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霍回旭依旧面无表情:“谁同你说的?”
“谁同老子说?哈,两万两千户凉州百姓给老子说的......霍良骥的军功,是用凉州四郡百姓换来的!”
“烧粮仓,决口淹田......哈,他当如此北狄人就能断粮困死?呸,日他爹的,老子命大,逃到外乡要饭,命贱的......哈,我刚娶的婆娘就成了北狄人的‘不羡羊’......”
孟大本就只剩药吊着的一口气,气急攻心下竟是喉头一哽,当空喷出黑血来。
霍回旭并不闪躲,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前襟上的血点子,见孟大已气若游丝骂不动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五百斤火药,怎么来的?”
孟大目光散乱地盯着霍回旭看,末了咧嘴嗤嗤漏气:“账上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你爹要造反买的!”
霍回旭冷笑一声:“是么?故意用易于篡改的俗字记账,‘一’改‘十’、‘十’改‘千’......造出几笔蹊跷的开支来——一个认罪书上名字都写错笔画的人,没有这样的本事,谁叫你来做霍府的记账先生,又是谁教你做的账本?”
孟大咬紧牙关,并不答话。
“很好,算条汉子。”
出乎孟大意料的,霍回旭丢下轻飘飘一句后,便转身出了刑房。
他站在刑房门口,手指在墙面摸索着什么。
孟大心中涌上不详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阵地动山摇,刑房地板忽然裂开个丈许宽的大口,将孟大连人带凳吞了进去!
这刑房底下,竟是一个水牢!
孟大被死死缚在凳面,随凳体没入水中,又因凳体浮力被架起,他双脚拼命乱踢却碰不到池底——更瘆人的是,水中密密麻麻的皆是蛇!
这些水蛇饿了许久,见到有人落水,立即缠上去撕咬。虽说是无毒蛇,体型小撕咬也不至于造成致命伤,可在这阴暗冰冷的水牢里,已叫人悚然崩溃!
孟大在水里扑腾着尖叫,嘴中立即放出污言秽语,可他辱骂的对象,启动水牢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出了书房,霍回旭很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心腹。
霍七一脸焦急,边跑边喊:
“主子,不好了——太子府走水了!”
霍回旭闻言几乎是要跳着往外走,可才跨出两步,又猛地僵住了。
霍七看见自家主子的腿脚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卡在门槛处,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咱们救不救?”
霍回旭站定了。他闭上眼睛,似乎十分冷静:“太子府多少人,轮不着我们救。”
“可、可他们一直没把孟公子救出来!”
霍回旭猛然睁开眼:“是救不出来,还是他不想出来?”
霍七被他黑压压的眼神吓了一跳,半响才愣愣地开口:“属下不知。”
——“那好吧,霍大人,待会再会。”
“很好。”霍回旭忽然冷笑起来,“这个疯子!”
孟疏鹤确实是疯子。他为了达成目的,是从不计后果的,或者说,他从未设想过失败的后果——他人生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以命相搏。
回到太子府后,他照旧半真半假地向侍女们转述了今日与皇帝的谈话内容,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霍回旭送自己回府——当然,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
“霍大人非要送我回府,哎,实在盛情难却啊。”
话毕,孟疏鹤看见有两个侍女——春樱和秋菊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孟疏鹤故意对霍回旭的 “殷勤” 之举不置可否,他要的就是让太后觉得自己态度暧昧。
他有条不紊地换了衣服、用过晚膳,末了还揣着几个梨,晃到后院独自一人散步消食。
当侍女奴仆们发现缕缕黑烟从后院飘出时,那里已是火光冲天!
孟疏鹤纵火后,便纵身跳进了后院的大荷花池。层层荷叶遮掩身形,加之月光黯淡、黑烟蔽目,所有入内搜寻他的人皆空手而返。
过了些时候,池水已沸如滚汤,池中锦鲤在水面上下蹦跶,不久就翻起了白肚皮。孟疏鹤折了片荷叶扇风,正在心中向小鱼道歉之时,猛然被人一把拎起,横抗在肩上——
因早有所料,孟疏鹤十分淡定地侧头打了个招呼:“霍大人,用过饭了?”
“疯子!” 霍回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恨不能给孟疏鹤脸上来两巴掌——可惜此刻孟疏鹤被他扛在肩头,这念头实在无从落实。
于是那巴掌便重重落到了孟疏鹤的屁/股上。
一下不够,又接二连三来了好几下!
冷不防遭此击打,且见霍回旭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孟疏鹤浑身猛地绷紧,如同那池中鱼般剧烈扭动起来。
“霍回旭,你来这就是为打我屁/股的?”
“别打了!往东墙假山方向走,我清了场,那火烧不大——你别打了!放我下来,火再大点我们都得死这里!”
霍回旭停了手,不过依旧没有放下孟疏鹤,而是扛着人往假山方向跑。
到了东墙下,孟疏鹤当即往霍回旭肩膀一咬:“快点,放我下来,我们爬墙出去——”
霍回旭将孟疏鹤放下后,才发觉自己忽然如愿以偿,在这漫天火光中,见到了孟疏鹤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是怕死,而是怕再被自己打屁/股。
怕火势蔓延烧出太子府,霍回旭扯着孟疏鹤又跑出了两里才停下。
站定后,孟疏鹤龇牙咧嘴地去摸自己的屁/股——霍回旭是当真气狠了,每一下都使了实劲,如今自己的两瓣屁/股是火辣辣的疼!
孟疏鹤自认为是个不怕痛的硬汉,可刚刚竟差点是痛出泪来!仿佛自己的痛穴就长在了那,痛不可忍!
他一面大骂见鬼,一面抬头,发现霍回旭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屁/股看,立即强行镇定了神情——这可不是一个体面的破绽!
发现孟疏鹤和霍回旭的还是春樱和秋菊——她们就看见太子殿下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紧紧拽住霍回旭的衣袖......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有些“七荤八素”了。
.
太子府突然着火,鬼党暗卫前来救火,太子被霍回旭亲自救出,还在霍府待了一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果然对此生出无限猜疑,次日一早便召见了孟疏鹤。
冯启安亦在旁侧,替太后捏肩捶腿。他停职这些日子,每日只能往太后宫中去,做些侍奉太后的活计。
孟疏鹤脸色苍白,一副被吓狠了的模样:“参见母后。”
不等太后问,他便主动说起了昨夜之事。
“后院失火时只有儿臣一人......儿臣当时在湖心亭逗鱼,一时入了神,等察觉火势时已无法脱身,只能跳入湖中避险......后来幸得霍大人搭救。因太子府受灾无法居住,霍大人便邀儿臣到霍府暂歇一晚......”
“天佑大镯,太子平安无事就好。”太后凤眼凌厉,将孟疏鹤上下扫视一遍,“这火烧得可真是蹊跷。”
冯启安接口道:“大理寺已着人去查...... 只是火势太凶,起火处烧得干干净净,半分证据也寻不着。”
“这火如何烧起来不重要。”太后红唇一勾,“要看这火烧了,对谁有好处。”
冯启安跪在太后脚边,一边替太后捏腿,一边琢磨着如何言语彰显自己的才慧,一时手上失了分寸,太后吃痛一声,抬脚就将冯启安蹬了个人仰马翻。
冯启安狼狈地爬到太后脚边跪下:“微臣该死——”
太后冷哼一声,显然心情不佳。
冯启安冥思苦想,终于憋出句:“何人受益?难道是庆王爷?”
“王爷也是你能随意揣测的么?”太后当即扬手给了冯启安一巴掌,“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看你的内常侍也不必做了,回家带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去吧!”
这一巴掌下去,冯启安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又因太后提起自己那没了仕途的儿子,他顿时心中委屈又是愤懑——昨夜大火为何不将那执意升堂的罪魁祸首烧死呢!
罪魁祸首正端坐在位上,双手拘谨地放在膝上,抿唇不语,似乎满怀心事。
太后看在眼中,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问:“太子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孟疏鹤欲言又止,低头又抬头,做出一番顾虑深重的姿态。
太后又想到霍回旭冒生命危险将孟疏鹤救出来,顿时疑心四起——难道这救命之恩,将太子笼络了去?难道这火是......
“太子但说无妨,有人意图谋害我大镯储君,无论是何人,哀家都会替你做主的。”
终于,破釜沉舟般,孟疏鹤抬起头,眼中竟泛起泪花:“这火定是霍大人放的!”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冯启安抬起头,脸上那委屈又愤懑的神情中又多加了一丝诧异。
而太后因心中亦有这个猜想,而神情淡定:“太子这话,从何谈起?”
“霍大人他,对儿臣意图不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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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意图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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