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在地狱道里重获修为,恢复记忆后想过数百次与龄玉重逢的画面,到底是欣喜,还是要故作姿态地抱着她撒娇。可万万没想到,他会胆怯又不知所措——如今张肃瘦若嶙峋,满身鲜血,形如恶鬼,再不是她心中那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该如何是好?
他想速速离开这儿,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又不舍得,毕竟,已是二十多年没见了呢.....
张肃心神不宁,呆站在那儿,有神仙发觉了,挥掌向他袭来,却被龄玉阻拦。这对历经千年的有情人隔着短短几丈对视,心中皆是起伏不平——谁能想到这段情缘,他们会走得如此艰难?
神女想到年少时张肃在战场上青涩又愤怒的模样,想到他跟着自己去了九重天,和众仙家吵架的模样,想到他历经磨难,在凡间和她修成正果,从她口中听到“喜欢”二字的彻夜难眠。
到底是明白他所有的悲欢。
怜惜地看着他,她走过去,挡在他面前,“张肃是我命定之人,我看谁敢动他!”
神女生于天地初始,经历过数场天地浩劫,当年和她一同作战的神仙们都陨落了,只有她还在,与天地同寿,见证桑田沧海。后来有凡人通过修行来到九重天,成为和她一样的神仙,她只是累了,懒了,才放任那些人折腾。
如今神女动怒,望向众神的眼里杀意尽显,神仙们踌躇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乌云密布,万道雷声响起,却不是来惩罚龄玉和张肃的,只是前者招来,警告这群肆意妄为的神仙,告诉他们这九重天到底是谁在做主。
“小玉.....”张肃轻声道。
她“嗯”了声,摸摸他的头。
又被他拉下衣领,张肃吻上她的脖子,“我会不会很难看,你会不会不想要我。”
“不会,”龄玉任他折腾,眼神迫使对面的闲杂人等离开,刚要安抚这受苦的小狗,却又见空落落的不远处,仍有一白色身影。
“张孚陵。”
于是脱口而出,心中感慨万千。
若不是张肃让她下凡,她或许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殿中的这盏长明灯,一直在痴恋她。
凡间种种纠缠如过眼云烟般,龄玉感受到怀里人愈发收紧的怀抱,想和张孚陵说些什么,又被小狗无声威胁着,叹道,“忘了吧。”
莽莽天地间,忽然飘起细雪。
小时候,他们经常在大雪天见面,但此刻龄玉伸手,看着落到手心里的雪花,却只想到张肃。
说是在大雪天和她相遇。
当着张孚陵的面,她展唇笑了起来。
他看得一清二楚,却也期盼自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龄玉犹记得十五岁那年,张孚陵抛弃她的画面。
他不是第一次和她保持距离了,他总这样若即若离,每次龄玉感受到他在刻意冷落自己后,便难受得不断自我怀疑。
给他送的手工品和点心,他会让人丢掉,也会和她说很难吃。
去张府找他,他明明在家,偏要让人说他出去了。
就算在外面和她不期而遇,也会视而不见地走过。那日下雨,龄玉站在一屋檐下,怕他被淋湿,眼巴巴地托人去给他送伞,看着那被人拥簇着的公子哥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她傻傻地站在那儿,心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让他如此待她。
还好后来有一陌生人给她送了伞,才不至于在回家时被淋湿。
张孚陵总是在对她冷漠后,补以百倍的好。龄玉摸不清他的想法,既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已,想他下次会怎样对她。
她还是喜欢他,即便明知道这公子哥在玩弄自己,也没有半句怨言。直到有日在大街上看到他和另一位女子在一起,行为亲密。她躲在一旁,想上前和他说话,却又不敢,默不作声地跟了他们一日,待他和那女子分开后去张府门口堵他。
他明明有千万种理由拒绝她的心意,偏要用最致命的那一个。
“万龄玉,你的脸让我害怕。”
他平声说出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却让她在之后无数个日子里,失声哭出来。
原来我是那样的存在啊。
既自作多情,又不知廉耻。
罢了.....
前尘往事尽如浮烟,张孚陵苦苦看着万龄玉,哀求,“我们不能回去了吗?”
她摇头,便要消去他对她的执念。
“你不能这样.....”张孚陵急急向后退,“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请让我.....守住这点回忆.....”
可惜,神女还是拒绝了,束缚住他的四肢,强迫他忘记所有过往。
于是张孚陵不再保持人形,回到灯的形态,只是上面烛火被熄灭了,像有泪水将它打湿。
都结束了吗?这场千年的爱恨。
龄玉偏头望向怀里的小狗,到了这时候才能好好和他说话,“有受伤吗?”
张肃不说话,此时身上戾气未消,他仍处于失控的状态。
可龄玉却不知,将他从身上拉过,望进一双赤红的眼,“张肃?”
他撕开她肩上的布料,一口咬下去。
不带一点**,是纯粹要撕咬她的皮肉,龄玉哑声低叫,被他紧紧握住腰肢,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把她咬出血了。
神女将法术灌到他体内,可她偏偏忘了,张肃是在地狱道里修炼的,满身鬼气,她一身纯厚的仙气,张肃怎能承受得住?
小狗浑身筋脉暴起。
龄玉没办法,只得先将他从九重天上带走,找了个静僻无人的山洞,用枯草搭了个床,把他放到上面。
张肃坐在枯草上,倚靠着石壁,将她禁锢在怀,“小玉。”
她应了一声,抬头看向他,“还好吗?”
他撕开她的衣裳,摸到她细滑的皮肤,吝啬地吐出一个字,“好。”
神女失笑,分开这么久,竟是要做这种事吗?
她和凡人时期有些不一样了,再不是原先那个十八岁的妙龄女子,而是活了上万年、见证沧海桑田的众仙之首。因而在看向张肃时,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点怜爱。
张肃发觉了,不悦,“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你的心上人。”
(删减)
可他都忍了二十多年了呀,张肃撇撇嘴,不管不顾地凑过去。
两人后来在床上大打出手,都赤着身子,到最后抱到一起,龄玉笑着和他亲吻,身子被这小狗来回抚摸。
他边摸边撒娇,说身上疼,在地狱道里受了好多苦。龄玉问他身上可有受伤,张肃没有了先前在外人那儿的狂妄,软声道,“身上哪里都疼。”
“我看看,”她便要将他从身上拉开,张肃却抱紧她,“离开这儿。”
“去凡间?不知张府还在不在,”龄玉喃喃。
“去那看了便知。”
两人之后又温存了好一会儿,穿上衣裳来到凡间——时过境迁,那里早没有张府,甚至不是一条宽敞的街道,而是成了条汹涌的河。
这让龄玉想起阴间的弱水,张肃曾在河底待了十几年,“疼吗?”她脱口道。
张肃微微一愣,“什么?”
“我听说你在弱水里待了很久。”
他后知后觉,是有那么一回事,立即卖惨道,“疼死了,要补偿!”
“如何补偿?”她牵住他的手。
便见小狗邪气地笑起来,刚要开口,又想起这张府没了,他买的那两大捆书便也付诸东流。
“去街上走走,”于是,便要和她再去进货。
“要做什么?”龄玉顺从地跟着,见他走得很急,询问。
“你很喜欢凡间吧?我们得先买一处宅子,地点....”张肃一顿,“还是在原先张府的位置吗?还是小玉想去别的地方,别的都城?”
龄玉刚和神女的记忆融合,又和他二十多年没见,恍惚地问,“你叫我什么?”
“小玉呀,”春风拂过,旁边的男子意气风发,“是不是很久没听到了?”
她点头,又莞尔,“只是没想到当年不经意救下的人,此时会成为我的....”
恰到好处的停下,张肃问,“你的?”
“我的心上人,”她扯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语,“记得要和我白首齐眉。”
张肃高高翘起唇角,“当然,不过我们可不会白首,在小玉面前,我会一直这般俊俏。”
两人走在繁华的街市上,龄玉再不是脸上有烧伤的模样,没有面纱的阻挡,容貌暴露在世人面前,张肃向来俊朗得叫人难忘。百姓们看着这对神仙眷侣,艳羡不已。
人来人往,龄玉看着周围,心中感慨,“其实被罚至凡间,走在奈何桥那时,我感到了释然。”
这是张肃的一个心结,他会内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害了这位神女。
龄玉温声道,“终日在九重天上,我异常的害怕孤独,羡慕凡人有七情六欲,能得到很多人的关心和爱。”
张肃握紧她的手,心想,可是即便到了凡间,小玉也没有得到很多爱,反而被身边人所厌弃。
张孚陵、万老爷、万夫人,还有她的兄长,他们都不曾给予过她温暖。
“还好我在.....”张肃感叹。
便见他的夫人弯了眉眼,“是呀,你一人就能比得过上百个人。”
张肃眨眼,“这算是夸赞吗?”
龄玉点头,拉着他走进一家店铺,“是要来这儿买书吗?”
她最懂她的小狗了,张肃把老板叫过来,瞥了眼他的样子,“好像在哪见过你。”
“客人之前来这儿买过书?”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龄玉环视四周,见到墙上挂了一副画,“那是你的祖辈?”
老板看过去,笑道,“是的,我家世代卖书,传到我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了,画上的是我爷爷。”
“你和他长得很像,”于是,张肃道。
“谢谢,”老板说完,去后方仓库找他所要的书,只是翻找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那客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怎么会知道他和他爷爷长得很像?
外面,在众人艳羡又好奇的目光中,张肃埋到他夫人怀里,黏在她身上咬着她的耳朵,“小玉还没说,我现在这模样会不会很难看。”
“刚才不还说自己是最俊俏的吗?”听到她在笑。
“可我在地狱道里待了那么多年,”小狗委屈,想抬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去看她,无奈又不想离开她温热的身子,闷声道,“身上衣裳也很脏。”
“待会去给你买新衣裳,要搬新家的话,很多东西都要买。”
“可以用法术呀?”
“我想当一阵子凡人,新婚夫妇入住新居,东西要一点点补全,才显得珍贵。”
张肃磨着她的耳垂,“再说一遍。”
“什么?”她明知故问。
张肃好心提醒,“新婚夫妇。”
“嗯。”
“你说呀?”
“你不都听到了吗,”龄玉笑起来,把他从身上拉开,“老板拿着书出来了。”
张肃不情愿地转身望去,正巧对上老板有些不自然的目光,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道,“小玉,付钱。”
“是他的丫鬟吗?这名字,”这时,旁边围着他们的一位好事者小声道。
“不知道啊,看他们那么亲密,又不太像。”
“而且两人样貌都好出色,这女子比牡丹楼的第一花魁还要美上许多。”
牡丹楼?是和如春楼一样的存在?龄玉把重点放在了这儿。
小狗却剑眉一竖,将她拉到怀里,亲了一口后朗声道,“是我夫人!”
龄玉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小狗解释,“他们以为你是我丫鬟。”
龄玉道,“公子请自重,夫人会责怪我的。”
张肃一愣,很快进入角色,将她搂进怀里,听到她陡然急促的呼吸,“你不说,谁会知道?”
“大家都看着呢....”
“那我们快回家。”
他从老板那儿接过两捆书,偏头望向自己那容貌娇美的丫鬟,“给钱呀。”
她便给了老板一块碎银,拉着这败家公子走了。
“去看宅子吗?”问。
张肃亲亲密密地抱住她,“这会儿又成女主人的口吻了?”
龄玉伸手。
他不解。
“把头凑过来。”
于是乖乖照做,被夫人捏住耳朵,听到她道,“和我一同,去给我那不成器的相公添置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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