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掌管禁军又统领边防营,本就很忙,在姜府坐了片刻,换上官服便起身去边防营营帐。
小荣从外面进来就瞧见主子坐在桌子面前,见惯了自家主子冷落冰霜的模样,行完礼便说道:“二爷,有关姜大人的案宗全部都在此处。”
“属下记得,姜大人应当是赴太后之令去淮南府暗查宗室贪污一案,你说会不会是宗室人出手?”
小荣说到这儿顿了顿,“你说姜大人给您留一封书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沈烨沉眸,翻看了桌上有关姜槐的所有书卷,自从他调回燕京的第一次,便和姜家人牵扯不清,到姜槐忽然给他一封书信。
里面的内容,让他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只是书信的内容,仿佛有删改的痕迹,他现在还没摸准这位姜大人到底是何意思。
桌上的案卷,他一份又一份翻阅完毕,他这个人仿佛什么问题都没有,现在踪迹全无。
“对了,二爷,你让我查的玄铁,燕京内所有铁匠都没有见过玄铁,这玄铁可是从极北之地的矿山提炼出的纯铁,此物可极为难得,这些铁匠若是瞧见过,自然不会忘记。”小荣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闻言,沈烨淡淡说了句:“下去吧!”
小荣退了出去。
沈烨从一旁的盒子中,拿出从姜嫣身上掉下来的手镯,他第一眼便瞧见此物,玄铁制造,极为难得。
能用玄铁的人,在燕京不过寥寥数人。
此人用阿楚的面容接近姜嫣,怕是志不在姜府,那个人是冲着沈府来的。
忽然从暗处走来另外一位,是比沈烨还要年轻的男子,他面容俊朗,眉宇是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如锐利的利箭,只看一眼仿佛能洞察人心。
“沈烨。”
萧湛云笑了笑,侧脸宛若白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嗓音低醇,可眼神中的威严不容忽视。
“九皇子。”沈烨起身,还未行礼,便被他呵住,他笑了笑,笑容温和却不失威严,坐在沈烨一旁的位置。
九皇子算是当今陛下的皇叔,不是太后所生,却从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孩子,太皇太后喜爱他,便让他留在京都。
沈烨眼眸微沉,接着说道:“此事,怕是太后的手笔,太后发现姜大人在查当年之事。”
萧湛云冷哼一声,不满的说了一句:“太后,独断专权惯了,若不是因为她,端阳阿姊又怎么会去和亲。”
说到这儿,他眼神一变,看了一眼沈烨,假装咳嗽几声,“你成亲没几日,晚上怎么还来这儿?”
“还不熟?我可听闻了,你的小侄子还想翘你墙角,不日怕是要回京了。”
萧湛云促狭这么说了一句,他心里面可是非常乐意瞧见他吃瘪的样子,自从祖母请他来当自己师傅,那可是极为严苛。
“臣的墙角,他还撬不了。”
他嗓音很淡,仿佛没有一丝情绪。
可萧湛云与他打交道这么多年,眼神一亮,难不成这几日还真让他们二人生出情绪了?
一想到等到侄子回来,和他抢人,他心里面怎么升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劲头。
“九皇子担心臣,不如先担忧一下陛下的后宫,太后想让贺家的姑娘进入后宫。”
萧湛云冷下脸,知道沈烨说的是贺家出了两任太后,现在在朝中除了兵权还未沾染,快要只手遮天了。
上次针对沈烨,便是想要把沈烨手中的兵权全部夺取。
“贺家,已经有两位太后坐镇宫中,已经够了。”
萧湛云说这话时,几乎咬着牙。
沈烨自然知晓他心里面的想法,却也同意,这段时间在朝堂上,陛下想要革弊除新,却遭到贺家派系的朝臣反对,太后又迟迟不肯交权,陛下一忍再忍,已经不能再容忍下去,又怎么可能会再立贺家的女儿为皇后。
更何况,宗室现在对贺家已经极为不满了。
小荣候在门外,察觉到里面声音渐渐小下来,才出声道:
“将军,夫人送夜宵来了。”
萧湛云没想到今日还能遇见有人给他送东西,笑了一笑,便说道:
“拿进来吧!”
小荣进来时,低垂着头,恭恭敬敬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便立马退了出去。
萧湛云打开精致的漆盒,里面放了一碟马蹄糕,糕点晶莹剔透,做成了花朵形状,中间用绿叶点缀,看着撅儿不断,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不知道,你不喜甜食?”说着,萧湛云随意捻起一块糕点,入口那一瞬间,他神色变了变,把剩下半块放在一旁,浅浅点评一句:“还是你吃吧,我是无福消受。”
沈烨用筷子夹起来一块,放入口中,入口那一瞬间,愣了一下,“还行。”
萧湛云都傻眼了,这算还行?
他瞧着沈烨云淡风轻的神情,还以为他吃的,和自己吃的不是同一碟糕点,不仅噎人还带着一点中药的味道,更像是给病人吃的东西。
这么复杂口感的糕点,在他口中,竟然变成还行,若不是因为知晓他们二人成婚前都未曾接触过,他都怀疑沈烨是不是被爱蒙蔽味觉。
明明,他以前一吃甜食都会皱眉头,现在这么难吃的甜食,还能吃的如此气定神闲。
萧湛云瞧见下面还放了一碗黑黢黢保温的汤药,忍不住问道:“你病了?”
沈烨摇摇头,“没有。”
萧湛云拍了拍身上的灰,漆黑的眼眸四下扫了一眼,郑重其事道:“你也知道姜槐和当年的事情有关,所以他的女儿,切记不能喜欢。”
沈烨抬起的手一顿,旋即把手中的案卷放在一旁,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腰间的弦纹玉佩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见到他不说话,萧湛云满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沈烨在营房里面坐了许久,也没来人催他回去。
明日便是重阳了。
沈烨握紧腰间的玉佩,便是战场沙漠上,一个个死去的人。
——
姜府,姜大人的书房内。
姜嫣一个人偷偷来到此处,父亲喜欢记手札,若是能找到父亲以前的手札,是不是能知晓一些事情?
她等母亲歇下,背着所有人来到这儿,便是想找寻一丝线索,她心中始终害怕,父亲失踪那日,母亲便说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的。”
可按照母亲的性子,她定然不会告诉她,所以她要自己去找到答案。
以前这个时辰,父亲都是待在书房内,背着母亲悄摸饮酒。
壁上挂着“静”字牌匾,屋内只有一把靠椅,两只赤杨木书架,架子上放满了书籍。
她翻来翻去都没有找到父亲手札,正想放弃,目光落在匾额上,莫不是在此处?
姜嫣把椅子搬到匾额下面,一脚踩上去,手在匾额后面掏了掏,还真的掏出来一本手札。
她坐在椅子上,才发现刚才垫脚垫得发麻了,只能揉揉腿先缓一缓。
忽然想起父亲打小对他们极为温和,从不像母亲总是很严苛,循规蹈矩,他们三个反而更喜欢与父亲待在一处,母亲总是因为这个和父亲生气。
姜嫣有些难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便看起父亲的手札,里面的内容大多都是父亲去书局买书的记录,再多的内容也是写的他们几个孩子。
或许,这里面也没有她想知道的内容呢?
忽然,映入眼帘的一段话,让她双手颤抖。
文帝昭明五年,孟冬月末,天大旱遂生异象。
皇后忌沈将军权,遂扣军粮,命臣办之。
手札落在地上。
姜嫣坐在原处,久久没有回神,昭明五年,她已经有十岁了,还记得那个时候漠北来犯,沈老将军带军出征,却不知道为何,全军覆没,这场战役燕国元气大伤,沈家也因为沈老将军战死沙场才逃过一劫。
回来后,沈老夫人拒不出席老将军葬礼,与沈老将军割席,才保住沈家,而沈烨也是从此和沈家所有人关系淡薄。
难道这一切,还有父亲在其中的手笔吗?
所以,那个时候父亲会不同意她与沈家结亲。
沈烨知道这件事吗?
姜嫣咬紧唇瓣,心中慌乱镇定下来后,她把手札藏在怀中,掩饰自己眼底的不安,回到自己的庭院之内。
“你去哪里了?”
沈烨语气平和,落在她的耳中,宛若一道飓风袭来,掀起惊涛骇浪,姜嫣不敢转过身,背着他走向水房,“陪了会儿母亲,母亲歇下,我便回来了。”
她也意外,沈烨竟然会回来。
姜嫣就躲在一帘之隔的水房,潺潺的水声在静寂的屋内响起,二人神思各异。
尤其是姜嫣都已然忘记外面还坐着一个沈烨,竟然直接脱了衣服,躲在水池之中,一片霭霭白雾升腾遮住她的双眸。
沈烨听见水声,脸上一怔,四处安安静静,只是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风摇晃门外风铃,声音清脆悦耳,扰乱人心。
细嫩的肌肤泡得发红,她微微冷静下来,刚唤了一声白桦,才意识到不对劲,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快速擦拭一番,她穿着里衣,披着外衣一溜烟躲在床上去,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蒙住。
沈烨感受到吹过去的一阵风,这风里面还有淡淡的香气,他虽然闭上眼睛,神思微顿,却听到一句弱弱的声音:
“你来床上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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