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天才黑,小区里饭菜飘香。
被绿树环绕的篮球场不时传来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声响,近处还有孩童的嬉笑。
中介跟黄凯先到,在楼下闲聊着,等待租客来签约。
中介递烟给黄凯,“来一根?”
“我不抽烟,谢谢。”他做出回绝的手势。
“您从主城区过来,路上不堵吧?”
“今天还行,也不是周末。”
“劳烦您特意跑一趟。”
“不麻烦。”
“上午跟您朋友沟通,他说让我们直接跟租客签约就行,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来呢。”
中介指的是陆戾天,这几天都是陆戾天跟他联络,黄凯只负责提供房子。
黄凯闷笑一声,“见下租客是什么样的我也好放心。”
“我还以为您跟租客认识呢。”
“哦?怎么说?”
这套房是委托人指定要租给那位沉小姐,但对方希望中介保密,不要让沉小姐知道。
中介正欲回话,沉鸢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沉小姐,这里!”中介率先挥手。
沉鸢小跑过去,微微致歉,“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才下班赶回来。”
中介笑得宽和,“没事,我们也是刚到。”
她也是凑近了才看清了黄凯的脸,惊喜道:“黄凯师兄?”
黄凯见她眼熟,一时半会儿没对应上名字,“你是?”
“我也是G大的,不过你毕业那年我才入学。”
“哦这样啊。”黄凯摸摸下巴思索,“难怪看你那么面善,说不定以前我回学校参加活动见过你。”
“确实见过,不过我是人群中的小透明。”
“哟,二位都是高才生呢。黄先生把房子租给校友,也算亲上加亲了。”中介趁热打铁,将租赁合同和家具交割单递到黄凯手上。“没问题的话,咱们上楼交割一下?”
三人等待电梯的间隙,中介问沉鸢:“沉小姐你身份证带了吧?”
“带来了的。”沉鸢直接从包里翻出提前备好的证件和A4纸张,“以防万一,复印件我也打好了。”
黄凯漫不经意地瞥了眼沉鸢身份证信息,而后眼皮抽搐般闪了闪,豁然开朗。
——沉鸢?
她是沉鸢?
她不是一毕业就去了杭市?
回穗城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就说嘛,为何会如此眼熟她。
难怪陆戾天无事不起早......
黄凯心里荡起一阵窥知真相的诡秘快乐,他压抑着即刻揶揄陆戾天的冲动,在签完租约后,大大方方问沉鸢要了微信。
美其名曰:“以后交房租方便,直接微信转账就行。”
沉鸢没有多想,欣然同意。
*
跟沉鸢分开后,黄凯径直去了陆戾天的家,按响了他的门铃。
“你来做什么?”陆戾天神色平淡,放他进来,给他倒了杯冰水。
“我来让你请我吃饭。”
看黄凯一副理所当然又“不怀好意”的模样,陆戾天不由审视起他。
“别这么看着我。”
“那我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算了,更瘆人。”黄凯说着,嘚瑟地掏出手机,作势要给人发微信,“你不请就算了,有的是人请。刚才签约的租客就说有空请我吃饭,我现在就有空。”
“你见到她了?”
黄凯悠悠点头,“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突然好心想办法帮我增加收入,得亏我有探索精神,发现了你的别有用心”
“加微信了?”
“不加她怎么给我转房租?”
在黄凯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陆戾天一把抽走他的手机,丝滑点开了沉鸢的微信框。
他手握着她的账号好几年了,都不曾有个好友位。
黄凯倒好,才对话一次就互加微信了。
一丝微妙的不平衡浮上心头。
陆戾天面色冷淡如常,点开了她从不对陌生人开放的朋友圈。
幸而她的动态没有设置时间权限,全部可见,他将手机主人黄凯视为空气般,不徐不疾翻阅起来。
两手空空的黄凯:“行行行,我去个洗手间,顺便想想待会儿怎么宰你一顿。”
沉鸢的动态并不多,发圈的频率逐年减少。
今年三条,去年六条,前年七条……
再往前,他触屏的手指一顿,停在了那年的5月18日——她也发了学生会聚餐合照,跟黄龄丽上传的是同一张。
*
电梯下行至一楼,黄凯跟陆戾天刚出电梯便碰上了用小推车拉行李的沉鸢。
黄凯:“这么着急搬?”
沉鸢尴尬,“黄凯师兄,又见面了。”
负一楼也有人按了上行键,电梯继续往下,沉鸢在原地稍作等候。
黄凯:“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东西不多,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沉鸢莫名其妙地不太敢直视陆戾天。
“行吧。”黄凯也不勉强,太过热络容易显得居心不轨。
他转而介绍起了陆戾天,“对了,这是我朋友,也住在云巅之城,你要是有需要而我又不在,尽管找他。”
“那怎么好意思呢。”沉鸢当他说的是客套话。
“好意思,我欠他钱,他是我债主,我把房子租出去就是为了还钱。你房租转给我,我下一步就是转给他,要不你们直接加个微信好了,你要是下个月还住我那儿,直接把钱给他就行。”
虽然黄凯的话听着有点牵强?但.......沉鸢心里是乐意的。
她藏着那一丝丝不易觉察的期待,看向陆戾天,似乎在等他点头。
陆戾天,这时候再端着就是不识抬举了。
他轻声问她:“我扫你?”
“好啊。”
电梯门开了,沉鸢亮出二维码,匆促而庄重地完成了早该在四年前干的事儿。
直至沉鸢消失在了二人视野,陆戾天唇角微微扬起,“说吧,想吃什么?”
黄凯懂了,这是不限消费的意思。
陆总在嘉奖他呢。
黄凯眉眼弯弯,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当僚机应有的犒赏。
*
沉鸢并不是个认床的人,但今晚她有些不可捉摸的兴奋,左右翻身睡不着。
可能是因为终于从同居的地方搬出来了吧?跟刘思宇从物理意义上分割得更干净了。
她不否认,她的不辞而别带着报复的成分。
她很期待刘思宇面对空荡荡的家时仓惶失魄的反应。
他会因为奸.情败露而心慌?会因为害怕失去而心焦?会绞尽脑汁地挽留?还是会努力为自己狡辩,推卸出轨责任?
这些天沉鸢一反常态的已读不回,刘思宇想必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然而,他不敢挑明。
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语气讨好地乞求她回复自己。
他的态度卑微如尘埃,仿佛当初选择偷腥的是他的另一个人格,一切坏事恶果与他无关,他是无辜的。
沉鸢辗转难眠,干脆摸黑拿起床头柜前的手机,带着一丝窥探的心思和了解的**,点开了陆戾天的朋友圈。
——最近一个月可见?
然而,最近一个月一条动态都没有。
*
三个周后,刘思宇解除医学隔离,回到云巅之城。
他在家门口徘徊许久,直至打好腹稿,酝酿起鳄鱼的眼泪,才敢推门而入。
迎接刘思宇的是满室的清冷和灰暗,关于沉鸢的一切早已从这个家凭空消失。
他没法再自欺欺人,所有侥幸心理在一刹间土崩瓦解,他事先编排的借口也没派上用场,男人的大脑一片空白,继而被恐惧、慌乱、羞愧、自责轮番折磨。
*
暴雨天,机场,停车库。
那辆特斯拉又一次巧合地停在了陆戾天的车旁边。
不过,这次从主驾驶下来的是一位男性,穿着鸢航飞行员的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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