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天就是你说的日子了,我们的行动是不是就在今夜?”小花整装待发,眼神炯炯地看着谢长安。
谢长安看看天色,说:“嗯,等再晚些就该宵禁了。我们只需要趁着宵禁的最后时刻出城就好。”
“好!”小花回答地干劲利落。
谢长安:“......”
小花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很紧张。
......
小花当然很紧张了,小姐虽然总是隐藏身份偷偷溜出京城去玩儿。可无论如何,之前毕竟有侯府在背后撑腰,路上的宵小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才够来碰一碰谢长安。这一次离开,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她一定要高度戒备,好好保护小姐!
距离谢长安重生已经有一个月了,根据她的记忆,明天就是真千金回到侯府的日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以后天大地大任自己浪,小小京城里的事情,再也别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当然了,这一个月谢长安也没有闲着。她实在看不惯梁万山那自鸣得意的小人嘴脸,但又清楚自己虽有千金之名,有钱有势的只是谢侯爷而已。
所以她用自己的方式狠狠恶心了一把梁万山——谢长安隔三岔五地就去参加各个府邸举办的品茶赏花等宴会,然后在与那些贵妇小姐们交谈时不经意提起闺中房事,最后在“不堪逼问”之下,郝羞地说出梁万山在某个方面无能的“事实”。
于是乎,梁万山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些日子以来,人们送的东西从一些财宝字画变成了上等人参、鹿茸等珍奇名药。还有个一直攀附他的小吏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个香囊,说是特地去请大师开过光,日日佩戴之后便会勇猛异常。
梁万山一心扑在结交达贵上,对这些小事并未细想。直到很多天以后才偶然得知别人一直在拿什么眼神看他,气地梁万山只想将谢长安千刀万剐。可惜那个时候谢长安早已离开了京城,潇洒快活去了。
等窗外的太阳光彻底散尽,谢长安拿上记着各种出门注意事项和地图集的小本本,带着足足的银两和小花踏出了家门。
不对,这里不是她的家,谢长安本就是个没有家的人。
只是,当谢长安真正出了城门的那一刻,还是没忍住最后再回头望了一眼京城。原来,多少还是有一些不舍。
这一走,恐怕就没什么机会能回来了吧。
罢了,再不去想这些问题。
自此以后,这里的人和事就再也与自己无关了......吧?
“小花?”谢长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路上的两个人,无意识地抓紧了小花的胳膊。
“怎么了小姐?”小花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利刃,顺着谢长安的视线看过去,也愣住了。
只见一位姑娘端坐在路边,似乎是在休息。她身着一身素雅的衣裙,能看出来衣服上有缝补过的痕迹,但却丝毫看不出此人的窘迫,反而为这人增添了一抹孤寂的气息。她隔着城墙望着繁华的京城,明明近在咫尺,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曾进城。
再看她的眼神,竟如同深潭一般,清澈中弥漫着无尽的忧伤,仿佛心中有无限哀愁。秋风倏然而起,仿佛也在为此而动容。
谢长安看了都不禁想感叹一句“我见犹怜”。
这姑娘边上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看着应该是同行的伴。老妪偶尔和姑娘说两句什么,但大多数时间都在不停地张望,似乎对身处此地感到十分不安。
京城作为龙渊国最为繁华的地界,城里城外随地而坐的人自然是很常见。可是像这样气质的一位姑娘与老妪的组合实在是引人注目,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能让谢长安和小花震惊的当然不止如此,真正让她们两个人停下脚步的,是这位姑娘那一张与已故谢侯爷夫人十分神似的容貌。
虽然谢长安从来没真正见过侯爷夫人,但是谢侯爷是个长情的人,侯爷夫人的画像就日日挂在谢侯爷的书房,谢长安每每进出都能见到。
也正是因为那张脸,只要这人一露面就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她和侯爷夫人真的太像了!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因为种种原因,上辈子谢长安一直都没有机会见着真千金一面,现如今这么一看,才算是明白了父亲为何愿意舍弃她来保下真千金了。
还有真千金旁边的那个老妪,虽然谢长安不认识,但她据上辈子得来的消息,那老妪正是十六年前为侯爷夫人接生的产婆。
这样一来,真千金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小花此时必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人的身份,颤颤巍巍地说:“小姐,那个人好像......”
“我知道,“谢长安打断了小花的声音,拉着她加快了步伐,“快走快走,别让她看到。”
小花长长地“噢~”了一声。
“可是,”小花似是不解,凑上来悄悄地问:“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躲着她呀,等咱们离开之后,管她是谁呢,是谁都不好使!”
谢长安忽然一愣。
是啊,现在的真千金又不知道她谢长安是谁,就是谢长安在真千金眼皮子底下晃悠两圈儿,估计她都注意不到。
想到这儿,谢长安缓缓叹一口气。
她并没有因想明白这点而生出什么底气,反而觉得有一些苦涩,这大概就是冒牌货遇到正主时的心虚吧。
“小姐,小姐!”小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激动。
谢长安以为小花是看自己情绪不高,所以想安慰自己,随口附和道:“嗯嗯,知道知道,我们谁也不怕的。”
“不是啊小姐!那谁好像冲我们这边儿走过来了。”
谢长安:“???”
谢长安:“谁?”
谢长安转头看去,坐着的真千金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由产婆扶着向她们这边缓缓走来。谢长安这一转头,正好与真千金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真千金脚步一顿,继而向谢长安展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谢长安的心猛然跳了起来,真千金这是什么意思?她认识自己?自己两世加在一起不也才见过真千金这一面?那她这是要干什么?或是她认出了自己?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未来名义上的姊妹?
谢长安瞳孔里倒映出的影子正在缓缓逼近。
谢长安的脑子里已经预演了无数的场景——其实是真千金坐累了,想换个地方坐,自己这边风景更好,她们只是想要过来体验......
但是如果真千金一开口直接揭开自己的身份,自己要怎么回应?要不要直接转头离去?离去之后真千金与谢侯爷两个人又会怎么评说今天这次相遇......
就在谢长安胡思乱想间,那个产婆突然停住,在真千金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真千金和产婆一齐向一个方向看去。谢长安下意识也顺着二人的目光朝着那边看过去,这一看让谢长安的心又凉了半截。
在远处官道之上,有一队人马疾行而来。为首的,正是禁军统领戚吴。戚吴守卫京城这么多年来,自然见过侯爷夫人,也认得谢长安。
谢长安当机立断,拉着小花就跑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谢长安很清楚,结束任务回京的戚将军在路过时,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故人容颜,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和谢侯爷的交情。总之,戚将军决定下马询问,之后便令人给谢候府上传了话。
谢长安可不希望这个时候,旁边还有一个自己碍眼。
小花清楚谢长安心中所想,被拉着跑了两步之后便反手将谢长安搂在怀里,提气轻轻一跃,两个人便腾空而起。随着小花的动作,树木在他们身边快速倒退,车马声迅速消失在谢长安耳边,她只能听得见小花脚尖轻踩过树叶后,徒留下树叶晃动的沙沙声。
不知跑了多久,等小花停下来时,天边的橘红已经褪去,残留的晚霞如同梦呓般,淡淡的粉色、与深蓝交织着,渐渐消散。
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而柔和,仿佛被一层轻纱笼罩。山脚下,不同于京城的一座小镇开始星星点点地亮起灯火,像是夜空提前洒落的星辰。
小花满意地看着没有一丁点儿京城影子的周围,忽然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她向来不认路,刚才又只顾着埋头一顿跑。现在才想起来,“我们不是打算去江左吗?我这方向对不对啊?”
谢长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摸着小花的脑袋说:“不重要,去江左也是为了玩儿。我们又不着急赶路,走到哪儿算哪儿。你带着我走这么大段路肯定也累了,今夜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小花嚷嚷着“才不会累呢”,跟着谢长安进了小镇。
之后的日子里,谢长安和小花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地走遍了千山万里。终于,还有不到三四日就能到江左了。
谢长安抬头看着有些刺眼的太阳,抹了把额头的汗。小花看在眼里,拉紧缰绳让马停下来说道:“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小姐,我们歇一歇再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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