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从躺椅上醒过来的时候，仓库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又看了看满是碎尸块儿的仓库，最后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活动筋骨。
快递箱里原有的冰块已经化了大半，再不处理很快就会发烂发臭了，黎簇出门一路去找有冰柜的小卖部，以三倍的价格把冰柜及里面的东西都买了下来。
折腾一晚，他总算在天亮前收集了足够的冰柜存放尸体，可以稍微停下来喘口气了。
黎簇摸出手机，他没有试着去联系苏万和杨好，到现在都没有警车停在仓库门口已经是这两人讲义气的表现了。他先拨打了父亲的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他又潜水登上企鹅号，路明非昨晚的夜宵吃了松露面包配煎鹅肝，佐餐酒开了一瓶香槟。黎簇下意识屈指点了两下屏幕，看样子那些人至少在物质上是不会亏待路明非的。
他盯着照片，深呼吸一口气，好像自己也吃到了顿美味的宵夜一样，整个人又提起了几分动力。
之前整理尸块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人，叫沈琼，是个和黎簇年龄相近的女孩子，如果黎簇没记错的话，他们两家的父母还颇有渊源，联想到自己父亲已经许久不见人影，黎簇明白接下来的线索该去家里找了。
黎簇拉下库门，弯腰落锁，还没起身，就听到汽车驶近的声音。他全身肌肉一下绷紧，又强制放松下来，慢慢起身回头。
是苏万和杨好，两人正从出租车上下来。
黎簇沉默一息，接着笑骂一句：“舍得回来了？”
长江，三峡。
老唐举着望远镜观察白雾蒸腾的江面喃喃自语：“乖乖，那是艘军舰了吧？整这么大排场，看样子底下是真有好东西。”
确认了船上的人暂时没有下水的意愿后，老唐松了口气，回身坐下，摸出手机。
那天之后那个白板账号再没上过线，对方好像真的不在意他后续的行动，这摆烂的态度让老唐忍不住怀疑，对面会不会是一个专门发布任务的NPC。
他又翻看了一遍压缩包里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那些扭曲的线条，他的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疼，青筋像蛇一样在皮下鼓动，老唐自己摸着都心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顶破他的皮囊挣扎出来了。
“哥哥。”
“谁！”老唐低喝一声，转头四顾。
四下风平浪静。
老唐下颌用力，险些把后槽牙咬碎。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孩子叫他哥哥……
他总觉得，那个孩子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他现实生活中从未找寻到贴合梦境的蛛丝马迹。时间久了，他就安慰自己说梦都是假的，直到那些照片，撕开了他粉饰的太平。
那个孩子就在这里。
他感觉得到。
消息弹出的提示音打断了老唐的思绪，是他在猎人网站上下单的装备到了，毕竟他没那个本事带着重火力过安检。
“长江三峡这段地界传说里埋的宝贝好像还挺多。”荣超放低座椅，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手机划拉着索引词条，“乖乖！这个什么西王赏功的铜币这么值钱呢？比金银还贵？”
荣超刷到这心思忍不住活络了起来，作为一个猎人，他本就是逐利而生。
“猎人”是圈内的叫法，因为他们都从某个网站接任务，只不过别人都是单打独斗，而荣超偷偷把这发展成了事业：
他成立了一家“千禧劳务输出公司”，主要业务是接任务，然后找到合适的“下线猎人”来完成任务，然后领取赏金，然后从“下线”那里分红，行规一般是三七开，荣超能拿到七成。
这严重违反了网站的保密要求，索性荣超也只是想赚一波快钱然后收手。
这次这单很轻松，居然只要求提供单人的潜水装备和武器，要知道当初荣超做个新手任务都足足被具干尸追出二里地。
直觉告诉荣超他退休的机会到了。
所以虽然不道德，但他还是带了一大帮弟兄来交易地点守株待兔——讲道德的话他压根儿就不会入这行。
这时，手机有消息进来，荣超点开一看，是蹲守小弟发来的照片。
照片是抓拍的有点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对方是相当年轻，亚裔长相，普通打扮，明显和江上那艘牛逼哄哄的考察船不是一个画风。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对方居然是朝向镜头的。
紧接着小弟的电话也进来了：“老大，那小子好像真的是匹独狼，他拿了装备居然直接准备下水了，胆儿真大，我们动不动手？”
荣超声音带笑：“年轻人胆子都大，不然怎么挣大钱呢？不急，这地界能上岸的地方不多，都给我守好了，先看看他能带出来点什么东西。
钟声——
又是钟声……
路明非睁眼起身，窗外阳光正好，他迟疑的起身，不确定自己是否清醒。
然后他看到了窗台上发呆的男孩。
稳了，他还在梦里。
路明非悄悄下床，踮着脚尖走到男孩背后，忽地伸手出去抓乱了男孩的头发。触感异常真实，那头洗过的头发滑爽好摸，男孩的体温也是实实在在的。
“你都不躲的么？”
“难得哥哥这么有童心，弟弟我当然要配合啦！”路鸣泽踢踏着小腿，整个人显得轻快又活泼。
路明非问：“很少见你这么开心，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算不上什么好事。”路鸣泽一脸愉悦的小表情，“可能还有很多人会因此而死。”
“你的仇人？”
路鸣泽摇了摇头：“无关紧要的人。”
路明非若有所思，追问：“那你为什么开心？”
“同样的一出剧目上演了千百遍，总是看得人想死的，但现在一颗活棋乱入了舞台……”路鸣泽抬头对着路明非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很期待——”
“——我很期待，他会给我们呈上怎样的演出。”
路明非下意识心脏一缩：“那颗活棋……是谁？”
路鸣泽不答反问：“记得星际争霸里面的秘籍么？”
“当然记得，power overwhelming是无敌，show me the money是加10000个矿和气，black sheep wall是地图全开。”路明非语速飞快，“你说的活棋应该不算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路鸣泽眼神打趣：“瞧你急的，都说是活棋了，那自然还没走到死路上去。你现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路明非松了口气，随意地往窗边一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在这块儿吃穿不愁的，还有奖学金拿咧！”
“龙族是个慕强的种族，要在这个地方以‘S’级学生的身份继续学业，总不能太废物。”路鸣泽单手撑地一跃而起，回身对着路明非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我教给你的第一个秘籍就是black sheep wall，现在这个秘籍解封。使用它，你会获得一份周围环境的详细地图。但是记得不要滥用，用多了会被发现的。”
路明非半开玩笑地试探：“我更喜欢show me the money怎么办？”
“得令！”路鸣泽突然站直行了个军礼，“小的这就去攒钱供大爷装逼！还请大爷打赏点灵魂给个助力。”
“今天的太阳真不错啊！”路明非转头看天。
男孩摇摇头，跳下窗台，似模似样地拱手告退：“那小弟先行一步。”
路明非弯腰抬手：“您请！”
男孩蹦蹦跳跳地来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关闭的一刻，宿舍里陷入死亡般的寂静。路明非愣了好久，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伸手狠掐自己的脸。
“师弟你干啥呢？”刚刚回来的芬格尔一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看样子想随时退出去把门关上。
“没什么。”路明非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脸颊，“睡迷糊了让自己清醒清醒。”
“船长，长江航道海事局发来通知，刚刚我们所处的位置附近突发水下地震，强度高达五级，后续可能还有余震，他们建议我们先撤离。”三副找到曼斯汇报情况。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站在驾驶室窗前,深吸了口雪茄：“我有种感觉，这场地震不是意外，水下有东西察觉我们到来了。”
“教授，您觉得这下面有苏醒的龙族？”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女孩迟疑道，“声呐目前没有发现异常，我们……”
曼斯教授沉思片刻，转头对三副道：“现在江面巡视一圈，想办法让周围的船只都提前撤离。”又安抚自己的学生们道：“以摩尼亚赫号的体量普通风浪是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需要我和亚纪下水探查么？蛇能带回更多更准确的信息。”叶胜站在塞尔玛身后，看着她面前的显示屏，主动请缨。
曼斯教授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我可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顾学生安危的坏老师。”
最近有被破江恶心到，想换个地方又不知道去哪，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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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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