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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执书之手

红嘴白羽的信鸽扑腾着翅膀才落在窗沿上,一只骨节分明,冷白如玉的手取下它脚上所带的信,展开只有两字。

“事成,已到。”

他放下纸条,侧首往门外看去,薄唇微动,声音里蕴含着股彻骨的冷意:“羽书,备马。”

时值清晨,天刚蒙蒙亮,两人驭马出城,至城郊方放手策马,为首之人行至一块山底平野时缓带缰绳,马儿放缓步子直至停下,甩着尾巴站定。

四处无人。

羽书皱眉看向不远处一小片山林,吹响哨子,不多时,一队暗卫押着一个踉踉跄跄的人从林中出来。这人头顶银丝杂乱,气色萎靡,一身囚衣穿了多日,已成灰黑,一双混浊无光的眼朝马匹上执缰高坐的人望去,脸色不禁勃然大变。

他唔啊唔啊地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奈何口中断舌再如何动也吐不出字来,被镣铐锁住的手不受控制地指向马背上的人。

荀启摇头叹息道:“昔日位居三公的邱阁老今日也沦落至此?”

“从北至南流三千里的滋味如何?”他从马背上下来,举止大方雅致,如世家养出的贵公子一般,偏偏下颌骨紧绷成一条流畅硬朗的线,紧束的腰带衬得宽肩蜂腰,身形颀长,又显出些冷血和漠然来。

“昔为天子臣,今为阶下囚。”荀启站在已经伸不直腰杆的老人身前道:“感觉如何?”

他冷眼旁观,老人含糊不清的呜声中,什么也听不出来。

荀启心下一片茫然,这一日他想过无数次,昔日仇人匍匐至他脚下,本应当是十分快慰的。

快慰么?他转身猛地抽出羽书奉上的长剑,剑光凛冽,朝那人劈头直下,鲜血四溅。

圆圆的脑袋骨碌碌滚到泥坑中。

荀启收回剑,从羽书的手中接过素帕擦了擦手上溅到的血迹,邱安,只是第一个,今日才真正开了个头。

翰林院内书香扑鼻,伏在桌案上的人却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一边咕哝道:“今天……有新人来。”

刘何宸穿着青黑圆领袍,束乌角带,头戴乌纱帽,懒趴趴倒在案上,帽子都是歪的。

一声炸响突然惊在耳边:“刘何宸!”

“让你抱书出去晒,你又在这儿偷懒!”

章阙一张脸黑沉似水,手上沉沉一摞书直接砸在刘何宸脸前,好叫刘何宸吓了个魂飞魄散。

刘何宸从梦中惊醒,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你!”

砸到了他这张英俊的脸了怎么办!

“……”

“我这就去!”

他卷起几册书往外跑,跑出两步想起来什么似的嘿嘿一笑:“那个章大人……我突然想起来,汪公公昨日来传了陛下口谕,要我带带来的新人。”

刘何宸指指一旁放着的两套齐整的新官服,两步并一步地走回来,将书郑重放回章阙手上:“还是有劳章大人了。”

“此乃历代所传国之珍宝,尽数交予章大人手了。”

章阙心中暗骂一声,怎么就跟这种人共事,官署发饭时抢得比谁都积极,干起活来找着借口撒手全丢给他,他绷着面皮接住刘何宸双手奉上的书,阴沉地扫过那张赔笑欠揍的脸,抱着书走了。

真想把书砸到他小白脸儿似的脸上,想着想着章阙心头又划过一丝苦涩。

从县到郡到州,好不容易走到京城入朝为官,却只能在这没什么存在感的翰林院当个庶吉士,一身报负无处施展,每日在这地方做个修史的活计,苦读十余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苦笑片刻,抱着书卷趁着晨时阳光和煦老老实实晒书去了。

刘何宸走回自己的位置准备趴下继续睡。

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走到门口朝里走来,他心道总算是来了,什么新人这么有脸面叫他好等。

刘何宸转过脸来,瞧见逆着晨光进来的人眯起眼睛审视,然后慢慢瞪大眼睛:“你……就是新来的庶吉士?”

“荀启?”

荀启静站在他面前,比他还高处半个头,应声道:“正是。”

他绕着着青衫的来人转了一圈,愤愤想道这人竟比他长得还好,不由轻哼一声,伸手将早准备好的官服一把塞到荀启怀中:“去换上吧。”

刘何宸昏昏欲睡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人换完衣服出来,拧着眉看人两眼,这人将官服穿得克制自持,澹泊寡欲。

换一身衣服就像是换了一张皮一样!他牙下酸了一会儿。

刘何宸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好歹他当初也是靠着这张长得不错的脸过的考核。

怎么说他也是前辈,这翰林院新来的老三自然是要好好带带的。

于是他端着翰林院老人的架子悠哉悠哉带着荀启逛了一圈翰林院,一连推开好几处房门,抬着下巴道:“翰林院一共就三个人,你、我还有外面那个晒书的,那个是章阙章大人,别叫错了。”

“翰林院别的也没有,就是书最多了,素来清闲无比,前些日子连连下雨,书有些润了,为防止生霉,荀大人最近就帮忙晒晒书就行。”

他拍了拍荀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好好干,官至三品没有问题。”

荀启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乜斜了他一眼。

刘何宸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他咧着嘴一笑,用力一拍他肩膀:“师兄,好久不见!”

“来来来。”他拖着荀启走进一间存放史书的书室,推开窗露出一条缝,恰好能看见章阙在外面忙着搬书晒书的身影。

“早闻师兄在老师去后北上了一趟,还以为暂时不会回来,怎么又突然进京做官了?”刘何宸好奇道。

荀启看向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的小师弟:“是老师临终所托。”

其实刘何宸算不上大儒许晏山的徒弟,许晏山心气高傲,没几个瞧得上眼的学生,认认真真讲,也只收过荀启一个关门弟子,但曾教导过的人却是不少,连当朝皇帝也曾暂为许大儒座下学子。

刘何宸只是许晏山旧年捡来的一个小书童,幸得许晏山带在身边才能长至今日,荀启跟在许晏山身边学习时与小书童刘何宸算得上相熟,他上过的课,刘何宸作为书童侍奉在夫子许晏山身旁差不多也听过,称师兄弟也不为过。

“倒是你,素来心向山水,为何入朝做官?”

两人席地而坐,刘何宸双手抚膝,看着外面忙碌的身影,微笑道:“老师年前病逝,学堂散了,你走后,我也走了,游山玩水固然快活,但也要混口饭吃才是。”

“我可不能像当年一样混成个小乞丐再等着老师来救我了。”

“老师也再救不了我啦。”

说到此处,两人无声沉默片刻,荀启道:“人早晚一死,老师寿满天年,已是幸事。”

刘何宸无话,抬眉看他,对面人一身云淡风轻,好似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刘何宸心头起了丝异样的波澜,他若是也能像师兄这样便好了。

章阙站在外面空地上,转身挪书的时候从窗缝瞧见屋内两人闲来无事一般对坐交谈。

支起的窗户被大步走过来的章阙“啪”地一摔,讥诮的声音从外透进来:“翰林院清闲,我竟不知交代职务要这么久,赶紧都来将书都晒了。”

刘何宸摸摸鼻子:“咳嗯,那个方才他就催过一次。这会儿是等得不耐烦了。”

荀启可没忽略章阙脸黑且一片忿懑之色的神情,他从旁边书架抽出一卷书抖了抖灰,一语道破:“怕是你平日里没少偷懒惹得人家不快了。”

“眼下青黑,昨夜不知又做何偷鸡摸狗之事了。”

刘何宸瞪眼拍桌,抬声道:“你这小子,怎么?以为进了翰林院就不用做搬书晒书的差事了吗?”

“没看见外面章大人都在搬?”

“赶紧的,这屋子里的都归你晒!”

一直留意着屋内的章阙听到刘何宸不耐的训斥人后满意地哼了一声,将怀中的书一本本按顺序放到了晒架上。

“陛下?”

汪公公从门帘中伸了个头进来,脸笑成朵菊花。

皇帝正看今日新呈上来的奏折,张侍郎贪墨下狱,朝中奏折一连三日清一色全是为张侍郎说情的。

什么内必有隐情,定是政敌暗中构陷。庆元帝冷笑一声,大理寺少卿郑永隽寒门出身,是他一手提拔,这不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诬陷张韦恩。

张韦恩利用职权暗中囤积米粮低买高卖,去年就漏了马脚,今岁始收新谷,尝了甜头的张韦恩迫不及待又伸长了手。

他是要张家倒,但可不是他构陷。

被打断思绪的庆元帝脸上有些不耐,他瞅向汪成瑞:“何事?”

汪成瑞端着花鸟纹白瓷碗小心地进来了:“殿下又送荔枝冻来了。”

皇帝放下手上的奏折,眉心微微舒展:“明希来了?”

汪成瑞:“啊?”

皇帝挑眉看他,汪成瑞才后知后觉道:“呦,奴才嘴误了,是殿下派人送的。”

荔枝冻盛在碗中晶莹剔透,荔枝肉裹在里面软糯香甜,送来前用冰镇过,吃起来凉爽怡人,正午外头太阳毒辣,书房内放了冰盆犹有热意,皇帝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口中,惬意地眯了下眼。

他松了松僵直了一上午的背,靠在椅上,听到帘声响动又睁开眼看向汪成瑞:“你怎么又进来了?”

汪公公端了个跟他一样的碗进门在他眼前晃了晃:“陛下您瞧,嘉禾殿下也给奴才送了一份。”

庆元帝看着他手里的碗皱眉:“怎么我只有半碗,你那份却有整碗?”

汪公公往嘴里大刨了两口后清清嗓子得意道:“殿下说,今日问了太医院的太医,荔枝冻解暑却寒凉,多食则腹痛,陛下少食为佳,一日半碗最好。”

“奴才皮糙肉厚,吃一碗没问题。”

“殿下还说让老奴多盯着陛下按时用膳,以后她给陛下送的,老奴也有一份。”

皇帝:“……”

特意到他眼前来晃。

他撂下手里的勺,似笑非笑:“朕看你这老货是皮痒了。”

“滚。”

汪成瑞不用他提醒,目的达成便转身钻出帘子,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滚了滚了,奴才换个地方吃!”

庆元帝在书房内撑额失笑片刻,将吃完的碗放到一边,继续看折子。

刘何宸将晒好的书又搬了进来,他捶着腰道叫苦道:“谁能想到金銮殿上过了圣上金口策问的荐生现在在翰林院当个搬书工呢?”

翰林院藏书浩瀚,天文地理政史无所不有,各类古籍善本受不得潮却也经不住晒,因而只在外面摊开略微晾了一个时辰,又得赶紧抱进来,旧书纸薄免得晒得纸张老化,得不偿失。

章阙抱书进来时顺脚踢了一脚躺在殿内主道上的刘何宸,他俊脸含霜:“起来,你还有那么没收完呢。新来的都比你利落。”

刘何宸闻言不情愿地扭扭身子又爬起来往外头去了。

荀启抱书在藏书室的门口停下,方才他明明没有关门,外头也日晴无风,这会儿门却虚掩着。

他推门进去将手上的几卷书放回原位。

另一头的书架上传来书本坠落的响声,荀启放好书往发出响动的位置走去。

仰头找书的少女听脚步侧头朝他看了过来,鬓下耳坠微晃。

眼前男子穿着翰林院的官服,淡漠冷肃,不正是她昨天在昭仁殿外遇见的那个吗?

原来在翰林院任职。

萧明希朝他微微颔首:“这位大人是负责这间藏书室内的吗?”

“我想找一册史书,可否帮忙找找?”

荀启将她方才不小心从书架上碰下来的书拾起放回原位,敛衽退步道:“请说书名。”

“《靖和年史》。”

荀启听到书名时袖中的手指蜷缩一下,另一手负在身后,他道:“稍等。”声如玉石相撞,清冷剔透。

萧明希抬手拨了拨耳下的白玉耳坠,藏书室内窗户大开,将属于外面的热风和炙阳的气息透了进来,书室内明亮安静,她站在原地等着男子找书给她。

荀启记得最后放进来的便是《靖和年史》,他走回方才放书的位置将书取下,庆元帝杀兄夺位,靖和年史正是记载那被杀的靖和帝在位几年间的要事。

不知这位殿下看它做什么?

荀启将书双手奉上,微微垂首,声音疏离淡漠:“殿下要的书。”

他手上忽地一轻。

“多谢啦。”着宫装的女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书室,空气中依稀有股淡淡的香气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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