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长公主表情淡然,沉声道:“不相干的人?本宫倒想问问五皇子,你的眼里,对三皇子可曾有血脉之亲?”
两人目光交错,钟离桑直直的看着舜华长公主,微微俯身,恭敬道:“不敢欺瞒姑母,离桑与三哥平日并不怎么来往,交情甚浅。”
“你倒不藏着掖着。”舜华长公主挑眉,叹道:“皇室儿女多是如此,非一母而心隔层,也不算错处,只是,你们碧水宫的伸的未免太长了些,竟连着本宫一同查了去。”
“姑母恕罪。”钟离桑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的怯意,唇边依旧挂着笑意,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条,恭敬地呈上去。
不用过多的解释,任谁看了纸条上的内容也会知晓始作俑者究竟是何人。
纸条上清晰的写出了故意把三皇子求医的消息透露给八皇子的供词,及后面引槿桑去后花园。
最后的落款是放宫女出宫的奖赏,口供尚可作假,但凤印朱批的时间可在宫册中查到。
皇后。当真是蠢不可及。
舜华长公主看完纸条,心中一震,突的将纸揉成一团按压在桌面,即使心里清楚是皇后做的局,但是证据能被人家抓在手里送过来,这是何等的愚蠢。
钟离桑静观不动,从容至极。
纸条上的内容已经所有的罪责推给皇后,更是把碧水宫被算计展露的一览无遗。
当真是好心机。
舜华长公主看向钟离桑,初看他时,只觉得他貌若萧贵妃容色倾城,言行举止都尊贵无比。
但到底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眼神里藏不住的傲气矜贵。
如今,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让舜华长公主莫名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先圣昭元帝。
那是舜华长公主的父亲,东朔的开国皇帝。
舜华长公主狭长的凤眸凝满一股复杂的情绪,将手中的纸条攥在手心里,斟酌道:“本宫知晓了,代本宫跟你母妃回话,此事到此为止,等长公主府修建好,本宫自会请她一叙。”
“是。”
钟离桑并不意外舜华长公主的反应,随即笑道:“侄儿数十年未见姑母,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同姑母一起用膳。”
清风吹入,纱幔轻轻卷起桌上的槿桑花,泛起阵阵清香,钟离桑的衣袖轻扬,他的面容在月白色的华服衬托下熠熠生辉,鼻梁高挺,那双眼虽然像萧贵妃的轮廓,眼神却神似皇帝,隐露锋芒。
“你既然有这份孝心,我又怎么会不许。”说罢,舜华长公主抬手吩咐道:“你同我去正厅用膳吧。”
钟离桑连忙用手扶着长公主,语调温和,“多谢姑母。”
午饭过后,钟离桑与舜华长公主又寒暄了些时候才道别。
行至门口,离桑踩着软凳上去马车,槿桑上前,一点嘲讽的笑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五皇子的身体还真是娇弱,这么低的马车都需要凳子才能上去。”
钟离桑转头看向槿桑,正好对上了对方挑衅的目光,笑道:“是啊,本皇子身上旧伤未愈,郡主身强体健,非一般寻常男子可比。”
槿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暗讽她比男生还要野蛮。
槿桑脸色瞬间涨红,正要发作时,小白菜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郡主,咱们回去吧。”
钟离桑见到她气呼呼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眼中笑意更浓,他挑起门帘,语气里满是调侃:“郡主,以后不妨多花些时间在家绣花弹琴,也就不会再从泥塘里爬出来了。”
此话一出,槿桑挣脱小白菜的手往前冲了两步,恨不得立刻把钟离桑从马车提下来狠狠打一顿。
可想到母亲房里那比她还高的《女诫》抄本,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此仇不报非君子!!就算她不是君子也是女子,若非她个头小了一些,谁从泥里爬出来还尚未可知呢。
槿桑盯着钟离桑,突然,余光处瞥见了车轮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钟离桑见她不语,心情大好,说道:“郡主不必再送,本皇子走了。”
就在钟离桑准备放下门帘时,槿桑突然又凑了上来。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瓶,笑容甜美得像春日里的桃花,“送啊,一定要送的,五皇子,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呢。”
钟离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槿桑会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心里生出警惕,问道:“这是何物?”
“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敢收吧?”槿桑眨了眨眼睛,水灵灵的眼瞳转了转,故作怀疑的口气说道:“原来战功赫赫的五皇子竟是个胆小鬼,也不知十三岁上战场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钟离桑抿唇,皱眉道:“拿来。”
侍卫晓寒站在马车前侧,伸手想要阻拦。
槿桑躲过晓寒的手,揶揄道:“不知道五皇子打仗的时候也需要你来代劳么?”
这番激将法果然奏效,钟离桑抿紧薄唇,伸手接过瓶子。
他打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面而来,仔细端详后挑眉道:"跌打损伤的药?"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槿桑按着车轴,捏紧拳头,故作轻快的反问道:“毒药吗?”
“郡主费心了。”钟离桑将瓶子扔还到槿桑的手里,说道:“只是本皇子的伤还用不到这种药。”
“哦——”槿桑拉长尾音,手里把玩着白瓷瓶,“这是我们陌家军独有的疗伤圣药,里面的天山雪莲只有边境才有,数年才能摘到一整只完好的,五皇子,你这样不领情,我会伤心的。”
钟离桑嘴角一抽,有些古怪的看着她,“郡主无需多此一举。”
槿桑又凑近了几步,两个人几乎是脸对脸。
“五皇子,话不能说得太满,人走路,总归是要小心些的。”槿桑左手捏着白瓷瓶轻轻敲打着车窗的边缘,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左手暗暗在车轮与车牙的连接处打了一掌。
内力顺着掌心注入,木质车轴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一条裂缝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蔓延。
马儿动了动蹄子,车身随即晃动了几下。
钟离桑不愿多做停留,盯着槿桑些许片刻,未察觉到异常。
两人距离太过亲密,旁人不敢离得太近,侍卫长晓寒也只是别过头,沉默不语。
“多谢郡主关怀。”钟离桑咬重最后两个字,只当槿桑的话是危言耸听,继续说道:“启程回宫。”
“是。”晓寒率队前行。
槿桑趁着车动,暗自又拍了下车轴,朱红色的车轴上同样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恭送五皇子。”槿桑依旧满脸笑容,声音也甜甜的。
钟离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心里隐隐察觉不对。
心中暗道:这个槿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宫路上。
日光透过车窗的纱幔,在钟离桑月白色锦袍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回想着方才槿桑那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殿下,皇后宫里的小路子还要不要弄回来?”晓寒跪坐在马车一角,压低声音询问。
钟离桑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案几上半凉的茶盏,“不用。让他继续留在长乐宫,盯着皇后,尽快把舜华长公主安插的眼线查清楚。”
他端起茶盏轻抿,温热的茶水滑入喉中,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
三皇子如果真的被皇后收养,今后定然是个麻烦。虽然舜华长公主与皇后有嫌隙,但是镇北王是皇后的兄长,若插手此事……
正在钟离桑沉思之际,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车轴发出“咔嚓”一声。
钟离桑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滚烫的茶水泼洒在衣襟上。
他猛地抓住车辕,却因惯性跌坐在软塌上。紧接着,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响起,马车右侧车轮竟生生脱离车身,整辆车轰然翻倒。
“殿下!”
晓寒惊呼一声,试图扑过去护住钟离桑,却被砸下来的车顶甩向另一边。
车厢内的屏风、案几纷纷倾倒,碰撞出巨响。
钟离桑背部有伤,本欲跳离,突然脚下一个不稳,车轮与车体分开,车轴整个碎裂。
车里的纱幔落在了钟离桑头上,他的发冠被碎裂的木板撞落,墨色长发如瀑散开,遮住了他的面容。
钟离桑咬牙扒开纱幔,推起压在身上的木梁,不顾后背传来的剧痛,挣扎着爬了出来。
街上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是哪家的马车,竟如此不堪?”
“瞧这位公子,看着穿着打扮倒像是个富贵人家,怎么会用这样的马车,啧啧,车轮都跑了?”
钟离桑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撑着地面,右手紧紧攥着一段断裂的车轴。
他抬头望向那早已破碎不堪的车轮,瞳孔猛地收缩——车轴断裂处凹陷,分明是被内力预先催裂!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槿桑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你个陌槿桑!”
钟离桑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森然寒意。他挣扎着站起身,后背的疼痛让他险些再次跌倒。
晓寒这时也狼狈地从车厢里爬出来,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衫,急忙扶住钟离桑。
“殿下,您的后背,伤口好像裂开了!”
晓寒看着钟离桑华服后面渗出的血迹,心急如焚。
钟离桑摆手,目光死死盯着断裂的车轴,冷声道:“备马,回宫。”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槿桑,这笔账,本殿下一定要在你身上加倍讨回来。”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晓寒亮出佩刀,众人见状,纷纷让出一条路。
钟离桑拉起马绳,一跃而上,望了眼陌府的方向,绝尘而去。
[撒花]槿桑郡主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因为一般有气当场就发了。
终于下雨了,感觉最近太热了,分分钟离不开空调,但愿明天上班的时候可以特别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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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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