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仙灵客栈，二楼天字号房间。
这是赤渊离开前留下的话，意思很明显，让南棠在酉时到仙灵客栈去找他，连房间号都告诉她了。
酉时过半，南棠经过一番挣扎犹豫后来到了仙灵客栈。她站在二楼拐角处踌躇不前，既不想去，又不敢不去。
就在她徘徊不前时，一道低醇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往前走，右手边第三个房间。
这是赤渊在给她传音。
南棠假装没听见，低头看着脚下，人却没动。
——若不想合欢宗与归剑宗灭门，立马过来。
赤渊传音催促她。
妈的，心里暗骂了声，南棠深吸口气，咬咬牙，大步走到了天字号房门前。她站在门外撩了下头发，伸手轻敲房门，没人应，她打算再敲两声，没想到手刚贴上去，门就自动开了。
她急忙收了手，正要说话，却发现屋里没人，赤渊不在房内。
既然不在，急着催她过来干嘛？
南棠满腹疑问，正准备离开，赤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到屋里等我。
南棠终于忍不住怼他。
“你都不在，催我过来干什么？”
片刻沉默后，赤渊笑了声：“宗主别急，我这就过来。”
南棠气结：“……谁，谁急了？明明是你……”
话没说完，忽觉后背涌上一股灼烫的热气，一转头便看到赤渊紧贴在她身后，这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赤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让宗主久等了。”赤渊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她腰。
南棠没反抗，主要是反抗也没用。再说了，在赤渊没自爆身份前，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完了，现在只是被搂搂腰而已，没必要矫情。
赤渊揽着她腰进了房内，身后的门自动合上。
进到屋里后，赤渊松开了手，一边解腰带，一边往漆金檀木拔步床走去。
在他走到床榻前时，身上外袍已经脱掉，扬手挂在了床边架子上。
南棠跟上去，站在床榻前问：“妖帝需要我做什么？”
赤渊垂着眼没说话，脱了外袍脱中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腹部肌肉紧实有型，腹间纹理线一路延伸到裤腰处才止住。
南棠匆匆看了眼，急忙垂下眼。倒不是害羞，她是怕自己看久了，会被这个男人拿捏住把柄，说她又馋他身子什么的。
她不清楚赤渊要做什么，也懒得问，反正如今她是阶下囚。
赤渊取下左手拇指上戴的湖蓝色扳指，那扳指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看着像玉又不是玉，晶莹剔透，闪烁着幽冷的蓝光。
他在扳指顶端凸起的地方轻按了下，忽然蓝光大盛，满屋都是幽蓝色。
南棠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一看就是品阶不低的法宝。
她从身到下，除了她这具身体是神级法宝，就没有一样……哦不，有一样，她手上这个碧绿色镯子是天级空间法宝。
想到碧绿色镯子，南棠提了下袖口，露出莹润白皙的手腕，低头看了看自己戴着的碧绿色镯子，又看了看赤渊的湖蓝色扳指。她突然发现，这两样法宝很相似，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虽然不懂炼器，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赤渊并没看她，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
他轻笑一声：“不用比，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南棠并不惊讶，毕竟以赤渊的修为，她在他面前，就如同一张白纸。
如今她所思所想，哪怕是微妙的一个眼神、细微的一个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赤渊笑着转头看她一眼：“这两样法宝，都是我铸造的。”见南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又道，“你的身体，也是我铸造的。”
南棠：“……”
她无话可说，唯有沉默以对。
之前听玉君子说，她这具身体是妖界帝君亲手铸造的，然而听别人说一回事，听铸造者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种心情。
赤渊看着她，叹息一声：“唉，为了铸造出这具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级法宝身体，本君特地学习了铸器术，用了两千年的时间，寻遍各种天材地宝，为此受了严重的内伤，沉睡三千年，至今还未彻底恢复。”
南棠：“……”
什么意思，还要找她讨好处不成？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被动进入这具身体的，她还觉得委屈呢。
不行，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妖帝，并非是我故意抢占了您的法宝身体，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我是……”
赤渊打断她，直视着她的眼睛：“这是我为心爱之人铸造的。”
说完他便转过身，从湖蓝色扳指法宝里取出一个浴桶，接着又从里面引出泛着碎冰的寒潭水。
浴桶里灌满了碎冰寒潭水，赤渊收了湖蓝色扳指，扬手扔给南棠。
南棠没接，扳指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并没摔碎，连点裂纹都没摔出来。
她侧身绕过扳指，上前一步解释道：“不管这具身体对妖帝有多重要，您怪不到我头上，又不是我非要进入这具身体的。你如果非要为这事找我的麻烦，那我也没办法，只能无辜地受着，以你的修为，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我反正又打不过你。”
“谁说了我要打你？”赤渊笑着看她，“我说了，这是我为心爱之人铸造的身体。既然你进入了这具身体，那你就……”
他话音顿住，勾了勾唇，两指并拢伸入浴桶，缓慢搅着，随着他的搅动，水波荡漾出一圈圈涟漪，甚至还发出了不该有的水声。
南棠看着他搅水的画面，脑海里莫名闪过靡艳的一幕，脸上一阵灼烫。
该死的男人，他一定是故意的，连试个水温都试得色.气满满。
赤渊收回手，圆润干净的指尖滴着水，他食指一弹，冰凉的水珠落在南棠鼻尖上，寒意侵骨，冷得南棠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脖子。
那滴水珠滑落到南棠鼻下人中，她正要抬手擦掉，赤渊两指捏住她下巴，突然低头吻上她人中，舔走了冰凉的水珠。
南棠同时被冰凉和滚烫刺激，整个人都哆嗦了下。
她愣愣地看着赤渊近在咫尺的俊脸，像个呆子似的一动不动，任由他亲吻。
短暂的亲吻后，赤渊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拇指擦过她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当年我忘记告诉黄灵了，谁进了这具身体，谁就是我的心爱之人。”
南棠再次愣住，眉梢都翘了起来，感到震惊又不可思议：“您的意思是，您其实并没有心爱之人，只是铸造了一具法宝身体，而谁进入了法宝身体，谁就是您的心爱之人？”
赤渊淡笑：“宗主果然聪慧。”
南棠：“……”
聪慧个头，她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夸，反而听出了一丝嘲讽。
她笑着反问：“可这具身体，容貌为何会跟合欢宗宗主黄灵长得一模一样？”
赤渊笑着抚摸她的脸：“因为我喜欢的女人，就该是这样，妩媚妖娆凛冽，宗主不喜欢这张脸吗？”
南棠拉下他的手：“帝君喜欢谁，就该去找谁，我只是一个无辜的闯入者，是帝君的人生的过客。还有，你既已知我不是黄灵，没必要再叫我宗主。”
赤渊：“那叫你夫人？”
南棠：“……”
“媳妇儿？”
南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妖帝，您就别再打趣我了。你就明说……”南棠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赤渊看着她，语气认真道：“我没打趣你，你进入了这具身体，便是我的女人。除非你想魂飞魄散，想合欢宗跟归剑宗都灭门，否则只能做我的女人。”
南棠气得差点吐血，她咬牙道：“你就没想过，也许我是个男人呢？”
赤渊眼神冷冽：“那你也只能是我的男人。”
南棠：“……”
他手一抬，湖蓝色扳指从地上飞了起来，落在南棠手心里。
“收好了。”
南棠被动拿着湖蓝色扳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妖帝这是何意？”
赤渊道：“这里面装有八寒冰域的乾渊寒潭水。从今日起，每天酉时后，我都会用乾渊寒潭水泡澡。”
南棠眉头跳了跳：“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每天伺候你泡澡？”
赤渊冷笑一声，大手扣住南棠的腰，在她唇上重重地叼了口，气息微乱：“不泡澡，你是想让我欲.毒发作弄死你吗？”
说话间，他手臂收紧，把南棠紧紧地按在怀里。
南棠别开脸去，咬着唇不回应。
赤渊咬住她耳垂，低声道：“说话呀，是希望我泡澡，还是希望我弄你，嗯？”
南棠不说话，她不想回他的无聊问题。
赤渊咬她脖子，微微加重了力道。
“我炼化欲毒期间，别再去找男人，你找一个我杀一个。”
南棠气得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疼，她闭了闭眼，强行忍住怒意。
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动手，可真要打起来，只有她吃亏的份。
她抬手搭在赤渊头上，推着他的头把他推开，微笑道：“之前你失忆，是你自己跑去合欢楼挂牌，不是我强行把你掳走的，这点，你没忘吧？”
“后来到了合欢宗，我跟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征求过你同意的。事后，也给你了灵石和法器。所以您到底在气什么呢？是气我占了这具身体吗？可我说了，我是被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在这具身体里醒来了。”
赤渊冷哼：“你气我的地方多了。”
说完，他转过身，赌气般盘腿坐在了地上。
南棠觉得跟他说不通，也懒得在费口水说了。
她也转身坐去了一旁的椅子上，翘着腿扭头看向一边。
片刻后，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熊熊烈火。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一转头只见赤渊浑身燃起了火。
操，她霍地站起身。
“赤渊！”顾不得生气了，她快步走过去，还没靠近，便被火焰灼烫得不敢再向前。
赤渊背对着她，全身燃着火，声音却依旧冷冽低沉：“别过来，会伤到你。”
火烧了半个时辰后，肉眼可见他皮肤被灼烧得发红溃烂。
南棠看得心都揪了起来，她经历太少，实在没见过大场面。
她看得不忍心，别开头不敢再看。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全身会燃起火？”
“欲毒。”赤渊回道。
南棠眉心一跳：“不能解吗？”
赤渊道：“从上古魔魅体内提炼出来的欲毒，除了通过交.合的方式来压制，三界六道无人能解，也药可解。”
南棠转过头看向他：“谁那么歹毒，给你下这种毒？”
赤渊笑了声：“一个女人。”
这也是他从八寒冰域苏醒后，想起来的一些画面。
南棠不说话了，她选择性没听见。
这种事一听就是有故事的，若换个人，也许她还愿意多问两句，然而赤渊……一个跟她睡过的男人，她不想听。
她不想听，却架不住赤渊主动说。
“那个女人体内有欲毒，她把我睡了，我不忍她痛苦，便吸走了她体内的欲毒。”
这是他能记住的一些事，还有很多，他想不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记忆，包括他的真实身份。
南棠：“……”
……你可真伟大。
赤渊又道：“此毒发作时，若不交.合，便会如你现在所看到的一样，欲.火焚身。”
他借着和南棠说话来分心，然而火越烧越旺，他终究是承受不住“欲.火焚身”的痛，跃身进了浴桶中，一下冰火两重天。
他在八寒冰域沉睡三千年，为的就是压制欲毒，没想到还是不管用，仍旧压制不住。
既如此，那他就不再压制了，他要炼化魔魅之毒，为他所用。
南棠见赤渊进了浴桶中，原本是一桶冰水，在他进去后，顷刻间便冒起了滚滚热气。
她看得嘴角直抽，简直不敢想赤渊体内的欲.火有多重。
其实南棠有很多话想问他，因为她有太多疑问了，可是看着赤渊现在这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赤渊坐在浴桶里，脸被烧得绯红，额间青筋绽起，头顶热气蒸腾。
他是闭着眼的，并没看南棠，却像是睁眼看着她一样，沉声开口道：“有话就说。”
南棠道：“我是想问，邀我三月三去蓬莱江中岛见面的，也是你吗？”
赤渊睁开眼，迷醉的眼眸泛着红晕，满眼欲色。
他笑了下，邪气满满。
“你说呢？”
“我……”对上赤渊的眼神，南棠心尖颤了颤。
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唇：“那天你分明是在我身边的，是玉君子他们去追的那个蒙面黑衣人。当时容念猜测，那人可能是魔剑尊者，后来我在照月秘境见过了魔剑尊者，感觉不是他。照月秘境里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玉君子说那人和邀我去江中岛的是同一人。”
赤渊问不答反问：“你很相信那只小狐狸的话？”
南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只小狐狸”是指玉君子。
她只觉又好气又好笑：“玉君子是我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这十年来，一直是他在保护我，教我功法，我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吗？”
赤渊被气到了，他撩起一捧水洒到南棠身上：“没良心的小东西，我这身毒……”
他及时收了话，闭上眼不再理会南棠。
南棠看了眼被打湿的衣衫，气得咬牙：“你的毒又不是我给你下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她扯了下唇，笑道，“然而我这个人一向善良大度，你若实在痛苦，我可以勉为其难为你解下毒。”
赤渊睁开眼，一双水色迷离的眸子看住她：“我看你是馋我身子。”
“你……”南棠难得吃瘪，忍不住顶他，“只要我想，归剑宗一大把剑修等着我要，个个都腿长腰细龙精虎猛。”
她话音刚落，赤渊便从水里窜了出来，一把将她捞起飞入帐中。
*
南棠是抖着腿从榻上下来的，她一路扶着墙，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仙灵客栈。
赤渊为了炼化欲.毒，并没真刀真枪的上阵，明明他自己才是忍得最辛苦的，眼睛都充血了，他硬是忍着没有进入，全程都在折磨她。
与他风月多场，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这死男人手上功夫有多厉害，也不知练习了多少次。
想到这些，南棠心里有点发堵，转念一想，有什么好赌的。既然大家都是老手，她也就不用感到愧疚了。
各自都有过往，谁也别管谁，风月游戏，当真就输了。
赤渊扶着门框吐出一大口血，眼睛直直地看着南棠的背影。
殷红的血顺着他下巴滑落至白色衣襟，他抬手随意擦了擦，伸舌舔去嘴角的血，猩红的眼中含着笑。
“帝君，您……”蓝衣少年在南棠离开后便出现在赤渊的房门前，他快步上前，想伸手去扶赤渊。
赤渊抬了下手避开，他眼神再次恢复清冷疏离，仿佛刚才眼中的邪气并不存在。
蓝衣少年并未在意赤渊的冷漠疏离，他侧身退开一步，垂眸道：“帝君，我……我身体已稳定了，我想回到师父身边。”
赤渊冷声道：“你只要没了那般心思，便可再做她的徒弟。”
蓝衣少年低着头：“承蒙帝君教诲，黄灵对师父只有敬爱之心，再也不敢……”
赤渊慵懒地掀起眼皮，一记凌厉的眼神扫向他。
“我能救她，也能毁了她，我知道你不怕死，若你不想害死她，就别再痴心妄想。”
蓝衣少年低头：“帝君把师父放在了心尖上，一定不忍伤她的。”
赤渊冷笑，眼神凛冽：“本君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
蓝衣少年不敢再说话了，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赤渊懒懒地挥了下手：“去吧，黄灵已死，以后只有南霖。”
“谢帝君赐名。”蓝衣少年恭敬地道谢，仔细听，甚至能听出他声音里带了丝哽咽。
“你儿子是个可造之材。”赤渊淡淡说了句。
南霖少年一怔，抿紧嘴，眼神几经变幻，最后归于平静。
“帝君谬赞，犬子……”
赤渊：“千岁出头，便已是大乘境，做了魔界首尊，名动修真界。”
南霖道：“因为我早已过了变体期，又被封申和妖修联手重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知帝君何时能苏醒，怕师父回来后，无人护她，所以才……”
赤渊给了他一枚鱼纹白戒指：“去吧。”
南霖接过戒指连声道谢，又看了眼赤渊：“帝君，您体内的毒……”
赤渊无所谓地笑了笑：“无碍。”
若连魔魅之毒都无法炼化，他确实也不配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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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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