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戾天注意到她的注意,“等探望完你哥,确认完他没事儿,我们再谈,好吗?”
沉鸢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报出了南风新鲜发来的医院地址,穗大二院。
外头下着无休止的暴雨,但好歹夜深了,街上车辆不多,一路也算畅行。
沉鸢时不时咬唇,不自觉握紧手机看,生怕错过南风发来的消息。
陆戾天有意分散她的紧张心情,“能不能帮我把手套箱里的香薰拆一下?”
“哦好。”沉鸢把手机搁在大腿上,伸手拉开了副驾驶前的储物空间,拿出一包黄色礼品袋,“是这个吗?”
“嗯。”陆戾天目视前方,抽空瞥了一眼她的动作。“把香氛胶囊放在车载扩香器上就行。”
沉鸢听话照做,从空调出风口取走鞣制皮革的棕色扩香器,将胶囊放置其中,最后放回原位。
很快,车内飘起帕尔玛之水的淡淡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很好闻。”沉鸢问。
“好像是什么加州桂。黄凯送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拆。”
“黄凯师兄送礼物还......挺有巧思的,我以为只有女生才会送人香薰香水之类的。这牌子好像不便宜。”
陆戾天轻轻笑了一下,“他女朋友是空姐,好像飞国际线的,总是帮他带一些境外的小礼物回来。这东西他拿到手比国内便宜很多。”
“这样啊。”沉鸢了然,心里替夏童默哀了下,人家果然有女朋友。
虽然夏童从未明说过对黄凯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作为多年同学兼好友,她怎么可能体察不出夏童的异常。
眼看还有两个路口就到穗大二院了,南风再次打来电话。
沉鸢赶忙接听,“喂,南风姐。”
“鸢,你哥应该是高烧加肠胃炎发作,跟心脏没太大关系,你放心,他现在有医生在照看着呢。”南风在电话那头道。
“我哥发烧......别是感染新冠了。”
“刚做了核酸检测,结果还要一阵子才能出来,目前还不确定呢。我打这个电话给你一是报平安,二是想着,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先不要来了,不然就怕你也要被隔离。”
“如果我哥真是新冠,你也跟他接触了啊,岂不是要影响你工作?”沉鸢很不愿给对方添麻烦。
南风是飞行员,她要是被隔离了,公司一早安排好的排班计划肯定要改动,别的机长临危受命顶她的缺,又是好大一个人情。
“如果是也没办法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南风看得很开,笑道。“所以,如果不是新冠,你明天下班了再来吧,今晚这儿有我呢。我刚到你哥家的时候也是关心则乱,没有想到存在新冠感染的可能,你要是已经在路上了,现在调头回家吧。”
“好,那今晚就辛苦了。”沉鸢心事重重地收线。“真希望不是新冠。”
见沉鸢挂了电话,陆戾天才问:“怎么样了?”
沉鸢转述了一遍南风的意思,最后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吧?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这说的是什么,?她怎么老这么客气?陆戾天胸口有点儿闷,在下个路口调转车头,往南鸢区的方向开。
*
翌日一大早,沉鸢人还没到机场的咖啡店,就提前在小程序上下了单。
她昨夜喝了酒淋了雨,还为哥哥的事情高度紧张,上床前收拾洗漱一番都快两点了,现在身体的感觉除了睡眠不足带来的困倦疲惫,还有就是神经递质分泌异常和脑血管扩张带来的头疼。
好在她坐到工位之前沉鹤的核酸检测报告出来了,阴性,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
飘在沉鸢眼前的厚霭被驱散,心情总算明朗了些,接下来的一天当牛马都更有干劲儿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陆戾天给她发来消息,问她沉鹤的检测结果。
说实话,她没想过他会主动关心后续。
沉鸢怔了怔,忙打字道:「报告出来了,不是新冠~」
「是个好消息。」
「你在哪儿?给你点杯咖啡吧?」沉鸢想感谢他昨晚的帮助。
陆戾天下意识不想她破费,但转念一想,有来有往增进感情也不错,于是便不客气地报出了送达地址。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戾天接到袋鼠外卖员的电话,下楼取餐。
巧了,在公司电梯里他又碰见了刘思宇。
果然不是情敌不聚头啊。
“陆总好。”刘思宇率先跟他打招呼,“这是去食堂吗?要不一块儿?”
陆戾天摇头道,“我下去拿咖啡。”
“哦这样啊,那下次。”刘思宇原本也只是客套一下,反正被拒了又不会掉块肉。
但他没想到陆戾天这样的人会主动跟他闲谈工作以外的事。
陆戾天似是在请教,“你说一个女生如果突然给你点咖啡,意味着什么?”
刘思宇当即有些受宠若惊,“可能对陆总你有意思吧?是上次你说的在追的女孩吗?这是很好的预兆啊。”
“是吗?那承你吉言了。”陆戾天心情愉悦地走出电梯。
*
沉鸢一下班就搭上地铁,直奔穗大二院去了。
沉鹤已经醒了,此刻正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地出神。
“南风姐呢?”沉鸢将单肩包随手挂在椅子上。
“她妈妈刚来过,南风送阿姨下楼去了。”沉鹤扯起温和的笑容。
不好的预感让沉鸢原本放晴的心情来了个急刹车,“她来干什么?”总不是来关心你病情的吧。
后半句吐槽沉鸢没有说出口。
“南风昨晚没回家,她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南风姐都这么大人了,她还把人看得难么紧,难怪当初南风姐宁肯选择鹭航......”
沉鹤责备地“啧”了一声,摇头示意沉鸢别再说了。
沉鸢努努嘴,到底乖乖闭嘴了,看在南风姐的面子上,她也不想在背后说人口舌。
只是,事关她哥哥,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亲人,她没法完全控制住自己护短的心情。
其实这些年,沉鸢一直很清楚南风母亲对沉鹤的态度。
她心里明镜着,沉鹤当然也是,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说白了,南母瞧不起他们兄妹俩。
但南母奚落人的方式,跟一般人不一样,那是一种良好家世教养的外衣下极其隐蔽的轻视和排斥。
她从不借助刻薄的嘴脸和俗白的言语把人贬低,因为那样有**份。
眼神里不经意流露的轻蔑和嫌弃与穷人触碰的肢体动作,才是这位贵妇剜人自尊的刀。
沉鸢回想起了多年前南母不请自来,到访沉家的画面,至今觉得仍不好受。
她家穷过,但没脏过,南母捂住口鼻打量各个房间的样子,入座前皱眉掏出纸巾擦拭凳子的样子,大夏天渴得嗓子冒烟了也迟迟不肯喝水杯里的水的样子......还蛮伤人的......羞辱人的方式原来可以这么高级。
稍晚些的时候,沉鹤的哥们儿兼公司合伙人邓梓杰来看他了。
邓梓杰连洗漱用品都带来了,显然做了陪床的打算。
沉鸢本来也想留下,但拗不过邓梓杰,只好妥协作罢,决定过两天再来接沉鹤出院。
南风跟她妈分开时还处于一种深入骨髓的窒息状态中,但回到病房后,见到大家有说有笑地,便将不愉快的对话短暂地抛出了脑海。
沉鸢要把医药费转给南风,掏出手机才发现陆戾天两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你今晚还回云巅之城吗?」他问。
沉鸢:「回啊。我哥的发小今晚来陪床。」
对面秒答:「我接你。」
沉鸢:「太麻烦你了。」
对面:「我已经到医院附近的停车场了。」
许是见她哥气色缓和了许多,许是她又见色忘义了,沉某人忽然归心似箭。
*
探望完病号,沉鸢跟南风一块儿离开。
“南风姐你现在住哪儿了?”沉鸢想知道她俩接下来顺不顺路。
南风微笑,“我还住父母家呢。”
“好远啊,那来回机场岂不是很不方便?”这通勤时间也太苦逼了。
“是很不方便,不过已经在看房子啦,说不定最后搬到云巅之城跟你做邻居呢。”
“那太好了啊。”沉鸢喜笑颜开,“机场附近虽然小区不少,但论环境、地段和周边的配套设施,云巅之城还是很不错的。”
“好好好,我优先看云巅之城的房子。”
两人说话间,移步到了医院外面的公交车站旁。
沉鸢见陆戾天的车向她开来,便同南鸢挥手道别,“我的车到了,我先走咯,拜拜。”
“嗯,拜拜,路上小心啊。”
刚才出医院的路上沉鸢就时不时地看手机,南风以为她在打滴滴。无意间瞥见了驾驶座上的人,南风惊讶地张大了嘴——
机务部的陆总......在跑滴滴?
这是闲暇之余的副业吗?
真勤奋啊。
可他不像是很缺钱的人啊?南风想起他那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很快推翻了刚才的想法。
如果不是兼职,那就是另一个可能咯?
——陆戾天跟沉鸢本来就认识,他是来接她的?!
OMG!
她意外窥见粉色秘密般忻悦地笑了笑。
*
车上,沉鸢系好了安全带,扭头问陆戾天,“你吃饭了吗?”
“还没。”陆戾天发动车子重新起步。“你呢?”
“我也没有,我请你吃饭吧?报答接送之恩。”
“好啊。”
“吃什么好呢?”沉鸢思忖了半晌,“要不先不回南鸢了?我好不容易进一趟城,就在市区吃吧。”
“当然可以。”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这位当地人。”
“有啊。”
于是当地人陆某轻车路熟地带她去了他家附近一间很有名的创意菜餐厅吃饭。
青藤椒啫牛小排,葱烧溪鳗,清蔬豆腐煲,再配一道黑虎虾炖饭做主食,沉鸢光是听菜名就已经食欲大开了。
等上菜的间隙,包厢内的二人一时无话。
陆戾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地打破沉默,“沉鸢,其实,黄凯那个朋友确实是我。”
他竟主动续起了昨晚未尽的话题,沉鸢稍显意外地看着他。
而且,这还是他头一次称呼她的全名,气氛莫名郑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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