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窗面结了一层霜，常宁意每呼一口哈气，面前就会团起一团白气，不用看都知道外面的温度肯定比室内还要冷。
她目光打量的看着陈永，视线从上向下，似乎要比陈永全身上下都看个遍。
陈永被她盯着有些不自在却也不敢乱动，只能紧张道：“怎，怎么了嘛？”
在触及到陈永泛红的双手时，常宁意骂道：“你有病？ ”
陈永呆愣：“啊？”
常宁意翻了个白眼：“天这么冷，不在被窝待着，扯什么能，非要做饭，咋不冻死你？”
陈永眉梢带了笑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内心暗爽：天呐！她在关心我，嘿嘿。
常宁意不知道陈永在傻笑些什么，只知道他现在这幅模样看着挺不爽的。
要是以前陈永早就反驳她说：我忍着这么冷的天给你做饭，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冻死？果然女人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
“你在傻笑什么？”
“没、没什么。”陈永回过神，他看着常宁意又摆出一副可怜样：“意意，你是在关心我吗？”
“谁关心你了！”常宁意炸毛，她才不会关心失信的人。既使那个人是陈永，既使那个人是她暗恋对象，但不告而别的人就是不可原谅。
“我只是怕你冻死会连累到我，我可不想平白无故被按上一个虐待男子的头衔。”
陈永立马回道：“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有人给你带坏帽子。”陈永低垂着头，看不见神情，语气确实那么坚定信任：“我不能确保陌生人会怎么想你，但我可以保证我的家人、朋友会永远相信你，他们会保护你，不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流言蜚语。”
面对突然的不是告白的告白，常宁意还是羞红了脸，说话也没那么呛人：“你在乱说什么，还有，不许叫我那个，太别扭了。”
“没有乱说，而且我以前都是这么叫你的。”陈永小声辩驳，生怕惹常宁意不高兴。
就那一次。
陈永其实只叫过常宁意一次“意意”，也是他们唯一一次最亲密称呼对方，那次过后陈永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那么的悄无声息、无人可知。
常宁意试图联系所有他们所认识的朋友，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她也曾试想过通过陈永母亲来和陈永联系。
哪怕不能见面，她也想得到一个解释，无论是好是坏，只要陈永给了，她便可以放手。
可是没有，陈永母亲最后留给她的只有一句“忘了他吧。”
明明他们就差一步，只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或许会成为一对周围人羡慕的情侣。但陈永却不做任何告别 ，独留常宁意独靠那层薄薄的窗纸度过一年又一年的冬 。
今年是第十个年头，也是她彻底打算和过去告别的开始，却不想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一年，最大的变数就是消失十年的陈永回来并赖上了她。
常宁意将抱枕重新放回沙发，起身走到楼梯口看着陈永道：“既然要出门，换身衣服吧。”
说完常宁意就率先上楼，独留陈永苦想。
换身衣服？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中怎么会有男子的衣服？她之前不是说单身，难道单身但是同居过？可是她之前明明说过……
陈永不愿再想，这种没有头绪只能埋头苦想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尤其还是在面对喜欢的女生时，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却不明事情缘由。
焦急、烦躁、苦闷侵扰他的思绪，酸涩充斥他的心脏。
或许这十年间常宁意整天都生活中这种情绪当中，只是想寻求一个解释。
就像人们说的，真心相爱的人，无论因为何种原因分开，时间长了表面不在乎，其实内心比谁都要煎熬。
陈永想为他不辞而别的十年向常宁意道歉，他知道十年的时间或许磨灭了他们之间那份青涩的感情，也同样知道十年带来的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
他怀着歉疚的心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就见常宁意正站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那是最角落的地方，若是不细看很容易忽略。
常宁意打开房门，许是很少进来，开门的时候一股房间石灰味，还夹杂一些刺激性较大的颜料气味。
陈永透过半敞开的缝隙了解了室内大部分，空间不是很大，画具堆砌在角落位置，墙面是最原始的石灰墙，大概是主人装修后就不怎么进，墙面十分白，夹杂着迟迟不散的气味。
中间位置是画板，和一张凳子。
画板上是一张早已画完的稿件，画笔略显青涩，但光线和构图无一例外是十分完美，甚至可以称为绝对。
画中少女身穿最简单不过的长纹外衫，袖子挽至手肘，下穿一条蓝色牛仔裤，整个人插在金黄的麦秸，身后是青山。
烈日当空，少女手中握着刚割的麦穗，一手擦着额头沁出的汗水，少女长身玉立，背对阳光，金灿的阳光布满少女周围，她微眯着眼，但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般，给人的感觉是活泼开朗。
凳子面同样有着画像，是一张还未完成的素描，少女坐在后车座，面带笑容的看着绘画人，眼睛还未完工，看着像深潭，永不见光，左眼处似乎被人恶搞，弄上了红色颜料，看起来更像血泪。
给人一种又笑又哭的泣人画面。
“意意，你……”陈永从看到室内场景时就忍不住紧咬下唇，内心是无限蔓延的酸涩。
这些都是他的作品啊！
是他不辞辛苦劳作，是他一口一劝解才好不容易哄来小姑娘给他当模特，是他倾注全部心血完成的作品。
可如今这些都在常宁意这里，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如果说他现在有多么死皮赖脸的粘着常宁意，那么他当初离开时就有多么的绝情。
绝情到他精心创造的缪斯就这么被他无情丢弃。
“没什么。”常宁意走到画板旁，抬手轻抚，嗓音干涩的厉害：“原本之前就打算扔的，只是后来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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