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姜嫣回门的日子。
姜嫣坐在妆沓前，梳了梳头发，看着手中的扳指，总觉得沈烨知道些什么，才会给她送这东西。
她总觉得，沈烨送这个东西给她，是为了试探自己。
他可能已经知道，沈楚私底下与自己接触的事情了。
按照道理来说，作为丈夫，他应该会很不舒服，可是他们以前的关系，他应当也知道些什么才对？
白桦估摸好时辰才进内室，没想到就瞧见姑娘早早起来了，眼睛下面明显一团乌青，也没什么精气神，“姑娘，时辰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姜嫣摇了摇头，带了点鼻音道：“不用了，今日可是要回家了。”
她等着今日，就想早早回家去看看母亲和弟弟妹妹。
白桦想了许久，终究还是问出口：“姑娘，真的不叫姑爷同你一起吗？”
姜嫣想也不想地摇头，若是带沈烨一起回姜家，怕是大家都会不自在。
白桦帮着她把头发理好，又问道：“老爷的事情，还要想法查下去吗？”
姜嫣站起身，“自然，此事事关姜府未来，所有人都对父亲的失踪缄口不言，反而就越说明，父亲的失踪十分蹊跷。”
她忽然想到，沈烨跟在陛下身边，是不是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或许，他全然知晓，也不是不可知呢？
去姜府的马车停在府外柳树下，这几日开始下雪。
姜嫣刚走到门口，小荣跑到她的跟前，笑着地说道：“夫人，二爷在马车里面等你了。”
闻言，姜嫣微怔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她有些不情愿地走上马车，刚掀开车帘便感受到那双鹰隼般的眼神，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其实以前一直把沈烨当做长辈，现在忽然转换身份，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瞧见他的视线未曾移开，立马垂下眼帘，有些被人抓包的窘迫。
“二爷，今日怎么得空。”姜嫣其实连喊他二爷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规规矩矩坐在离沈烨最远的位置，奈何马车太小，再远也在咫尺之间。
沈烨顷长身躯端坐在正中央，脸上不露一丝情绪，他向来冷静稳重，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平静如水的模样，“太后那边的人还在盯着。”
怪不得。
姜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安安静静坐着在一起，这一路倒是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她又什么都做不了，沈府距离姜府又还有好几条街的距离，她无聊到掀开车帘，望着街道上，小孩因为初雪高兴在街道上打雪仗，商户在清扫积雪······
姜嫣想找话说，可一转头瞧见沈烨的目光，又不敢说了，只能假装做些其他事情，正当她想着马车怎么这么慢的时候，便听到沈烨的声音适时响起：“你的小字是音音？”
她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她不敢问，“音音是母亲取的。母亲说我打小六音不全，取了或许能能识得五谱，起初我的小名唤做一一，后来因为此缘故便唤我音音。”
沈烨：“是好名字。”
“你呢？”姜嫣转过头，脱口而出问道，本来是怕他们二人再尴尬下来，顺势问了一句。
依照沈将军的性子，定然是会取一个志向远大，能一展宏图的小名吧！
“雁回。”沈烨回她，他嗓音一向清冷，这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澈。
“是沈将军取的吗？雁回，大雁归时，也归家，是这个意思吗？”姜嫣语调轻快，唇角上扬。
他眼神沉黑隐晦，直白盯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回应道：“是。”
姜嫣侧身看向他，淡淡的雪松香从他身上传来，令她有些意外，他怎么会用这个香料？
“扳指好用吗？”沈烨视线从上移到下，最后定格在她葱白的手上。
姜嫣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假意抬起手，在他面前动了动扳指，“还没用过，还不知道好不好用。”
“最好不像上次那样，突然用上。”他轻轻开口，嗓音低醇，飘入她耳朵却忍不住让她多想。
他定然是知道了，只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反而要这样反复套她的话？
难道是要她亲口说出来，自己曾经私底下与沈楚见过面？
那个失踪的手镯，始终都是她心头大患，只要杨家不倒，始终都能拿那个手镯来说事，甚至会牵扯到沈楚，一想到这些，她心乱如麻。
“到了。”
马车停了许久，沈烨有意试探她，他感受到姜嫣现在的慌乱，或许是因为丢失的手镯。
所以，她的确见过伪装成沈楚的人，虽然还不知那个人伪装成沈楚和姜嫣接触是何目的，但是怕是也和姜槐出事有关。
姜嫣收回思绪，瞧见他还在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没有直接回他的话，直接走下马车，一眼瞧见等在府门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一行人进了门，姜夫人也没想到沈烨会跟着一起过来，众人坐在一处，神情各异。
“沈烨，这是府内日常饮用的姜汤，先去去寒。”姜夫人始终都是酉州林氏，在面上还是能游刃有余的处理这些。
只是沈烨这人，瞧着和她以前见过的孩子都不一样，面上瞧着生人勿近，像一块邦邦硬的石头，握在手里面都嫌膈手。
沈烨顺势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盏，喝了口，抬眸望向姜夫人，“多谢，夫人。”
似乎，察觉到称呼不妥，冷白指节微顿，他又换了称呼，“多谢，母亲。”
姜嫣本来是打算好好和家人说会儿话，可是有沈烨在，到现在都没说上几句话，后来母亲打发他们去她住的闺房里面。
姜嫣跟在沈烨身后，瞧见他闲庭碎步，在府内走的极为熟悉，让她一瞬间错以为他来过姜府，否则怎么连这些小路道都如此熟悉？
沈烨步子微快，走入的庭院，四下一扫，院子所有的布置都尽数眼中。
姜嫣本就有些跟不上他，瞧见他都要推开她的房门，气喘吁吁地叫了一声：“沈烨。”
她有点来气，从来没有这么费力追过一个人，他走一步，自己便要走两步，甚至是三步，可他径直往前面走，都不曾往后面看看？
可真等他转过头，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她又支支吾吾，神情满是委屈，“你走慢点。”
她脸颊泛红，等她走近些还能瞧见额头间晶莹剔透的汗，水盈盈的双眸，反倒让人更有想要欺怜她的心思。
沈烨等在门外，忽然脑海之中一个念头闪过。
是因为她这样，所以那个伪装成阿楚接近她的人，也是想要得到她吗？
这个念头，让沈烨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无名的情绪，可他也想不清楚，这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姜嫣走到沈烨跟前，眼睑翕动，在他的视线中，把门推开，瞧见屋内摆放一如往日，也被打扫干干净净，母亲怕是也等着今日她回来。
一想到这儿，她就冒出一个念头，自己能不能在家里面多呆几日？
姜嫣眸光微动，她恍惚间起一个念头，自己能不能求一求沈烨，若是他与自己一同住在姜府，旁人也不能说些什么吧？
她今日所穿锦缎最是柔软，随着她的动作如云烟飘舞。
“沈烨，我母亲做的马蹄糕可好吃了。”
沈烨低头，细白漂亮的指尖攥住他的衣角，她就挡在自己面前，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许是要这么近距离才能闻得如此真切。
离得太近，他甚至都能看清她眼底暗暗藏着的期许，但是因为有些害怕，又拼命的藏着。
她想在姜府多留几日。
他应该拒绝的，毕竟，若是他答应了她这个要求，下一次定然还会朝他提要求，他向来都很厌烦这些事情。
直接了当拒绝，能绝她的小心思，也会省了自己日后的麻烦。
一想到这些，他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望向门外下起的小雪，并未说话。
姜嫣见状，大抵知道他心里面的想法，默默坐在一旁，鼻头一酸，但是又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索性背过身去，用帕子偷偷擦了擦。
“既如此，那便明日尝尝。”
闻言，白软的脸颊浮现两个小梨涡，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高兴，她没想到沈烨这么好求，竟然就说一句话，他就答应了。
“那我现在就去让母亲准备。”说着，姜嫣就跑出去找母亲，小小的身影顿时消散在院子之中。
可一向宠溺她的母亲，听到她说沈烨答应她在姜府多留几日，便让她自己亲手去做这个马蹄糕。
她有些不情愿，还是被白桦劝了过去。
“姑娘，姑爷送了扳指，还答应你多了留几日，你也得送什么回礼，这才叫礼尚往来，这不是姑娘你教给奴婢的吗？怎的，姑娘现在就不认了吗？”说着，白桦就把姜嫣推入厨房内。
姜嫣委屈地转过头，看着厨房早就备好的食材，语气透着幽怨和可怜，“白桦，你怎么和母亲说的话，都大差不差？”
可他们说的话，也的确是对的。
姜嫣这么一想，又想起来，沈烨好似有些畏寒，刚才瞧见他捂了捂自己的手，要不在糕点里面加一味补血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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