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末回来再拍了两天，秦宴山的毕业作品也就拍到了结尾。
本来毕业作品也不算长，大部分镜头都是按时间线拍的，最后一场戏刚好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幕：
夜晚，卫生间。
清瘦的中国留学生Wen，正**半身，站在镜前，身上还带着水滴，镜子上还有没散干净的雾气。
丈夫站在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他，慢慢伸出左手，落在他锁骨的位置，但仅仅只有指尖触碰上他。
接着这只手在他的锁骨上滑动起来，五根手指缓慢的收拢再散开，收拢再散开，像规律运动的水母，像带点好奇心的探求，更像温柔的爱抚，像摸小猫小狗那样。
一切静静地，只有门外传来的一点客厅里的电视声。
接着丈夫的手虚握起来，只剩食指顺着胸膛往下，停住，他曲起手指，刮了刮Wen殷红潮湿的胸前，像刮了刮小猫小狗的鼻子。
镜头一摇，外面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亮，是妻子站在黑漆漆的过道里，透过门缝看着正发生的一切。
镜头越拉越近，最后只剩下妻子的瞳孔。
电影最后一个画面，正是妻子瞳孔里的画面：Wen转过头来，对着门缝笑了笑。
这个画面结束，也就意味着短片杀青了。
细心的Camille赶紧拿了条厚浴巾披到林万潇肩上，大家鼓起掌，为所有演员，为组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更为秦宴山。
两位主演都走到秦宴山身边，抱了抱他，演妻子的法国女士甚至跟秦宴山友好的贴面吻。
林万潇披着浴巾凑过来，有样学样，扑过来也要跟秦宴山贴面吻。
秦宴山赶紧用双手撑住他的肩膀，以防他继续靠近作乱，隔着厚浴巾，仍感到他的骨骼。
直到这时，秦宴山其实都还有点沉浸在电影的情绪里。
整个故事以妻子为主视角，刚刚的拍摄中，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全然把自己带入进了妻子的角色，隔着门缝看着卫生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共情了妻子这个角色此刻所应该有的所有情绪：一种双重背叛下的愤怒，愤怒之下的嫉妒，但在愤怒与嫉妒之外，又可耻地被牵引着，点燃了一种早已陌生的**。
林万潇没察觉到秦宴山的失态，只当是他一贯的冷硬，还开着玩笑想继续往他怀里凑。
他为了演这场戏刚刚冲过热水在身上，这会儿头发和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水汽一蒸发让他身上的那股香味更浓了。
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秦宴山终于清醒抽离出来，他稍稍用力推开林万潇，但没有马上抽手，而是先摁住林万潇站稳，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拢在林万潇身上，“去换衣服，头发吹干，别感冒了”，连关心人都是如此言简意赅。
等林万潇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出来，大家正在片场收拾器材道具，他抱着两件大衣外套走到秦宴山面前，递出去的，却是自己那件。
“你先穿我的外套吧，我今天刚好穿了件oversized，你应该能穿，你这件我穿回去干洗了再给你。”
秦宴山没伸手接，看着林万潇说：“没事。”
话还没说完，被林万潇打断，只见他一脸嫌弃道：“那不行，我刚刚真空湿身穿了你的外套，这对我们gay来说还是有点暧昧了。”
这下秦宴山是真被逗乐了，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只好接过林万潇的外套，林万潇用正好空出一只手来往裤兜里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衣服干洗好了我给你说。”
秦宴山穿着林万潇的外套回了家，不用问，衣服上面肯定是一大股晚香玉的味道，尤其是胸口，估计是林万潇猛喷香水的重灾区。
有过那次旖旎夜晚的经历，秦宴山不敢再把这香气留在床头，于是他打开衣柜，把林万潇的外套远远挂进了一时半会儿用不上的夏装区域。
他还是觉得有味道沾到了自己身上，于是又脱下身上的毛衣，连着脏衣篓的衣服，一起丢进楼下公共洗衣房的洗衣机里。
结束毕业作品的拍摄之后，秦宴山的重心放回了他在YI Studio的工作上，只有在项目和项目间偶尔清闲的夹缝，和诸多加完班的深夜，他才得空腾出些整块的时间来剪毕业作品。
花在剪辑和后期上的时间远比拍摄本身要长，因此林万潇总是深夜出现在秦宴山的电脑屏幕上，跟着视频剪辑后期软件里的进度条，来来回回，出现消失，消失出现。
秦宴山甚至在某个夜晚，把他和林万潇ng很多次还发生争吵的那场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
两个版本，一个是林万潇认为的，一个是他要求的。
反复看过很多遍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林万潇作为演员的直觉是对的，就是Wen表现出的那股青春而不自知的莽撞，才会让所有人不自觉深陷，不止丈夫还有妻子，甚至观众，甚至此刻坐在电脑前的秦宴山本人。
林万潇就以这样连本人都毫不知情的方式，陪秦宴山度过了一个巴黎的冷冬，也是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冷冬。
从拍摄最后一场戏、两个人互换外套的那天到现在，再一直到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秦宴山都没再见到过林万潇，也没再等到林万潇把干洗好的外套还给他。
只有一次在微信上，林万潇问他要过地址，几天之后他收到一件干洗店的快递，里面正是他当时给林万潇披上的那件外套。
他和林万潇之间本来该有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和做同学的快三年来一样，请林万潇拍毕业作品只是两个人人生中的小小插曲。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出身优越，只需享乐人间，而另一个却普通到有些拮据，需要计较钱财，担心前途，害怕学位证不能印上“优秀”的评级。
他们的距离，是近母语水平的法语和磕磕碰碰勉强在tcf中考出b2成绩的距离，是作为礼物的一套能看见先贤祠穹顶的奥斯曼公寓，和一间需要靠打工和每个月申请的房补来支付房租的不到三十平的简陋studio之间的距离。
秦宴山莫名其妙想到一句看到过的诗：“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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