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水是用姜块切丝，加入红糖用沸水冲泡而成，是北方地区常用的驱寒方式。
这小孩显然是没喝过的。
但是这样喝下去，胃里和身体确实会暖和许多。
秦端也没心思长篇大论的解释，他选择直接欺负小孩：“全部喝掉。”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姜丝不用吃，剩在杯子里就好。”
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很有耐心的逼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喝怪味的姜糖水。
秦端倒也不怕小孩再暴起给他咔嚓一口，他出社会早，这些年跑了不少地方，也见过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就是个吗喽也该练出一些眼力了。
这小孩刚才就是真急了才给他一口，其实能看出来，这小孩就是挺乖的。
秦端看着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喝糖水的少年，想这也不怪他刚才分不出男女来，这小孩的长得也太精致了，不过，他虽然有一双浓郁的绿眼睛，鼻梁也秀气挺直，但是面孔却并不西方。
这样又乖又漂亮……看着还挺娇气的小孩怎么会离家出走？
他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些困顿了。
白天吭哧吭哧修了一天的车，大半夜的又跑出去折腾一顿，确实也该困了。
他对小孩招招手示意他把杯子给他。
杯子里还剩下一个底没喝完，秦端拿起来仰头一口，帮他喝了，他推推小孩的身体：“你去里面睡，今天雨太大了，明天带你去找警察蜀黍，不然你今天去了也没用，睡警局还不如睡在这儿呢。”
小孩小声哦了一声，乖乖爬上了床，占据了床的一侧。
他也太乖了，像是秦端小时候家里养过的一只漂亮波斯猫。
小猫虽然有脾气，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乖乖的，可可爱爱的。
秦端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脱了鞋子爬上床，床本来挺大，他一上来地上就显得逼仄，他往里挨挨挤挤对小孩说：“往里面点。”
小孩往里靠了靠，又小声抱怨：“里面也没位置了。”
秦端笑了一下，又逗小孩玩：“这可是我的床，而且我本来是不用管你的，但是我很善良的把床分你一半，又给了你衣服穿，可是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你觉得公平吗？”
小孩在纠结，在被子里动来动去。
秦端：“不说就睡吧，不许动来动去的。”
“桑……允。”
“嗯？”
桑允说：“是桑树的桑，允许的允。”
秦端得到了对方的名字，又得寸进尺：“桑允啊，你看我救了你，你叫我一声哥不过分吧……”
结果这次，他话音还没落，桑允就已经很干脆道：“好的，哥哥。”
倒是让秦端反应不过来，这也太熟练太顺口了。
这小孩该不是真的有个哥哥吧？
不过他白得了声哥，心情倒是很不错，他没精力再去问什么了，顺手呼噜一把小卷毛：“睡觉！”
……
第二天警局刚刚开门，秦端就带着小孩火急火燎的到了。
一来是他觉得这小孩家里丢了个这么漂亮的混血小时肯定得急疯了，二来是厂子里还有一堆活等着他去干呢。
这片的片警和警察基本都认识秦端。
瞧见他过来，小张警官迎上来：“秦老板不好意思，昨天麻烦你了，晚上雨太大了，咱这边人手又不够，就我一人值班……等哪天我一定颁发个热心市民称号。”
秦端刚想让他别扯淡，就又听小张警官惊讶一声：“这就是你捡的小孩啊？混血啊？眼睛是绿色的？”
小孩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直往秦端身后躲。
偏偏警官们这会儿刚上班都没啥事干，听小张这一嗓子，男的女的一个个都围了过来看。
一个女警笑道：“这小弟弟长的也太精致了，比明星都好看啊。”
他们能围着桑允看，桑允就一直躲，秦端站在政务大厅当中充当秦王绕柱的那根柱。
秦端觉得好笑，伸手阻止了警官们旺盛的好奇心：“你们都行了，把小孩都吓到了。”
“害勿怪勿怪，我们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吗？”小张警官代替同事们真诚道歉，之后又招呼他们到台前办正事。
那女警清清嗓子：“把基本情况说说吧，小弟弟你叫什么？几岁了？家是哪里的？离家出走还是遇上什么事了？”
桑允不说话，只警惕的盯着眼前的警察。
秦端扭头对他道：“小允，你跟这个警花姐姐说说，不然我们怎么帮你找家人？”
旁边的小张警官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少年看起来也得有十六七岁了，怎么这么怯生生的？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叛逆青春期离家出走啊。
女警换了个问法：“小弟弟，你爸爸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这次桑允摇摇头，但是这次他开口了：“他死掉了。”
小张警官看了一眼秦端，秦端接着问桑允：“你妈妈呢？”
这次桑允回答的慢些，再抬头眼睛里就有盈盈泪水，他告诉秦端：“妈妈也死掉了。”
大家面面相觑。
女警一脸愧疚：“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秦端帮桑允擦去眼泪，小孩顺势握住他的手把眼泪都擦在他手背上了，他低声道：“好了，别哭了，不问了。”
他问警察：“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办？”
小张警官上前道：“这要分情况的，如果他还没成年，那他还需要一个监护人，如果成年了有民事行为能力，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想法了……”
秦端微微俯身问他：“你告诉哥哥你多大年纪了。”
桑允瓮声瓮气的回答他：“十九了。”
秦端直起身：“十九岁，现在怎么办？”
“有身份证吗？”
秦端一早的帮他把昨晚那身脏兮兮的衣服塞洗衣机里去了。
所以他已经看过他的衣物了，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里面并没有身份证件。
小张警官叹一口气：“他如果没地方去，那可能会暂时被收纳到收容所。”
其实就是无身份人员处置方法，也可以叫做流浪汉收容所。
桑允并不知道警察在说什么东西，他此刻还在抓着秦端的手，看到秦端看过来他也就迷惑的看看秦端。
“不过你放心，这边如果有报失踪人员的，我们也会核实这些人的身份的，要不秦老板……你想办法问出他家庭住址和父母名字，这样会好查一些。”
秦端看着小孩水润的绿眼睛，摇摇头：“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把他带回去住两天，等他愿意说了，我再帮他找。”
小张警官想了一下：“也可以，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我这边也会帮忙注意的。”
秦端拉着桑允出去，站在街边，他戳戳小孩额头：“喂你不会是真的是小猫成精吧？”
桑允不高兴的把他的手拨开：“才不是！”
秦端哈哈笑了两声，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转身带着小孩去了警察局斜对面的医院。
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孩如果不是小猫成精，还不太适应人类生活，那他这状态就是不太对劲，不像是十九岁少年应有的反应能力。
在医院门口，桑允去扯秦端衣袖，秦端当他抗拒去医院，好声好气的安慰了一通：“没事，就是去看看，不打针也不吃药。”
秦端家就是本地的，又开了几年修车厂，因此认识的人多，他挂了个熟人的号。
杜医生五六十岁，鬓角都白了，看见秦端带着个漂亮的绿眼睛小少年进来，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你后娘给你生的那个弟弟？”
秦端无语：“我家哪有这基因？你看人家这脸蛋，这是我家能生出来的？”
杜医生和颜悦色的让桑允坐下，又扭头对秦端道：“你这张脸这不也挺不错？你之前在一中读书时一放假，一群小姑娘堵在你家门来找你玩。”
秦端乐了，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那时候他脑子里还没男女之事呢。
杜医生拿出了块压舌板。
“不过啊就一点，你这狗脾气得改改了，现在这小姑娘都喜欢讲文明，懂礼貌的小伙。”
“行了你赶紧给他看看，我这还急着回去厂子里呢。”
“在看呢，别催了……”杜医生拿出压舌板又看了看他的瞳孔，最后仔仔细细观察他的面容，桑允被看到无措，目光下意识的找秦端。
秦端走过去拍拍他的头：“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儿营养不良，肝不太好，郁结于肝，这是长期情绪不好导致的，以后保持心情愉悦。”
秦端皱眉：“我没让你看这个，我是说……啧你之前不是当过精神科医生？你看他……”
桑允水润润的眼睛看过来。
杜医生责备的看他一眼：“别急，我知道你让我看什么……你跟我来。”
桑允起身也要跟着。
这也太粘人了。
秦端头疼的把他按在凳子上：“等着，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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