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风翠壁孤云细,背日丹枫万木稠。——杜甫《涪城县香积寺官阁》
乙卯年三月二十二。
“蠢货,你能不能快点!”
声音越来越近,玉荧有些慌,怎么办怎么办,她心一横,随便选了条路准备走,忽然,黑暗里另一条路中伸出一只手将玉荧拉了过去,玉荧的嘴被捂住,那人嘘了一声,随即伸手掐灭了她手里的蜡烛。
刚开始玉荧被林槭吓了一跳,借着火光她看到白皙的手上带着玉镯,顿时不知怎的安心了下来。两个小妖叽叽喳喳的从另一条路走出,向玉荧来时的路走去,并没有发现躲藏在暗处的两人,声音渐渐淡去,玉荧慢慢放松了下来。
林槭比玉荧高一点,他的耳坠一直在轻微摆动,在他无意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划过玉荧的耳尖,玉荧被他的耳坠撩的不觉间红了脸,见那两小妖走了,她轻咳一声推开了林槭:“你……离我太近了,他们已经走了……”
林槭正盯着那两小妖的身影,听到玉荧的话,他才意识到自己正从玉荧背后环抱着她,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当时怕她暴露两人的踪迹,他想都没想就把人拉了过来。
玉荧和林槭都有些庆幸这里看起来没那么亮,不然真的会很尴尬。两人在原地沉默不语,是玉荧先打破了僵局:“他们能原路返回,应该是有机关能打开墙壁,我们……先原路返回吧,回头本宫让阿翁派人调查这里。”
林槭嗯了一声,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害羞,于是他快步走在了最前面。
两人很快回到了入口处,林槭摸着墙面:“我在来时注意到一女子在这附近徘徊,便偷偷跟在她身后,现在看来她应该早就发现了,我追逐至此弄丢了她的踪迹……”
“她不会是来抢夺剩下的昭源令的吧?她肯定是故意引你到这里想把你甩开!这里肯定还有别的机关,不然那两只妖怎么出去的?”
在两人一番仔细摸索下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机关并打开了墙壁。
两人在赶到祭祀大典现场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抢走昭源令的那股妖风。
“你看那是什么?”玉荧指着不远处那股诡异的黑色气流。
林槭脸色瞬间阴沉,他咬破指尖在黄纸上利落地写下敕令,两指夹住迅速抛向妖风,符纸像射出的箭一般直直冲向妖风,同时牵丝引也带着凌冽的气息扑向它。妖风本不想过多纠缠,试图破解林槭的攻击,但人血能够与天地间的精华浩然正气相结合,从而增强符咒的作用力,符篆刚接触到那妖风便驱散了它的伪装,那层伪装下藏着的赫然就是玉荧之前看到的青衣女子。
“我就知道是你!”林槭收紧牵丝引试图将青罗敷拉下来。
“哼,以卵击石罢了!”青罗敷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许多红线,一把攥住用力将其生生拔出,红线的末端带出了她的血液,不过她丝毫没有在意,接着她用力一拽,林槭就在力的作用下被拽了过去,挨了青罗敷一脚摔在了地上。
玉荧有些目瞪口呆,这就打起来了?忽然她注意到了青罗敷腰间挂着的东西似乎是昭源令,她想赶紧去扶起林槭,此时青罗敷注意到了玉荧的动作,于是她的手中凝聚出了妖力就要攻向玉荧,妖力打出,此时玉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尽管玉荧撒腿就跑,但青罗敷甩出的攻击紧紧跟在她身后,千钧一发之际,妖法在距离玉荧不到一尺处被一道金鞭击散。
玉荧回眸,绝望的心理瞬间消失不见,是拿到武器的众人赶来了。
莫唱月提着裙摆奔向玉荧:“阿仙,阿仙你怎么样?”
“我没事……”玉荧眼眶微红,若不是刚刚莫唱月救了她,她可能会被那蛇妖杀死,“啊,活下来了……”
林槭踉踉跄跄起身:“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莫寻拔出风尘叹,脚尖一点地面便离开地面刺向青罗敷,林知节看着柔柔弱弱,打起架来却毫不手软,只见她身法轻盈,握着一柄长剑,配合着莫寻刺向青罗敷的眉心,而林槭再次认出新用血写下的符,莫唱月也提着鞭子抽向青罗敷。
众人攻势猛烈,青罗敷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她再一次将目光转移到了手无寸铁的玉荧身上,她先是再次化作一股妖风,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玉荧。
玉荧一瞬间慌了,转身就跑,但在速度上她根本就不敌青罗敷,眼看青罗敷就要追上她了,赶来的玉煌用剑扫出一道狠厉的剑气,青罗敷来不及反应被剑气砍到手臂,知道在这群人身上占不到任何便宜,青罗敷想到了一计脱身。
她向地上扔出一枚烟雾弹,转身隐匿在了其中,等众人反应过来去追时,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恶啊,就这么让她给跑了!”莫唱月狠狠地跺了一脚。
这时其他王公贵族们赶来,纷纷询问起了情况。
本来丢了昭源令就已经让人很懊恼了,看到这些人慢悠悠地才赶到,莫唱月就气不打一处来:“烦死了,没看到人跑了吗?人!跑!了!昭源令丢了,丢!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是玉行舟开口:“不如先回洛京,此事予会亲自写信告知各国国主,再做商议。”
回京的路上,玉荧倚靠马车的花窗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到当时万分凶险的情景,如果不是阿兄,她早就被……想到这里,玉荧不禁一阵后怕。“大家都有一技之长能保护自己,只有我什么都不会……”想着想着玉荧的心情渐渐低落了下来,“是我拖大家后腿了……”
看出玉荧为什么难过,合欢拿出一盒糕点放在了小桌上:“殿下,与其一直想让自己难过的事,不如干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那么多人同那蛇妖对打都没能抢回昭源令,这不是您的错……尝尝这盒桂花糕怎么样?”
玉荧回头嗯了一声,话虽如此,但一想到自己在遇到危险时毫无招架之力她就感到一阵心塞。食盒内的桂花糕个个娇艳欲滴十分好看,瞧着就叫人有食欲,只是此时玉荧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糕点上。
看到白花花的桂花糕,她便回想起那道白色的身影,那个让莫寻在战斗结束后关心的女子,她就心生了几分羡慕与自卑。都说这林宗姬貌若天仙待人和善,今日一见果真就像那玉兰花一般纯洁高雅坚韧不拔,只是她那弟弟,想到她与林槭在钟楼密道里……玉荧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她除了阿兄还从来没有和哪个郎君的距离这般近过……玉荧摇了摇头,抓起桌上的糕点塞进了嘴里,自己真是太搞笑了,想他做什么,自己的心悦之人可是三皇子,想到这,她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努力提升自己,一定要能配得上自己喜欢的人。
林槭骑着他的马儿,走在了踏燕车队的最前面,一想到昭源令弄丢了瞬间焦头烂额,明明那蛇妖和他们一同进入了密道且根本没有从入口处离开,她到底是从那里先自己离开钟楼的,自己开始和她一样转动了烛台而且两次打开石门的时间间隔并不大,怎么可能刚进去就跟丢了,等等,林槭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对莫寻的侍卫说了什么,侍卫向莫寻转达后便原路返回去了花神庙。
做完这些他伸了伸懒腰,从随身小口袋中掏出一小块饴糖扔进嘴里,嚼着嚼着突然就记起了自己和玉荧两个人在密道里那档子事,他切了一声,却掩盖不住自己的脸红,那个王姬肯定有什么目的,不然怎么哪都有她,他调转马头骑到了林知节所在的马车,敲了敲窗子问道:“阿姐,你要不要吃糖?”
两个时辰后。
青罗敷走近门扉,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放行了她,她握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气势汹汹的走向屋内。
澈辰诺勒斜卧在榻上,见青罗敷走进来,他向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酒壶:“瞧瞧,洛京的桂花陈酒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他取出一个酒杯向里面倒酒要青罗敷尝尝,这款美酒,晶莹剔透的酒体中飘散着淡雅的桂花芬芳,但青罗敷无心于这美酒,她拍掉澈辰诺勒手里的酒杯,力道之大使得杯子掉在地上的瞬间碎的七零八落,酒香从地上蔓延了上来。
“昭源令我拿到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接应我……”青罗敷本身生的美若天仙,此刻正怒目圆视瞪着澈辰诺勒,竟格外的好看。澈辰诺勒轻轻一笑,拿起了桌上的小短刀削起了苹果:“你知道吗,本宫那得力助手苏德背叛了本宫,你说本宫待他如亲兄弟一般,他怎么能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和我那好弟弟勾结害我呢?所以本宫惩罚了他……本宫亲自挑断了他的手脚筋,用这把小刀,一刀,一刀,凌迟了他,不知道多久,他死了……血淋淋的,真难看啊,他说他是因为他的父母被我的好弟弟抓了起来才对本宫下手的,可是本宫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要对本宫下手呢?”
青罗敷心底涌起一阵寒意,自己就是澈辰诺勒的弟弟阿日善培养在他身边的眼线,苏德一直一心一意辅佐着他,他竟一点也不念旧情将他凌迟了,得先将这祖宗哄好。不一会一个苹果削好了,他随意拿刀划了两下,插起来一小块送到青罗敷嘴边,示意她吃下去:“不忠者,总要付出些代价,对吧?”
但青罗敷面上带着有恃无恐的笑咬了一口苹果:“很甜,殿下不尝尝么?”
澈辰诺勒放声大笑几声,随即将刀剑上剩余的苹果吃进嘴里:“哈哈哈哈哈,你的胆子可真大。”他伸手将青罗敷揽入怀,一只手着轻抚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却慢慢捏紧了她那受伤的手臂:“罗敷,你不会背叛本宫吧?”青罗敷本来止了血的手臂重新渗出了血液。
“是的话,殿下能给我留个全尸吗?”她完好的手臂抬起,葱白的玉指轻轻点在澈辰诺勒胸前,一圈一圈地画了起来,“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殿下怀疑我可真让人心寒啊……”
“是吗,那就最好是这样,”他两指并拢念起诀,青罗敷的脖颈上随即出现了烙印,“这是我的施在你身上的印迹,要是你有二心,你会死得很惨的。”
青罗敷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澈辰诺勒的眼睛:“有多惨?”
“你的每寸皮肤都要受剜心挫骨之痛,”
“殿下,你舍得吗?”青罗敷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澈辰诺勒浅笑:“舍得啊,怎么不舍得?”言罢抬起青罗敷受伤的手臂,轻轻落下一吻,“疼吗?”
“疼啊,殿下你轻点……”青罗敷轻轻一笑,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小知识来啦:道教对符篆的书写方法非常重视,强调心诚和运气书符。心诚意味着只有至诚之人才能使用符篆,并且要求书符者平时有内炼工夫,书符时发放精气于笔端,使符篆上附着气功家的精气,从而增强符篆的效力。这种做法体现了道教对于人与自然和谐共处、通过精神力量影响物质世界的哲学思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陆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