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华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堂妹,我就说你应该早早认错……”
他正说着,腰间传来一阵阵痒意,是侍从刀一在疯狂戳他。
谢月华狐疑回头,只见原本黯淡的溯源盘上,光点全都亮了。
一个不差,全部亮起。
这说明,验证为真,且字迹时间绝不超过一天。
三姑父尴尬道:“月华你可能对溯源盘不太熟,它就是这样的,检测一事需要时间。”
溯源盘也是分等级的,谢月华提供的这个等级不高,反应自然是慢了些,便宜没好货嘛。
说到底,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急,结果还没出就着急定性。
谢月华盯着结果,整个人依然没有反应过来,耳朵也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三伯父的劝慰。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三伯父的手法有问题,导致溯源盘没有给出正确的结果?
他怀疑,却没敢说。
已经得罪了大房,他哪敢继续得罪三房。
一旁的长辈们已经开始和稀泥,不过误会一场,现在解开了就好了,这等误会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谢月华却从这话语之中听出了长辈们对他的不满。
如果谢皎月没问题,有问题的不就成了他吗?
不不不,这不行。
还有别的办法,他一定还能找到谢皎月的其他破绽。
对!收购酒楼!
谢皎月不是说自己是出来考察这个酒楼吗?他可是知道,谢皎月这个人对各种产业完全不了解,对福来酒楼更是一无所知,所以谢皎月临时找的这个理由怎么想都站不住脚。
只要他指出这一点,今日之事,他们怎么也算是五五开,他没有吃亏。
谢月华紧盯着谢皎月,这次连堂妹也不叫了,直呼其名:“谢皎月,你来伏城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考察。”
谢月华就“考察”二字展开:“所以,你是在考察之后,觉得此酒楼大有可为,收购了它?那你说说,你都考察了什么?
虽然这话是谢月华问的,但是谢皎月回答的时候却是对着公施娆。
她牵着公施娆的手来到了最中心的桌子前,将人按着坐下,开始抑扬顿挫地介绍。
“你看这个位置,位于伏城正中,车水马龙意味着清气流动,而清气穿过正门正好直通酒楼的财眼,财眼的位置正好是后厨门前,这个酒楼正好是以饭菜闻名于世,说明其财眼选得极好,所以,酒楼才能食客盈门,生意不息。”
谢皎月不懂风水,但那个侯飞扬懂上那么一点,正好适合她现学现卖。她在侯飞扬的基础上加了点自我加工,将这个酒楼的风水方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仿佛拥有这个就能够让谢家再上一层楼。
她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总结道:“我来伏城之后,几经探听寻觅,又向高人学习,才最终决定买下这里。”
这就解释清了,为什么她一个并未学过风水卜卦的人,却能说上这么多,因为她考察了啊!
至于说的是对是错,只要有那么三分对,就说明她并非胡编借口,剩下七分错,不过是因为她年岁尚轻,容易被他人哄骗而已。
她对着公施娆腼腆一笑“娘,你总说我在家里不务正业,什么都做不好,所以我才想做点事情证明自己。”
公施娆面色愈发和缓。
一边的谢月华根本没想到,谢皎月仿佛真的做了考察。
他的语气都变得磕巴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愿认错,想要最后挣扎一番:“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做不得数。”
他指着桌子上那一堆菜,发出新的考题:“有本事你说说,这个福来酒楼的招牌菜是什么?”
公施娆终于不再沉默,语气暗含威胁:“谢月华,再一再二可以,再三可就没意思了。”
谢皎月轻拍公施娆的后背,为公施娆顺气:“没关系的娘亲,我可以回答堂哥最后的质疑。”
公施娆垂眸警告谢月华:“好,但这是最后一次。”
谢皎月的纤纤玉指一一划过桌子上的菜品,像是在思考抉择,最后,停在了一盘绿油油的菜叶子上。
“就是这个。”
清炒时蔬。
绿油油的菜叶子上覆盖这薄薄一层清亮油脂,娇嫩的绿虽然比不上刚出锅时的成色,但看着也让人心情舒畅。
好看是好看的,但依然是一道炒蔬菜而已。
谢月华又一次觉得自己找到了谢皎月的破绽,他看了好几眼清炒时蔬,觉得谢皎月不要太荒谬。
但凡是酒楼,招牌菜不是鲍参翅肚,也得是鸡鸭鱼肉,哪有招牌菜是一道平平无奇的绿菜叶子的?搞笑呢?不想干了?
“谢皎月,你可真是个大小姐,对俗物完全不懂。”
谢月华为了增强自己的观点,还拉过一旁的食客:“你们说,这个店的招牌菜是什么?”
食客们的回答五花八门,有说八宝鸭的,有说醋焖三鲜的,总归没有人认为清炒时蔬是福来酒楼的招牌菜。
他们大多是为了生计来回奔波之人,好不容易下个馆子,就想吃点新鲜的大鱼大肉犒劳自己,在他们眼中,那些就是福来酒楼做的招牌菜。
谢月华像是被反转怕了,这一次想直接将谢皎月锤死。因此,他抢在谢皎月辩驳之前,又一次打开了后厨门:“你们主厨呢?让他出来。”
一位和蔼可亲的胖爷爷拄着拐杖从后厨走了出来,一出现,他就笑眯眯地看着谢皎月,弯弯的眉眼显得慈眉善目。
谢皎月遥遥对胖爷爷行了个礼,她对于能做出好吃东西的人向来尊重。
在谢月华的催促之下,主厨站在了那一张摆满了菜的桌子前。
他开口,声音如洪钟:“福来酒楼的菜,自然各个都精益求精,不然如何能吸引南来北往的挑剔食客?”
谢月华不耐烦听这些:“你就说,哪个才是你们最好的招牌菜?”
主厨依然不慌不忙,对着众人的答案一一点评:“八宝鸭最是费时费力,其中多用蕴养身体的珍惜食材,当然是福来酒楼的看家菜之一;醋焖三鲜则取的是最为新鲜的时令菜蔬河鲜,每年只有短短一个月供应,最是鲜美异常,这位客人也很会吃。”
主厨说完,方才答话的两位食客果然表情舒展,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可,开心极了。
“只不过,这些或许是招牌菜,却不是老朽最擅长的,自然也称不上最好的那一道。不符合兄台的问题。”
“福来酒楼最好的那一道招牌菜,是清炒时蔬。”
这一次,主厨没有解释原因,他只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谢皎月的手:“皎月小姐乃是老朽知己。”
他说着说着竟然抹了一把泪:“老朽一把年纪,终于遇到真正懂这道菜魅力的人。”他拿起桌子上的灵石,“以后,这个酒楼就交给皎月小姐。老朽相信,你一定是这个酒楼最合适的主人。”
他既是主厨也是掌柜,早觉力不从心,也一直在暗中寻找买家,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动过心思,打算买下福来酒楼。
可他从未同意,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将酒楼交给真正懂他的人。
感动,竟然真的给他等到了!
“不过也有个条件。”
谢皎月像是知道主厨在想什么一样说道:“皎月虽有幸买下酒楼,却不愿酒楼从此失去您,以后您就安心在后厨研究菜式,其他的都交给我。”
“好好好。”主厨一连说了数个“好”字,“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人!”
谢月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也说不出什么辩驳之语。
人家获得了主厨外加掌柜的认可,谁还能质疑谢皎月这次考察的成果?谁能说自己比福来酒楼主厨还要了解这里?
热热闹闹了一整天,等到谢皎月随着谢家人回到谢氏领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行人刚打算各回各家,谢皎月出了声:“堂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谢月华疑惑回望。
谢皎月委屈地控诉:“如今家中多有于我不利的传言,堂哥难道不替我澄清吗?”
“堂哥之前可是答应了,要在众人面前,向我道歉。”
谢月华愣了,他以为的道歉不过是当着大房众人的面而已,而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
若真如此,他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好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了?
谢月华越想越怕,他终于放下了自己的那些骄傲,靠近谢皎月低声哀求:“堂妹,你一向和堂哥最要好不是吗?就不能放过堂哥吗?你难道忍心看堂哥如此难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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