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被砸出一朵巨大的水花,涟漪久久未散,岸上众人鸦雀无声,四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河面看。那三个罪魁祸首仿佛被雷劈过似的呆若木鸡,过了良久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各个都被吓得面无人色。
浅川凉救人心切,一时顾不得太多,将手中的蛋糕盒放到一边,便要下河救人,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眼前便是一花,紧接着一个人先他一步跳进河里,激起水花无数。
他当场怔住,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跳下河的人便是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的千岛三郎,他必是在一旁目睹了一切,见爱女失足跌入河中,情急之下便跟着跳了下去。
悬着的那颗心下去了一点点,浅川凉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转过身来,面色冰冷地看着那三个小孩,不含一丝温度的冰凉视线看得他们难以抑制地打了个寒噤。
眼见浅川凉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浑身环绕着低气压,为首的红衣女孩强行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色厉内荏地说:“你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爸爸可是……”
“我对‘你爸爸是谁’没有丝毫兴趣。”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浅川凉略带轻蔑的声音无情打断,他嗤笑着说,“你们只需要知道,刚刚跳下去的那个人就是你们口中的杀人犯,千岛琉璃的亲生父亲千岛三郎。你们亲手把他的女儿推下河,难道就不怕他报复你们吗?”
果然不出所料,那三个小孩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恐惧的神色,他顿了顿,而后再接再厉道:“不管你们出身有多高贵,也只有一条命而已,真惹急了那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中年男人,说不定他就会像杀掉那个黑心老板一样,用匕首在你们身上捅几刀,反正杀一个人是杀,杀四个人也是杀,你们说对不对?”
这番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三人耳中,在他们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千岛琉璃的杀人犯爸爸居然出狱了,还亲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个惊天噩耗。
正如浅川凉所言,千岛三郎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杀人犯,如果真惹急了他,保不齐他们就像十年前那个倒霉鬼一样,还没享受够荣华富贵,就要重新投胎了。
浅川凉将他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顷刻间又消失不见。他微眯着那双分外好看的桃花眼,站在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图穷匕见道:“所以啊,你们以后要是再敢欺负千岛琉璃,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话音落下,三个小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每根头发丝都写着“害怕”两字。
浅川凉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却在这时传来一阵动静,几人皆是愣住,齐齐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千岛三郎将昏迷不醒的女儿一把拖上河岸,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河边的草地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浅川凉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父女俩,见千岛琉璃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忙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富有技巧地反复按压她的胸口,将她方才喝下去的水尽数逼出。
千岛三郎见他手法专业,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他转而看向那三个小孩,眼中的杀意毫不遮掩:“你们刚才不是说我是杀人犯吗?”说罢,他板着张脸一步一步逼近几人,每走一步仿佛能把方圆百里之内的活物都给冻死。
死亡的威胁笼罩在头顶,三人俱是瞳孔一缩,打了个哆嗦,本能意识叫嚣着让他们赶快跑,可他们的脚却像是生了根,无法移动半分。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跟催命符似的声声催命,他们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体抖如糠筛,哪还有方才嚣张的气焰。
此时此刻,他们看着面前这个普通得毫不起眼的邋遢大叔,就像看着地狱里的索命恶鬼,只觉下一秒他便会张开獠牙,露出血盆大口,朝他们一口咬下去。
而就在男人离他们仅剩三步之遥的时候,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浅川凉突然冲了上来,挡在了他们和男人之间,不让他再进一步。
他握住千岛三郎手腕,冲双目隐含怒火的男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好不容易才从监狱里放出来,难道还想再进去一次吗?”
话音落下,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男人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他努力压下心里正在翻腾的情绪,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要是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我的女儿岂不是白受欺负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浅川凉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面上没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他喉结滑动了一下,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放心好啦,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女儿了,不信你问他们。”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三个小孩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在救他们的命,忙不迭点头:“我我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千岛同学了!!!”说完,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又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一副求生欲爆棚的样子。
千岛三郎面无表情地盯着三人看了一会,紧接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吓人的话:“你们最好说到做到,否则的话,以后别想睡个踏实觉。”说完之后,他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言简意赅道:“滚。”
那三个小孩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逃走了,速度快得只剩一串残影。
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浅川凉才放心收回视线,他看向依旧摆着一张冷脸,周围环绕着低气压的千岛三郎,刚想开口,却听见躺在地上的千岛琉璃发出一声嘤咛,似乎是要醒来。
千岛三郎见状,脸上冷漠的表情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无措,他第一时间就想着要逃之夭夭,临走前还对浅川凉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说是我救的她。”
说完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那副慌不择路找地躲的模样,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他跑似的,看得浅川凉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
该说这对父女不愧是流着相同的血脉吗,这副别扭的样子真是一脉相承。
浅川凉刚在心里吐槽完毕,千岛琉璃便悠悠醒转,他迅速收敛了面上神色,快步走到女孩身边,将她一把拉起,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啦好啦,那三个坏小孩都被我赶跑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千岛琉璃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他,清凌凌的双目毫不掩饰地透出惊喜之色,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是你救了我一命。”明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想起千岛三郎临走前反复交代的话,浅川凉只得昧着良心认领了救人功劳。为了防止女孩继续问下去,他干笑一声,生硬地转开话题:“对了,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特地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花朵纸杯蛋糕,正打算给你亲自送上门,却没想到遇上这种事,不过还好你安然无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像是被天上掉的一个大馅饼砸中,清清冷冷的女孩脸上浮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她看着面前之人,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声线颤抖地发问:“你是从哪听说的?”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浅川凉神秘兮兮一笑,并朝她眨了眨眼:“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说完便将先前放在地上的蛋糕盒捡起,一手提着盒子,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女孩见他不愿说,便也识趣地没再问下去,片刻后她感到身上一暖,低头一看,却是多披了一件外套。她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浅川凉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水里那么冷,你泡了那么久,浑身**的,被风一吹是很容易冻感冒的。”
他的话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千岛琉璃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外衣,上面残余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衫传来,透过皮肤,渗入心脏。她努力地压下眼中的酸涩,尽可能语气平稳地说道:“回家之后我会把这件衣服洗干净,改天亲自送上门。”
浅川凉也不跟她客气,形状优美的薄唇一张一合,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好啊,到时候我请你吃新出的冰淇淋泡芙,外层酥脆,一咬爆浆,保证好吃又好看。”
说完便揽着她一路向前走,落日的余晖洒在二人的身上,整个世界为此安静。
躲在树后的胆小鬼父亲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心里残存的暴虐情绪彻底消失于无,只剩下前所未有的静谧与安宁。
他突然十分庆幸自己刚才听了劝,没有冲动出手,不然这样美好的画面,可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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