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天最初下载这个社交软件的时候，也是有一点想要堕落的念头的。
但这上面的人目的性都很强，几句话就直奔主题，让郑云天有些无所适从。
偶尔碰上一些愿意多聊一会儿的，最后也感觉说话不投机而结束了。
不少人对郑云天的扭捏嗤之以鼻：“你要是接受不了这种就别硬逼着自己来玩这一套，老老实实去谈个恋爱吧。”
说的也是，只是解决生理需求的话，为什么还要用恋人的标准去要求对方？
江尽帆是第一个让他感觉聊起来之后能全身心放松的人，所以他们才终于见了面。
他们是一样的人。
都想要堕落，却还是迈不开脚的人。
郑云天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江尽帆家里过夜时的情况。他们都穿着普通的衣服，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看电影。电影看完时已经是深夜了，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室内一片昏暗。
他们就坐在沙发上闲聊。
郑云天大骂找实习的麻烦，吐槽做实验的痛苦。江尽帆说着这个破研谁爱考谁考，这个破班谁爱上……班还是得上。
骂完现状之后，郑云天还是忍不住憧憬起未来：“如果我能找到好的工作，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紧紧巴巴的了。”
江尽帆也在畅想：“等我写的小说有了成绩，我就辞职。以后我就是作家！”
“好好好，作家记得先给我签个名！”
两人一聊聊到凌晨三四点，最后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江尽帆把沙发放平了：“睡一会儿吧，天快亮了。”
郑云天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他们越来越熟，“秉烛夜谈”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郑云天干脆带了睡衣来，几乎成了沙发上的常客。
此后他们就像这样度过了无数个夜晚，只是彻夜闲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接吻都没有。
刘峰和何丽大吃一惊：“……还能这样？”
郑云天摊手：“这是真的。不过暑假的时候我去商申市实习了，那段时间我们见面比较少，也就……再没去她那里过夜了。”
何丽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信还是不信：“这样啊。”
警察们都出来了，看来是已经搜完了。有个人对着刘峰摇了摇头，后者会意：“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郑云天观察着他们的神色：“你们慢走啊。”
警察们陆陆续续地出了门，刘峰和何丽走在最后。在何丽即将出门的时候，郑云天开口询问：“你们是在找那个蓝牙耳机吗？”
何丽和刘峰一起回了头。
郑云天猜自己可能猜对了。他继续问：“耳机找不到了吗？”
其他警察都出去了，何丽和刘峰又折了回来。刘峰走到沙发前坐下：“你有线索？”
郑云天回忆了一下：“这个耳机仓一般是放在玄关的开放格里的。如果不是出远门需要在外面过夜的话，尽帆是不会带着耳机仓一起出门的。”
何丽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那她平时一般……怎么用这个耳机？”
“尽帆一般一次只戴一只耳机，她说要留一个耳朵听着外边的声音……两只一起戴的情况很少。”
何丽问：“自己呆着不需要听外边的声音的时候也不会两只一起戴吗？”
郑云天挠了挠头：“这种情况应该就是在家了吧？但是尽帆是自己住的，在家开外放就行了。据我所知，她平时出门散步的时候会戴着耳机听音乐。上班或者和其他人约着见面的时候是不会戴的。”
“耳机？”警察偏过头来，“她习惯怎么戴？”
郑云天的记忆慢慢清晰：“她一次只戴一只耳机，用没电了再换另一只。不光是散步，她说她去年备考期间会出门骑共享单车散心，也会这样戴耳机听音乐。”
说完之后他猜到了一点东西：“对，江尽帆如果是和别人一起出门散步的话就不会戴耳机，因为要和对方聊天说话。你们是不是发现了她去世的时候没戴耳机，所以猜测她可能是被人叫出去的？”
警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不是。”
何丽和刘峰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刘峰道：“耳机仓我们找到了，确实是在玄关的开放格里。但是玄关里的耳机没了。”
何丽盯着他，补充道：“两只都没了。”
郑云天一脸意外：“啊？”
何丽：“你感觉很奇怪？”
郑云天点了点头：“确实奇怪。尽帆一次是只戴一只耳机的，通常耳机仓里都会有一只留在里面充电才是……难道她之前不小心弄丢了一只？”
何丽追问：“所以你觉得，耳机仓里只有一只耳机的话是正常的，两只耳机都不在是不对劲的？”
郑云天仔细想了想，再次点头：“对，要么两只都在，要么只有一只在，两只都不在的情况很奇怪。如果是只丢了一只的话，那我感觉按照那天尽帆散步的路线找一找或许能找到……”
何丽和刘峰再一次交换了一下眼神。
刘峰看着冥思苦想的郑云天，叹了口气：“你说对了，只有一只耳机丢了。”
“我们在江尽帆的家里，发现了一个蓝牙耳机仓。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只耳机，另一只耳机我们在房间内到处都搜了，完全找不到。”
“啊？”郑云天没想到刚才警察是诈他的，“你们说两只都丢了，我还在想这么不对劲的情况应该是谋杀呢……”
何丽无奈道：“然而实际上只有一只丢了。”
江尽帆平时出门时，会将一只蓝牙耳机戴在耳朵上，耳机仓和另一只耳机就放在家里。她不喜欢随身带很多东西，这样做也是为了减轻负担。
而她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摘耳机，接着就是把耳机放回耳机仓。
所以如果警察在她家里看到了只有一只耳机的耳机仓，那大概率江尽帆是自己出门的。
郑云天也叹气：“只丢了一只的话……如果就是尽帆出门的时候戴的，那就沿路找一找吧。如果她确实是戴着一只耳机出门了，那就说明是她自己想要出门散步的，并没有人约她。”
“这样啊……”
何丽打开手机编辑了消息，提醒叫人先去案发现场找一找。
郑云天并没有意识到他在警察的心目中越发可疑。他浑然不觉，还问：“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我想再多了解一点关于案件的事情。”
不过这回是真没有什么事了。何丽和刘峰起身，再次向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音乐响了起来，是刘峰的手机铃声。郑云天转身向他看过去，只见刘峰掏出了手机，划了接听键。
“江尽帆的前男友来了？在公寓门口？”
郑云天霍然抬头。
刘峰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何丽和郑云天两人，道：“……我现在过去一趟。对，你们问公寓前台借一下办公室，一会儿带他去问话。”
两名警察快速离开了，顺手给郑云天关上了门。随着“咔”的一声响，房子里终于恢复了寂静。
郑云天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江尽帆的……前男友？
他陷在沙发里愣了一会儿神，猛地站起身来，冲向玄关换鞋，然后拿着钥匙就跑出了门。
从电梯里出来之后郑云天又冷静了下来。他走出了单元楼，向着江尽帆生前居住过的公寓楼的方向走去。
他以前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就是为了去江尽帆家。有时候她会和自己一起，两人慢悠悠地绕着商业中心散步。
突然很想吸烟。
郑云天是吸烟的。虽然他知道吸烟对身体不好，但是压力太大情绪低落的时候他还是会来上一根，烟雾缭绕似乎能短暂地麻痹掉他的痛苦。
郑云天没有烟瘾，吸的次数并不频繁。但是自从和江尽帆混熟了之后，他就真的是一次也没吸过了。
他经过一家便利店，踌躇片刻，还是进去买了一盒烟。跟店员借了打火机，他夹着点燃的香烟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喧闹的商业街里穿行。
如果这个时候江尽帆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说……
“吸烟会影响那方面的功能哦。”
熟悉的话在耳畔响起，郑云天哆嗦了一下。一转头，只见沉舟正站在自己身后，挑着眉看着他。
郑云天松了口气：“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吓我一跳。”
沉舟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他的身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吸烟。”
郑云天有些尴尬。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和沉舟聊天时内容都比较正经，所以也没说过自己吸烟这回事。
“偶尔会吸，我……我没有烟瘾的。”他解释的有些手足无措。
沉舟笑了笑：“压力太大了吧，也可以理解。不过还是尽量别吸烟吧，到底对身体不好。”
郑云天咬着滤嘴吸了一口，浓烈的烟呛出了他的眼泪。
太久没吸了，现在竟然对此产生了排斥反应。郑云天沉默地掐灭了香烟，将它按在了路边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不吸了？”
“不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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