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黎簇思索了一下,“你在为那头龙悲伤。”
这个回答明显让路明非感觉到意外了,他摸了摸心口,感受胸腔里传来的震动,半响方问:“如果你也在我的梦里……如果我是人呢?”
黎簇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斟酌着回答:“那我就拉着你在队伍后头浑水摸鱼?那么大一头龙,临死反扑扇一下翅膀也能掀飞好多人吧?”
“那如果我是龙呢?”
黎簇笑了:“大概我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一拥而上的人就会把我砍成肉泥了。”
昨晚折腾得太晚,黎簇躺下以后还在纠结路明非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他能感觉到路明非对此超乎寻常的认真。
所以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路明非不在帐篷里,黎簇对此很奇怪,为什么不叫自己?
帐篷隔绝冷热,当黎簇走出帐篷的时候,热浪铺面而来,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海子边,被海子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路明非也在那,不过他孤身站在外围,离周围的人都有点距离,也不知道那个位置到底能不能看见什么。
他总是这样,黎簇想,不远不近的。
黎簇快走两步站到路明非身边,抱怨道:“你怎么不叫我?现在就我起的最晚。”
“有人把考察装备全甩海子里去了,兵大哥正捞着呢,反正现在走不了,不如让你多睡会儿。”路明非看起来很精神,一点瞧不出昨晚噩梦盗汗的狼狈。
“捞上来还能用吗?”不能用的话估计考察队就得掉头回去了,黎簇对此心情复杂,他不确定吴邪会就此放弃还是一意孤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考察队这些外人在场,吴邪大概装都不高兴装了,那时候他们的处境大概会危险很多。
“不清楚,现在他们准备晒干再看。”路明非远远盯着水面,但这个角度他应该看不清打捞的官兵。
黎簇抬手搭在斜挎的相机上,庆幸这次他们被偷的只是设备,或许那些教授学生会很抓狂,但管他呢。
他想起昨晚他还没来得及跟路明非讲黑影的事,但刚要开口,海子那边就出现了骚乱。士兵们打捞出来一样陌生的装备,目测就是个轮椅轮子那么大的圆筒,外表金属皮锈得一塌糊涂。
黎簇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见吴邪和王教授跑去查看,便也先跟了过去,结果走到近前,就见吴邪仅是用脚碰了碰,那东西就朝着他的方向滚了一截。离得近了以后,黎簇发现圆筒外表的疙里疙瘩,其实是许多烂透了的铆钉。
“卧槽!明非后退!”黎簇一手拦住跟在身后的路明非,推着他倒退了几大步,周围人见此呼啦啦一下全散开了。
吴邪到是没动,连带着他身边的王教授也没好意思走远,退了两步又挪回来了,“你认识这东西?”
路明非探头一看,思索了一会儿,也想起来了。黎簇父亲工作的工业区里,有很多工厂和军工有关,黎簇还很小的时候接他爸爸下夜班的时候曾路过一个打开的仓库,里面就放着许多这样的部件。
据黎簇说他父亲当时发了很大的火,怒斥管理员的失职,并且警告黎簇要远离这些危险的东西,却没有告诉黎簇那到底是什么。
只能说黎父低估了小孩子的好奇心,也还没意识到自己儿子的棘手程度。
几天以后,黎簇和小朋友玩耍再路过那间仓库的时候,偷偷爬树从仓库上方溜了进去——那时候仓库顶上还铺的是石棉瓦,也可以看出黎簇这孩子打小就熊——不过那时仓库已经被搬空了,他只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张被踩烂的提货单。
小黎簇将那张提货单细心地保存下来作为一次探险的存证,并在不久后来拿出来向路明非吹嘘自己的非凡经历,然后被路明非认出了单子上的标记——
——生化污染危险。
再后来他们一起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知道了那种怪东西是一种密封生化物料设备,外面的铆钉数量代表了密封的程度,也代表了里面东西的危险程度。
当时书上看到的图片是四个铆钉,黎簇说他那年看到的有近十个,而现在这个……
有那么一点点像榴莲……
吴邪听完黎簇的解说,也不再动手,而是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查看那玩意儿。黎簇有些耐不住好奇,也想去再看看,被路明非揪走了。那些容器不知道在水底呆了多少年,已经生了大量的铁锈,谁也不敢保证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泄露出来。
考察队的人比起意外打捞上的东西危不危险,他们更关心设备还能不能使用,考察项目到底还能不能继续——项目能否继续代表着很多东西:钱、荣誉以及升迁的机会。
一个老教授居然抱怨没有刮风,因为沙漠里的热风能迅速吹干任何东西,不然就要等两到三天。这番言论引来旁边几个士兵和路明非看神经病的目光。
路明非跟黎簇讲,电影《凤凰劫》里第一个死的倒霉蛋,就是在半夜起夜时迷路,被夜里的风沙活生生刮没了上身。
黎簇感叹路明非知道的东西可真多。
吴邪对那个疑似危险的设备很在意,带着几人在海子边生了一团火继续讨论,假设很多,结论没有。最后的最后,吴邪拍板,决定夜探湖底。
“黎簇背上伤没好,不好轻易下水。”路明非强调道,他还记着吴邪昨天拐黎簇泡海子的事。
“王盟和马日拉下水就行,你留岸上看着行李。”吴邪对着路明非说,“你和那群学究混得好,告诉他们我们晚上去湖中心做地质采样,其他人现在去把橡皮筏吹大。”
行李又不会跑,刚刚经历过这事,队伍里的人也只会更警惕,黎簇能感觉到路明非的不满,但他私心也不想路明非和他们掺和过深,所以默认了吴邪的安排。
倒是王盟有点发怵:“老板,晚上这里很黑的。这水里该不会有什么怪鱼吧,就像你以前经常和我说的……”
“怪鱼?长什么样的?大么?”路明非心里一动,追问。
“别听他瞎说。”吴邪敷衍道,“这地方就这么点大,不会有太大的鱼的。”
当晚,路明非目送黎簇一行人划至海子中心,海子并不大,但夜里确实很黑,路明非看不清皮筏上的黑影,只能辨认出水里两道灯光摇曳。
有人停在了他的身后,路明非在心里打好糊弄人的腹稿,结果回头一看——啥也没有?
突然,路明非膝盖一疼,重心不稳地后退了两步,还是摔坐在了海子里。
“什么东西!退!退!退!”其实路明非摔倒的时候已经看清踹他的是谁了,但他也因此更为惊讶。他猛地扭头四顾,发现周围早已空空如也,连营地的帐篷也不见踪影。
经过一个白天黎簇的插科打诨,路明非已经尽量淡忘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噩梦了,但是噩梦好像不想放过他。路明非双手成碗状,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以期能把自己泼醒。
无用。
回头看看,海子中央的光源还在远远孤悬着,路明非一下卸了气力,摆烂道:“这位不知名的小鬼先生,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你何苦缠着我不放呢?”
岸上的男孩蹲下身平视路明非,认真地说:“我有名字的,我叫路鸣泽。”
路明非一愣,心说倒是跟我表弟一个名字,不过我表弟有四个你那么有质感了。“好、好巧。”路明非觉得自己声音干巴巴的,“我叫路明非,原来是本家啊。”
男孩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委屈巴巴的:“不光是本家哦,我可是你的弟弟呀!是世界上唯……最爱你的人啊!”
接着,像是洞悉了路明非装傻充愣的本性,他不等路明非做出反应,就踏上水面,头也不回地越过路明非往海子中心走去。
路明非好奇地戳了戳水面,决定放弃操心牛顿棺材板的牢固性,反正这一切已经够不科学了。他起身试着踩了踩,像鸣人一样立住了,于是快跑两部,跟上了男孩的步伐。
“小孩儿,你说巧不巧,我有个表弟跟你同名哎!不过他没你可爱。”路明非一边套近乎,一边想探头看清光源所在,他不确定黎簇会不会出现在这个诡异的梦境里,可光源明明不远不近,却偏偏怎么也看不清。
“不用找了,他不在这里。”男孩声音淡淡的,但表情却透出了一丝满意,可能因为路明非夸他可爱了。
路明非闻言放慢了脚步,好奇地环视四周,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离岸很远了。他回头看看模糊不清的来处,低头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男孩轻笑两声:“这就要问哥哥你了。”他双手背在身后,小小年级确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叹息道:“弟弟我辛辛苦苦周旋各方势力给哥哥打造了一个大舞台,偏偏开锣还没响呢,我们的台柱子就跟个穷小子跑咯!”说着,还假惺惺抽了张手绢出来按了按眼角。
路明非厚着脸皮装听不到,这个小孩向来是不会好好讲话的。他现在更好奇这小孩是怎么保持在自己身前半步距离的,明明步伐看起来很散漫。
不知道自己现在停下的话这小孩还走不走了。
“你想停下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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