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会议室，陷入了一天之内最安静的时刻。
晏子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王博士疯了吗？！你会不会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王博士想合作的对象就是戚彩小姐，”王博士的秘书抱歉地说，“能够被各位看重，我们真的非常荣幸。如果各位愿意，可以在千岛湖附近小憩几天，老板一定会全力接待，务必给各位一个完美的假期。”
方擎最先回过神来，他哂然一笑，很大度地说：“无妨，那就多谢王博士了。”
晏子盛则不负众望地炸了：“谁他妈要完美的假期！”
“……我们也期待未来有更多的合作，澈鲤的大门会永远为各位所敞开。”
晏子盛用像要吃人的眼神一样看着戚彩：“你给他塞了多少钱？你背后的老板是谁！”
戚彩不想同他纠缠，她追随着王博士秘书的脚步，便打算离开会议室。
晏子盛急了，一把扣住她的左手手腕：“你给我回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只见戚彩右手用力一抹，晏子盛的手就像是鞋底沾着的脏东西一样，被轻松蹭掉了。
戚彩抖抖手腕，心想你这手劲还不如你弟弟，还想搞力量压制？
先少熬夜多锻炼，把虚空的内里补回来吧。
晏子盛不敢再动手动脚，却仍欲跟着戚彩往会议室外走。
方擎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刻上前拦住晏子盛：“晏先生，您等会儿吧。”
“我要去见姓王的，”晏子盛阴冷地说，“好狗不挡道。”
“那也要看是谁的狗。”方擎站起来，走到晏子盛面前，“晏子盛，愿赌服输，你不懂吗？”
“姓方的你别在这大放厥词！你敢拦我？！”
方擎不理他，而是看向戚彩：“戚彩姑娘，你去和王博士谈合作吧，孙女婿这边，让你见笑了。”
戚彩感激地说了句谢谢，之后便一刻不敢耽搁地从会议室逃离了。
方擎这才收回了笑容，冷冷地看向晏子盛，好像在看一块垃圾。
“晏子盛，”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格格怪笑，“你有空在这胡搅蛮缠，不如回去看看自己的后院，有没有起火？”
……
……
十分钟后。
晏子盛愤愤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自是撂下污言秽语无数。
“其实晏子盛这孩子真丝挺可怜的，”方擎一撑扶手站起，秘书要扶他，却被他挥手摆开，“晏锐这个暴发户，争权夺利，又何必把自己的亲儿子往疯路上逼呢？”
秘书诺诺，却又不解：“您为什么刚才要帮戚彩呢，她明明……”
“她明明抢了我的生意，是不是？”
“……是。”
“小杨你记住，不是只有正面战场上的胜利者才是赢家，”方擎微笑道，“及时调整站位，永远站在胜利者的旁边，那也算赢。”
方擎走到会议室的门边，推开门，看向走廊深处右侧，某扇不起眼的杂物间的门：“风雨要来了。”
***
另一边，王博士办公室内。
之前来时，戚彩来得匆匆，还没仔细观察。如今再进，才发现王博士办公室四面墙都装了厚厚的隔音层，窗户也开得很小，如今办公室门一关，真可谓是密不透风，丝音不泄。
这是标准的斗室啊。
王博士看合同的时候很认真，所有的细节都会一一问戚彩，有任何不完全满意的都会立刻拿出来讨论。
戚彩一开始有些慌乱，毕竟她当年主要工作是选品、送新品进场和运营，谈判都是晏骁在干。不过想到自己还有超级外挂蓝牙耳机，整个人又镇定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晏骁出声提示的时候不多，但都恰到好处：
“告诉他，我们已经给了远超他实际市场价值的资源位了，让他放心。”
“提醒他客勤费的事。”
“告诉他就这个价了，心理施压一下。不要怂，你自信他就信。”
戚彩自己当年也跟随听过不少谈判，慢慢进入状态之后，也是如鱼得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博士长舒了一口气：“好，细节差不多我们也讨论完了——老实说，你开的条件，真的是我见过的……对我而言最差的。别人晏总、方总，可都是能给我大笔资金支持的。你呢？居然客勤费还要我自己掏。”
“他们能给你大笔资金，但他们没有办法解决王博士你目前的根本困境。”戚彩不卑不亢地说。
“那你说说，我的根本困境是什么？”
“我之前参观工厂，发现工厂设备先进，使用的都是国际顶级的技术；但许多厂区都处于停工状态，产能远没有拉满。所以很可能，您之前为B端订单扩大产能时，稍微有些激进了。设备和机器都是不能停下来的，您需要尽快满产满销，这才瞄上了C端。”戚彩微笑，“而我们公司最擅长的，便是利用广泛投放和精准选品的组合拳，来‘广撒网’和‘准卖鱼’。”
“‘广撒网’和‘准卖鱼’？这个比喻好。”王博士哈哈大笑，“你说得对，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我需要尽快大量出货，铺的渠道必须越多越好，每个SKU也得卖得越多越好。谁能做到这一点，并能用详细的计划书说服我，我就会选择谁。就算是暂时负毛利也没关系，产能拉满了，成本会降下来的。”
“晏总和方总给的合同确实条件很好。不过他们都想谈渠道独占，这对我来说却是万万不可的。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就是这样。”
渠道独占的情况下，就算东西卖得再好，销量也很难形成质的飞跃，这对于目前急需消化产能而非提升利润的澈鲤来说，毫无意义。
可王博士这句随口说出的话，却在戚彩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确定晏子盛谈的是独占了。
可就像她之前跟晏骁说的那样，华高的自有商超系统早就崩盘了！他没有能谈独占的条件啊！
除非……
“戚彩？戚彩？”
“啊，”戚彩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我说你脸色似乎很差。需要休息一下，明天再签吗？”
“不用！”戚彩立刻说。
开玩笑，迟则生变，拖到明天搞不好又有竞争对手杀出来了！
两人将最后的条款谈完，王博士打电话让法务过来最后审查。
法务审查完毕后，王博士正打算签字，戚彩却喊住了他：“王博士，您能让法务先出去一下吗？”
王博士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戚彩你别拉我出来啊。”耳机里，晏骁警告戚彩，他已经觉察出了戚彩的意图，“不是说好你一个人来的吗？喂？喂？”
戚彩直接关了蓝牙。
法务离开办公室后，戚彩说出了自己的用意：“其实，我们公司实际上有两个股东，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他因为一些原因，得罪了您见过的晏子盛，明面上已经不能在行业里立足了。但他的人脉还在，那些人不会为了他开罪晏子盛，但明面上是我在操盘的话，那些人会给他面子的。我们公司的选品由我负责，进场却是他的工作。”
王博士想了想：“所以呢？”
“您可能会开罪于晏子盛。我必须要在签约前将潜在的风险告诉你。”戚彩诚恳地说，“同时，我也想让您知道，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会在您的产品推广中发挥多么大的作用。”
“……”
王博士的沉默让戚彩有些恐惧。
之前她的所有谈判措辞，都是晏骁肯定过的。他就像是她的定海神针，只要他同意，她就会放心，会觉得一定能成。
她什么都听他的，可唯独这件事，她就是不能听他的。
她一定要帮晏骁慢慢打响在圈子里的名号，让他能够重新回到他的世界。晏子盛不能这么无休止地折辱他下去！
王博士忽而笑了。
他先是低低地笑，继而酣畅淋漓地大笑，弄得戚彩摸不着头脑。
笑过之后，王博士的一席话，更是让戚彩瞬间大为震惊：
“我刚刚说过，你的业务与我很适配，这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而我选择你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你口中的这个人。”
哈？？？
王博士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一通，他便劈头没头没尾地说：“戚彩谈判的节奏，跟你多年前搞我时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你的风格——你应该一直在附近偷听指导吧？别藏了，快出来，晏骁。”
一分钟后。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
早已等候在门边的王博士迫不及待打开了门。
晏骁抱着双肩包，站在门口。一贯淡定的他看上去难得看上去有些尴尬，又有些狼狈：“……你好，王彦川。”他挥了挥手。
王博士却给了晏骁一个大大的熊抱。
“好久不见，晏骁。”王博士说着，眼眶微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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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质变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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