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医生把他叫出走廊：“要我说能吃能喝也没暴力倾向，没啥事，你不是跟我说他父母都去世了？那可能受刺激了，精神上一时接受不了，当然也可能是他之前就这样。”
秦端拧眉：“这还不能确定？”
杜医生白他一眼：“我是医生不是神仙，而且精神问题、心理问题本来就很难界定，不过我猜十有**是受刺激了，心智倒退了。”
“不知道他家人是不是在找他，他这个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出来的。”
就昨天那套衣服，他虽然不认识几个牌子，但是名字如雷贯耳的那几个奢牌他还是认识的。
杜医生心很宽：“健健康康就是好事啊，带回去好好养养说不定哪天就恢复了，再说了，他家就算是真的有钱，大家都在争遗产，他这个样子回去也就是个送人头的。”
这话倒也在理，该是这小傻子的也跑不了，不是他的，他这回去也没用，就这个样不得被欺负死？
“行了，就知道了找你也没用，还倒贴了我几十块挂号费。”
气的杜医生吹胡子瞪眼的。
秦端笑了两声，推开诊室的门，对望眼欲穿的桑允招手：“来吧，回去了。”
小孩噔噔噔的跑过来，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他甩了两下没甩开也就随他去了。
杜医生在后面叮嘱：“如果再有其他情况就去市市十三院看看，他们专业。”
秦端用空着的那只手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杜医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这小子脾气不咋样倒是个仗义的。
出了医院大门已经快十点了，秦端想叫个车直接回去，桑允却扯了扯秦端的手，不动了。
他本来以为这小孩又要闹脾气，结果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就看到了一溜的早餐摊子。
秦端失笑，突然想起来从昨天捡到桑允开始，他就没给小孩吃过东西。
合着刚才在这里他扯衣袖那一下，不是不想进医院而是饿了啊。
秦端捏捏人家的脸凶道：“刚才就饿了？怎么不说？只长嘴巴不会说？下次渴了饿了就说话，听见没有？”
桑允去扒他的手小声求饶：“哥哥……”
这声哥哥把秦端的心叫软了，他松开他的脸蛋去呼噜一下小孩的小卷毛：“你还挺会卖乖。”
这会儿快十点了，早餐摊上的东西也卖了个七七八八了，秦端带桑允找了个摊位坐下来。
他自作主张要了两碗小馄饨，店家问他：“香菜要吗？”
秦端问对面的桑允：“你吃香菜吗……”
看他的眼神秦端就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是香菜。
“都不加。”
老板热情洋溢：“好嘞。”
桑允今天早上出门穿的还是秦端的衣服，是一件灰色的卫衣，裤子……还是那条绒绒的睡裤。
这会儿太阳出来了，温度升高了，夏初的天气，桑允不可能不热，他把衣袖拼命往上撸，胸前的卫衣拉链也往下拉了拉。
只是衣服太大了，布料堆叠太多，他又不得其法，还是时不时往下掉。
秦端看不过去了，索性直接走到他身边去帮他把袖子卷到手肘上方，露出一节雪白的小臂，之后又俯身帮他把裤子往上卷了卷。
他在桌子底下直起身，赏给他的小脑壳敲他一个板栗：“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桑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
回到汽修厂快十一点了，停在院子两侧的车上的雨布也都掀开了，露出一堆大大小小的完整的、不完整的车辆。
作业间内，两个工人在围着升降机吊起的车辆，其中一个年轻人抬手抹了抹额角的汗，一抬头看见秦端眼睛亮了亮：“秦哥！”
另外一个工人也抬头跟着喊了一声秦哥。
“秦哥这大早上的，你干啥去了？你不在我们这心里没着没落的……哎这谁啊。”
两个人迎上来，桑允拉着秦端衣袖的手都紧了紧，身体也紧靠着秦端，更是把脸侧了过来，不想让人瞧。
但是他这张脸怎么藏都是很难藏着的出挑。
那矮一点工人嘻嘻笑道：“秦哥，这小妹妹是谁啊？”
秦端闻言笑了笑，拍拍小孩后脑勺：“怎么这么胆小？把脸露出来让这倆哥瞧瞧是男孩是还是女孩。”
桑允犹犹豫豫的把脸露出来，两个年轻人都惊讶一声：“你的眼睛是绿色的啊。”
这小县城极少极少能见到外国人，而桑允的眼睛漂亮的浓郁的绿色，自然人人都感到好奇。
不过他这把脸一露出来，再加上秦端的话，两个人自然就猜到了，这少年虽然长相精致，但是个男孩无疑了。
秦端指着那个矮一点的道：“他叫王坤……”
又指了指那个高一点壮一点的道：“他叫张洋。”
桑允点点头，秦端道：“他们年纪都比你大，就喊声哥吧。”
这两个人年纪也不大，中专毕业后就来到秦端厂子了，现在也就也就二十岁出一点头。
王坤教他：“叫我坤哥，叫他洋哥就行了。”
桑允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坤哥、洋哥。
王坤性格外向，高高兴兴应了一声：“以后哥罩着你！”
天气热，桑允的额头和鼻尖都已经是细密的汗珠，秦端帮他抹了一把，扭头对王坤和张洋道：“我带他上去换身衣服……哦对了王叔呢？今天也没来？”
厂子里算上秦端这个老板，一共四个人，其中王叔年纪最大，是个老汽修工了，算是技术担当，有些时候秦端也要请教他。
而王坤和张洋算是小工，刚刚脱离学徒身份不久，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
“他早上来了，顾老板那个车修好了，但是点名让王叔亲自送，说是怕再出问题，王叔看没啥紧急的事就给送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秦端皱皱眉：“他还真难缠……算了你们接着干手里的活，我先带他上去。”
桑允的脸热的都是红红的，秦端给他接了杯水，又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找了件因为缩水只穿了一两次的黑色短袖扔给他。
至于裤子，他找了条干净的工装短裤。
“你自己换衣服，想睡觉就在这张床上睡，我下去一趟，等会儿给你带饭上来，要喝水自己拿杯子接，听见没有？”
看到他乖乖点头，秦端就下了楼。
下了楼刚好碰到王叔回来，王坤正在给王叔讲他秦哥带回来的那个少年：“……真的是绿色的，而且那脸蛋又小又白，所以这真不怪我，不是我眼神不好……不信你问问洋子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洋笑着点点头：“王叔，等会你见了就知道了。”
“王叔回来了？咋样，顾老板又说什么了没有？”
王叔摇摇头：“没有，挺满意的，而且尾款也给了。”
秦端挑挑眉，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再扯扯皮呢。
“他交定金那天我不在，最后是按照我之前跟他说的那个价吗？”
王坤道：“那当然啊，顾老板这个车虽然是最后只换了个小零件，但是修起来也特费事，光是找毛病王叔就找了一大上午，而且最后我们把他可能会出现毛病的地方都加固了。”
“秦哥你跟我们说过的，我们都记得呢，他这种情况下不能直说咱们只换了个小零件，要夸大一下情况的严重程度，时间也要拖一拖，那样的客户觉得他的那个钱交的值。”
他晃了晃自己的几个手指头：“我们收他这个数不贵的，你说过的咱们的力气和时间和技术也是要算成本的。”
只是如果跟客户明说，客户是肯定不愿意为你的力气和时间买单的。
修车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有时候更是个费时间的活，不能坑客户，但是也不能让自己吃亏。
秦端听着他的话，脸上笑容扩大，怕拍他的头：“好小子，你这挺有长进的啊。”
王坤挠了挠头：“这不是师傅和秦哥教得好吗？嘿嘿……”
但是他惦记着让王叔看看那个漂亮的少年，眼睛直往那楼梯方向看:“秦哥那小孩呢？你叫他下来让王叔看看呗，王叔不信我说的。”
秦端道：“他叫桑允……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他下来再看。”
张洋好奇：“秦哥，这桑允是你亲戚吗？”
秦端乐了，他家那些亲戚哪个也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孩子来，但是为避免麻烦他还是点了头：“一个远房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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