大世子,果然什么竹出什么笋,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妃不是好人,她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除非……”
“除非什么?”宛衡急切问道。
栗绣惟:“王妃和王爷突发善心,把我们放出去住,另开府邸,或者……她彻底放弃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宛衡打了个冷颤,栗绣惟的话不像是说笑的,特别是后面一句。
她的丈夫是王府的二世子,王妃的大世子若被放弃了,那么上位的就是他们一家了。
宛衡刚来,还没全部分清王府各苑的局势。
栗绣惟见宛衡被吓到了,立马又换回和蔼可亲的脸色,笑道:“我也只是说说,这个王府还是王爷、王妃在做主呢,他们二人身体强健,定还能活好多年,我的一切僭越想法,实在是令人不耻,还望妹妹不要说出去。”
她的意思,从王爷、王妃那边是不可能入手了,想必是想把大世子一家拉下来了。
宛衡的脑子立即快转,“哈?当然不会,我也知道,姐姐这是在跟我唠家常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何况姐姐雪中送炭,我感激的话都说不尽呢,岂会胡言乱语!”
栗绣惟:“那就好,我知妹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值得交心的姐妹,等王妃不再将心思放在苛待你们檐流苑上了,我就带着三世子妃一起过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串门,还望你一定要迎接呢!”
“这是自然,我求之不得呢!”宛衡笑道。
“时候不早了,浅银估计也在赶回来的路上,我们先回去了,过几日我再来找你。”栗绣惟起身道。
“好,姐姐,我来送你吧!”
宛衡在檐流苑门口左顾右盼,确定没来人,便赶紧将栗绣惟和佳木送了出去。
宛衡:总感觉在敲打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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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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