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喘息好像让我愈加换不上气,胸口被完全地堵上完全无法呼吸。一边颤抖着往后挪动,可怎么可能抵得过他的双腿。
他终于站到了我的面前,缓缓地弓下腰来。他的脸正好在我脑袋的正上方,一边笑着一边口水在往下滴落,正好落在我仰起的额头上。那粘嗒嗒的液体又从额头划到鼻尖,传来浓重的腥味。
“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又重复了一边这样的话,他张开了他的嘴。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嘴可以长得这么大,牙齿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满口的血也异常鲜红。眼睛因缺氧而变得有些模糊,我决定闭上眼睛里甘认被斩首。
又是那样的黑暗,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让不停等待的人来不及等待又不愿去等待。
缓缓地睁开眼睛来,那个人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长大的嘴巴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在孕育了什么后,一对粘液夹杂着固体从他的喉根涌上来,而后喷向我的脸。我的全身就这样被淋了个遍。
毛发粘着脑袋,t恤紧紧地贴着皮肤,身上传来粘液在皮肤流动的瘙痒,空气之中尽是酸臭味。我好像终于是可以喘过气来了,低头去看自己的全身,整个都是粘稠的血液含杂着胃液和脓水、碎肉,没有咀嚼完成的器官。其中落在石膏上的那枚指甲,在月光之下像是宝石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
“东!东!救我救我,肚子好痛。”
我顺着血流的方向往那边去看豚,那时的豚正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他的脸上终于不再是笑容,而是万分的痛苦。血布满了他的脸,可还是在不同的伤口在往外涌动。唯一清楚的就只有他的那双眼睛,目光注视的方向正是我。
“好痛,救我!东!”
他的喊叫渐渐变为无力的叫唤,可我也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才好。
就这样麻木地看着他的声音渐渐变小,身子也不再扭动,终于在那个时间停了下来。身子在那个时候耷拉下来,嘴巴依然是大张着,舌头从齿间长长地落出来,搭在了半边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我。
窗外渐渐从黑色变为灰白,清晨的第一缕光从狭小的窗户里映射进来。整个治疗室的地板还在被血泊继续吞噬。血泊之中夹杂着的那些肉渣,指甲,碎塑料,又反射着窗外的光线将房间里的血照得愈加的鲜亮。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怎么都停不下来的喘息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腿部依旧隐隐地传来疼痛,但已足以让人忘却。
就在我以为世界又回到了一片沉默的时候。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但好像为了应和当下的气氛,它也没有发出嘈杂的声音,只有静静的震动。我捡起了电话,用衣角擦去上面的脏污后,划下了接听键。
“东啊,回来吧,求你回来吧。”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昨天晚上又一晚都没有睡着。自从知道你去那个鬼地方之后,我就没一天好好睡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就是放不下心来。东啊,算我求你了,回来吧。只要你回我身边,以后你和谁交往,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干涉你。回来吧,求你了。”
妈的声音中透着病态的无力,这时我才轻轻地开口回答:“嗯,我今天就回来。”
2009年9月3日
发生了,一切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了。
高考后的暑假,是我们一起的最后一个暑假。我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继续读书改为就业,虽然有时候也会责怪自己太过懦弱,但最后还是难以想象要一边读书一边养活自己的艰难生活。原因真的是这一个吗?如果我的成绩可以赶上东的话,如果我可以和他去同一个学校或者仅仅只是同一个城市上学的话,我说不定也不会这么想吧。
本来该有的轻松暑假,对我来说却变得异常繁忙,必须尽早找到稳定的工作,必须早些掌握工作好能担当。也因为这样,渐渐疏远了陪伴东。直到今天请假送他去车站,我才发现这个暑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如此的少。
可是,一切还是发生了。
我原以为和他会像普通那样告别,或者激动点会是紧紧的拥抱。可是,在拥抱之后,他吻了我。那温热的唇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我再睁开眼睛来,落在我脸上的,是他滚烫的泪珠,那泪水沿着我的脸颊滑落,温暖却久久没有消散。
是意外吗?是激动吗?是遗憾吗?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抱着怎样的感情,就像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什么时候从最好的朋友变成另一种复杂的情愫。我一直都把那一种感情小心地埋在心底,害怕它哪天发芽冲破土层会成长为怎样的灾难。我从来都不敢想,原来他对我也会有那样的情感。
他的背影已经离去好久了,可我脸上的泪水为何还没法干涸呢?
“既然你不想写,我们给你找了枪手,照你写作的风格写好了。你看下附件吧,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改下,尽快回复给我,我会联系政府相关的人给你安排出版的。”
我点下回复,输了一句:“不需要了,就算只是用我的名字我也不想再跟这里有什么关系。”
邮件发送成功后我就把笔记本塞到了我的背包里,离开了光光的房间。
楼下的酒屋,没有开灯光的昏暗,光光像是随时都可能在吧台里向我问安。酒屋最中央的那张圆桌,隐约地还能见到七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喝着酒聊天。
好不容易才拄着拐到了门口,可转身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折回去,在冰箱里取了一瓶液氧。酒在身体里回荡了一阵,闷暑终于解去了一些。只是那并没有能够维持很久,脑袋很快就又重新陷入了昏沉。
2014年8月10日7:07AM
门外突来的光线让我的额头隐隐作痛,我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今天是个难得的阴天,但并没有变凉快多少,相反气压紧紧地压迫胸口,还是让人没法透过气来。
酒屋边的那条弄堂,还是在向外散发着霉腐的味道,还是让人作呕。远处传来规律的敲打声,是正在拆除的现代建筑。很快这一带就会被仿古的平房所填饰。我经过了曾经读过的那所小学,透过铁门看里面像是已经恢复了平静。
碧青之上,艳蓝之滨,它描绘的浮华,它追寻的尘沙……
合唱队的歌声从校园里飘扬而来,在那优美的歌声之中,我周围的那些路人却在互相传告着什么,而后很快他们就奔走向同一个方向。
“发生了什么事吗?”
“长桥头本来想清理河道,但是挖出了好多老古董老宝贝。都说□□的时候,大家为了避风头都把古董扔在了运河里,现在看来是真的。”
来不及和我多说什么,他就顾自己也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看着身边的人流像是要汇聚成河,我也忍不住调转方向,任凭自己随波流向了那里。
以那座古石拱长桥为中心,两边用沙袋组成了人工的围堰。中间一块被抽干了水,泥沙组成的河底暴露着,坑坑洼洼中确是有好多古董模样的东西。我拄着拐杖混入人群的时候,好像刚刚已经结束了一个阶段,一旁的挖掘机停止了工作,警察围起了人墙正在做清场的工作。
云又压低了一些,虽然还能顺畅地呼吸,但总觉得要好好用一些力。
云渐渐地又压低了一些,虽然还能够顺畅地呼吸,但总觉得要好好用一些力。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在抬头的那一秒天际闪过好长一条闪电。在紧跟而来的一阵雷声之后,大雨忽然从天而泻。
“喂!喂!你干嘛?不要进去!”
一个警察忽然大叫起来,大家的视线也跟着转向那个方向。在不远处一个人正站在河塘的中央。
“都是我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哈哈哈哈!”那个人抓了一把银圆抱到怀里,又伸手抓了一个青花花瓶来。几个警察从各个方向向他跑去,他一下子就被包围了起来。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这一切都是我的!”
几句大叫无果之后,那一小队人中响起了枪声。刚刚还英猛的警察连忙往后退却。因为河塘的泥泞又几个人踉跄着行步,小心爬着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只有中间的那个人正在大笑。那笑声,那模样,那分明就是林深。
刚刚还不断往前挤着看热闹的人群在听到了枪声后一下子就四散着跑开。有些人被别人绊倒,有找不到大人的孩子在哭喊,还有女人在叫唤着什么。只有我还站在原地,因为人少了的关系反而可以更顺利地目视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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